《霍去病1935》黎照堂

233、第 233 章

　　顺便，它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迅速扫过整个沧州地界。

　　嗯，东南边运河畔那些笨人弄出的死鱼怨气，淡了一点点。

　　嗯？神识掠过城隍庙时，它感知到山门下的角落里，两团小小的、带着植物清气的小妖物，正安安静静地蜷缩在那里，不吵不闹。只要不惹麻烦，它这城隍爷也乐得清静。

　　确认自己的地盘一切如常，没有不开眼的小鬼或精怪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麻烦。城隍爷这才心满意足了。带着它这刚刚“改造”完毕、堪称史前巨鸦的新坐骑，再次瞬移，回到了天津卫那间书房。

　　于是，当林卓和霍去病还在猜测大黄去找什么“飞的”时，只见眼前一花，大黄重新出现在桌上，而它身后，一个巨大无比的、几乎要顶到房梁的黑色大鸟，正瞪着两只迷茫的黑豆眼，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二人。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

　　林卓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色大鸟，正垂着大鸟头看着下面的小桌子，那鸟头都赶上桌子大了。

　　黑亮的大尖嘴有她胳膊那么长，这要是一嘴下来……

　　她蹭一下蹿到霍去病旁边，紧拉他胳膊，嘴里也没闲着：“我……我去！大黄啊，你从哪儿搞来这么一只……大雕？”

　　她说“雕”字时带着明显的疑惑，仔细端详那鸟的大长嘴，和那懵懂的小黑豆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又有点熟悉，“这……这好像不是雕啊？这到底是啥鸟？”

　　霍去病的目光则迅速扫过那庞大的身躯和狭小的房门，眉头微皱，带着几分无奈提醒道：“大黄，它太大了。能让它变小些吗？这里施展不开。”

　　大黄得意地一扬大猫头，大眼睛闪着愉快的光。

　　仿佛在说“看本官的”——只见那巨鸟周身乌光一闪，体型迅速收缩，“嗖”地一下，就变成了一只母鸡大小。

　　这家伙黑漆漆、油光水滑闪着光，懵懵地站在桌面上，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喙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羽毛。

　　这一下，林卓可算认出来了，她指着那只鸟，哭笑不得：“这……这不就是那个，那个‘炸弹’鸟吗，对了，它还干兼职，挺勤奋的。”

　　霍去病听着林卓的话，好奇地看着这个“勤奋鸟”，它干兼职？

　　林卓瞧着大乌鸦，还是觉得它贱兮兮的！

　　“大黄，你怎么把它给弄过来了？它业务也挺‘繁忙’的吧？别耽误了正事。”

　　在林卓心里，给大黄干活纯属“兼职摸鱼”，给组织送信那才是头等大事。

　　毕竟一个只管沧州一亩三分地，另一个可是要拯救整个国家呢。

　　沧州的城隍老爷——大黄，趴在桌上揣起俩爪子，奶声奶气、磕磕巴巴地宣布了它的安排：“它，飞。你，坐。”

　　林卓瞅着这只黑豆眼精光闪烁，却浑身都在冒傻气的大乌鸦，她心里想的那乘坐着雪白云朵在天空飘荡的梦想“啪嚓”一下，就碎掉了一半。

　　她还是很想坐白白的云朵啊！可是看大黄这费劲巴拉专门去抓了大乌鸦回来，可能弄朵能载人的白云，对现在的大黄来说，真的特别麻烦？

　　她犹豫了一下，坐鸟背上？那画面不是“神雕侠侣”吗？

　　话说，这不太不吉利呀，杨过和小龙女太惨了。她和霍去病才不要像他们一样。她俩要永远好好的。

　　还有安全问题，这玩意儿送信还行，真要驮人上天，可别把组织的宝贵人才——她和霍去病——给摔了。

　　在地上驼人和在天空飞着驼人可不一样，她怀疑地问大黄：“它……真能驼动我？还能驼动我们两个人吗？”

　　她想象了一下从高空坠落的场景，打了个寒颤，“可别飞到半路没力气了，把我俩给摔下来，那可就出大事了！大黄，你让它试过同时驼两个人飞行吗？”

　　大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天真地磕巴出一句：“……你，试。”

　　林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试，我才不当试验品呢！万一掉下来，你负责吗？” 她可不想拿小命开玩笑。

　　大黄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随即，它那金色的瞳孔又转向了站在一旁、始终沉默观察的霍去病，继续天真且磕磕巴巴地怂恿道：“……你，试。”

　　霍去病被点名，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桌上那只眼神茫然无辜的黑乌鸦，又看了看一脸跃跃欲试的大黄和满脸写着“不靠谱”的林卓，竟然只是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可。”

　　“哎你别瞎试啊！”林卓急了，连忙阻止，“这鸟，它都没经验！要是大黄驮着你飞，就算没经验我也一百个放心，大黄厉害，可这鸟……”

　　她话没说完，就见那只大乌鸦猛地扭过头，用它那漆黑的小豆眼很不满地瞪着她，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显然听懂了林卓对它的贬低。

　　林卓：正经的话不会听，这话，你倒一听一个准。

　　霍去病显然意动了，眼眸闪着光，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平静地给林卓分析：“无妨。大黄就在身侧，纵有意外，它也不会坐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自信，“况且，我也并非全无准备。”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进侧间，片刻后取出一圈结实的长绳。只见他手指翻飞，动作迅捷又熟练，三两下就用长绳结成了一个结构精巧的绳套，看上去竟有几分像马具上的简易鞍鞯和缰绳。

　　既然要试，就要掌握主动权。他要像驾驭战马一样，给这只临时坐骑套上“缰绳”，有了这重保障，空中之事，便可控得多。

　　他将绳套拿在手中，目光沉静地看向桌上那只瞪着黑豆眼，懵懵懂懂的大乌鸦。一场前所未有的“飞行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卓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大黄则饶有兴致地甩着尾巴，只有坐骑——那只大乌鸦，依旧瞪着它的黑豆眼，显得有些茫然，又似乎对那根绳子产生了一丝好奇，伸着长嘴啄了过去。

　　安静的夜空中，一轮冷月高悬，清辉遍洒大地，却照不透天津卫某些角落的沉沉黑暗。

　　霍去病稳坐于巨鸦宽厚的背脊之上，夜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

　　他手中握着以长绳结成的简易缰绳，心神与座下这乌鸦隐隐相连。

　　“升高，绕城一周。”他低声下令，并尝试意念也随之传递。

　　巨鸦随即双翼一振，庞大的身躯灵巧地拔升，气流在翼下呼啸。天津城的轮廓在脚下徐徐展开，如同一个巨大的、盛满了秘密的沙盘。

　　他俯瞰着下方。几道惨白的光柱在日租界和码头方向，缓慢而机械地来回扫视着，在建筑与街道上投下移动的巨大光斑。

　　他的目光首先锐利地投向了“逍遥阁”所在的方向。

　　那片街区此刻异常沉寂，与周遭的夜色融为一体，不见预想中的灯火通明与兵力调遣。

　　这反常的平静，让他眸光微凝——要么是日军尚未发现，要么，便是对方选择了外松内紧，暗中追查。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他必须更快地执行下一步计划。

　　随即，他的视线扫过日军司令部、兵营等要害部门，其外的巡逻路线与哨卡数量，与他脑中记忆的地图比对，并无明显增减。

　　这番巡视，让他心中稍安，敌手并未因逍遥阁之变而立刻大动干戈。

　　霍去病的目光掠过这些光柱，将脚下纵横的街道、连绵的屋瓦、桥梁的位置与脑中记忆的地图一一比对、修正。

　　哪里有了新的路障，哪里增加了巡逻路线，哪里是视觉的死角……所有细节都被他贪婪地汲取、铭记。

　　飞临码头区上空，即便在夜间，依旧能看到船只的模糊轮廓与零星灯火，如同蛰伏的巨兽一般。

　　他控制着巨鸦，竟一头朝着东方的渤海湾飞去！

　　夜间的海面是一片无垠的深黑，唯有月光在海面铺洒出一条碎银般的摇曳之路。

　　海风愈发猛烈，带着咸腥与无拘无束的自由气息。

　　霍去病极目远眺，虽然无法像白日那样望见海天一线的壮阔，但这份凌驾于万物之上、驰骋于天地之间的感觉，已让他胸中豪情激荡。

　　他双脚踩实绳套，猛地挺身立于鸦背之上，对着那轮冷月与无尽夜空，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长吟，这吟啸与风声、海浪声交织，响彻了寂寥的天际。

　　他明白了林卓为何对“飞”如此执着。若是在青天白日之下，振翅云霄，俯瞰这万里山河，该是何等快意！

　　想到这里，霍去病眉眼间尽是飞扬的神采，他不由得张开双臂，迎着猎猎天风，纵声长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向往，充斥着他的胸膛，白日定要再飞一次。

　　他驱动大乌鸦在海面盘旋着飞了约有一刻钟，便猛地一拉缰绳，巨鸦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调转方向，朝岸边飞去，目标直指那片被探照灯重点关照的区域——日军司令部。

　　“敛息，静声。”他低语。可大乌鸦忽闪着大翅膀的气流仍然强劲，这么下去肯定要被人察觉。

　　霍去病愣了一瞬，想起来了，他刚才的话，大黄没听明白，他再次沉声说：“别出声音，别让人知道有大鸟来了。”

　　肩头的大黄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一道无形的波动笼罩了巨鸦，它那巨大的翅膀扇动时，竟再听不到半分风声，如同一个悬浮的幽灵。

　　司令部在脚下清晰起来。操场、营房、指挥楼……霍去病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建筑布局。

　　根据情报与他对这类机构功能的了解，他很快锁定了两处最可能存放贵重物品的地点。

　　一处是位于指挥部侧翼、守卫看似森严的地下库房入口。另一处，则是一栋独立、其貌不扬，但周围暗哨分布极有章法的小楼。

　　他选择了后者。

　　巨鸦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小楼旁一株大树的浓密树冠里，完美隐匿。

　　霍去病如同暗夜中的狸猫，从数米高的鸦背上一跃而下，落地时仅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他伏低身体，感官提升到极致。果然，楼门口有两名持枪士兵如木偶般站立，但眼神已显呆滞。侧方的阴影里，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暗哨。

　　霍去病没有让大黄动手。跟这只猫解释“制造内乱”的谋略太费唇舌。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利用墙角、廊柱的遮蔽，身形几个起落，已避开所有视线。

　　在接近那名暗哨时，他出手如电，指尖精准地拂过对方颈后的穴位。那暗哨身体一软，尚未倒地，已被霍去病扶住，轻轻安置在角落，仿佛只是倚墙打盹。

　　他如法炮制，解决了楼内两名巡逻的士兵。然后，找到那扇厚重的、带着转盘密码锁的铁门。

　　他没有尝试破解，而是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手指极轻地感受着锁芯内部的细微震动，同时，体内一股精纯的内息透出，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几分钟后，“咔嗒”一声微响，门开了。

　　室内，是一排排木箱，打开，里面码放整齐的金条，在黑暗中依然流转着诱人的光泽。

　　霍去病眼神平静无波，心中却是一片冷冽。

　　这些黄澄澄的家伙，不知是多少百姓的家业被夺、骨肉离散的证明。

　　此刻，它们不再是财富，而是沉甸甸的罪证。

　　‘取之于民，便当用之于民’他心中默念，随即迅速解开带来的布袋。心算片刻，双手如飞，从不同的箱子里分别取出金条，不多不少，正好取走总量的约一半。他刻意留下了挑选的痕迹，而非席卷一空。

　　将沉甸甸的布袋扎紧，甩上肩头，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并将门轻轻带拢。

　　出去比进来更容易。他如同一缕青烟翻过高墙，落在僻静的巷弄里。无需呼喊，意念一动，上空敛息的巨鸦便俯冲而下。霍去病足尖一点，竟提着金袋，轻盈地再度跃上鸦背。

　　“走。”

　　但他并未直接返回镖局。缰绳一抖，巨鸦再次冲入夜空。

　　“升高！疾飞！”他命令道。

　　他要测试这坐骑的极限。巨鸦双翼猛震，如同离弦之箭刺向更高的天幕，速度骤然提升，强烈的气流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霍去病伏低身体，稳如磐石，感受着速度与高度的变化，评估着巨鸦的耐力与稳定性。

　　他们不断地爬升，地面的灯火越来越渺小，最终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空气变得稀薄而寒冷，月光却愈发皎洁清冷。这里，已是巨鸦所能抵达的极限。

　　大黄蹲在他肩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种高度和速度，对它而言毫无意义，它自己凌空虚度，远比这更方便，也更高。

　　霍去病却心潮澎湃。他拍了拍巨鸦的脖颈，示意它平稳飞行。然后，调整方向，驾驭着这黑色的巨影，向着天边那轮圆满、冰冷的明月，昂然飞去。

　　月光将他与巨鸦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银边，仿佛一幅镌刻在夜幕上的永恒剪影。

　　脚下是沉睡的苍茫大地，头顶是亘古的璀璨星河。

　　而他，正骑乘着神话般的造物，巡弋于自己的战场之上。

　　今夜，他不仅是地上的冠军侯，更是这片夜空的主宰。

　　这番巡天俯瞰，让他胸中块垒尽去，只余一片疏阔之气。良久，他方才轻抖缰绳。驾驭着巨鸦，朝着“会友镖局”的后院无声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