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鱼童话（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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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童话风复仇偏黑暗风？
漆黑的海水推涌着巨船。浩浩荡荡的皇家船队在涌流的海水间起起伏伏，就像单薄的纸船样脆弱。乌云笼罩夜空，海风嘶吼，撞在窗上的声音像怪物的尖鸣。
这是王国的伊诺王子返乡乘的船，他正要回故乡继承王位。
前半夜海水还算平静，后半夜时吹来猛烈的风和汹汹雨云。船上的人不敢走出自己的房间。风暴要来了。
几乎只是海浪一起一落的功夫，风刮下跳珠似的雨点，“砰砰”砸在甲板上，砸入浓黑的海，翻搅着浪。不时有惊雷几阵，为震耳的雨音伴上庄重的配乐，似死神的安魂曲。
伊诺忐忑地注视着外面的巨浪和暴雨，一言不发；船上的神父不停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带孩子的妇女紧抱着怀中婴儿，颤抖地哼着早已走音的摇篮曲；清醒的男人不断踱步，不时望望船外的浪，不时掏出怀表确认时间；醉酒的男人们仍聚在一起，迷糊地趴在桌上，唱着祝酒歌。一个醉汉要把手中的酒倒入嘴里时，船身一个颠簸，那杯酒进了他的鼻孔。周围的醉汉哈哈大笑，他恼怒地骂了句“该死”，也只得跟着众人笑，顺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海水随着他们一起笑，不过是冰冷的嘲笑。它召来一股巨浪，若猛兽般张开血口，将整支船队吞入腹中。人们失去意识前，只看到夜与水，听见水流翻动，灌进船舱的声音，感受到寒冷和窒息……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伊诺挣扎着欲浮出水，强劲的浪又再次翻身，将他压入深海。他无力地看着被摧毁的船，水中胡乱扑腾的人们，渐渐失去意识。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望见一个人影，还有一道银白月光。
他醒来时，自己躺在故乡的宫殿里。身边的宫女惊喜地换来众人：国王、王后、亲王及其侍从、神父、医师，乃至厨师与宫中的吹笛人。人们祝福他的苏醒，王后更是激动的泪流满面。从中人的言语中，他得知自己是那场海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亲爱的殿下，知道您苏醒，我的侄女一定会很欣慰的。”亲王毕恭毕敬地说，“前日她在海边散步时，正看见您被浪卷到礁石边，急忙将您救了下来。因身份不便，她不能入宫照料您，但她一直关切地询问你的状况。”
“是这样吗？那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她，请让我我亲自向她道谢，并竭尽所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王子诚挚的说，并请求亲王让他与那位姑娘见一面。
“这当然好了，殿下。请您稍等，我这就命人传信给我的侄女，让她快点赶过来。请您注意身体，恢复一些精力和能量，午后我会带侄女在花园见您。”亲王行了个礼，就此告退。
伊诺虽还有些虚弱，但为和恩人见面，撑起身子简单打理了自己一番，用过餐便等待与亲王约定时刻的到来。
午后，王子到花园时，亲王已候在大门外。“殿下，小女很为您的苏醒感到高兴，但更顾及您的身体可能欠佳，本不愿过早会见。我向她说明您真挚的诚意，她最终答应前来。”亲王禀告道。
伊诺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另外要告知您的是，小女无法遵守部分礼节——她是个哑巴。”亲王说出这话时略显为难。
“没关系。对方既然救我性命，我怎能因此事计较？”伊诺微笑着回应，与亲王漫步花园。
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微风扑面，空气中浸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雏菊在阳光下闪耀，丁香的花枝在风中摇曳。葱绿的树梢传来雀鸣，近处花团映衬蜂蝶的舞姿。
远处的树荫下，一位少女正闭眼倾听自然精灵的歌声。她听见有人走近，睁开眼，看清来人后忙向两人行礼。
她无法用语言向两人问候，只好用最灿烂的笑容向他们致意，浅褐而略带金色的卷发披在肩上，明亮的眸中流露着喜悦。那双银灰的浅色眼瞳令人想起如水月色。
王子望着她的眼睛，怔了一瞬，随后立即回礼。亲王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塔莉莎，我的侄女。”
“很荣幸与您结识。日前受您搭救，请允许我向你奉上最诚挚的感谢。如果您有什么需求，请一定让我效劳，我必会帮您实现。”王子再次郑重的行礼，说道。
塔莉莎听了王子的话，赶忙挥挥手，急着脸通红，表达自己不需要什么回报
“这份恩情太过重大，我无以为报，更难以作罢此心，请您一定提出些什么，或者说出一件您想要的东西，让我为您献上。”伊诺认真的说。
少女似乎有些纠结，思考了一会儿，她最终笑着指向花园灌丛中刚开始酿苞的玫瑰，并用手指做出“一”的手势。
“您的意思是，要我送您一朵玫瑰吗？”
塔莉莎点点头，又摇摇头，再次强调着“一”的手势。
“您是想要我将园中盛开的第一朵玫瑰送与您吗？”
她猛地点头，笑得更加灿烂。
“好，我答应您。”伊诺也微笑起来，“当第一朵玫瑰开放时，我将让宫人把它折下，用陶瓷的容器呈送到您的面前。当然，若您愿意，请您尽情来宫中的花园游赏，亲自见证这朵玫瑰的开放。”
塔莉莎点头答应。自那以后，两人常于园中相会，或赏花，或弄笛，或并肩在灿阳下散步，或共同在树荫下读诗。那园中玫瑰受阳光温暖，受雨露滋养，花苞渐渐丰腴，似积聚的甜蜜时光，暗生的情愫。
“悲恨的少女别再哭泣，不必挣扎请拥入我怀。
向深处坠去，寄身于冰冷，浪潮澎湃是你的憎恶愤慨，海雾浓深是你那朦胧泪眼。
不要害怕失去，你的歌声是掀起巨浪的狂风，不要害怕凋零，你的华服是鱼尾上的流光。
向岸上走去吧，让海水淹没人间。”
少女注视着翻卷浪花的碧海，和着海风轻轻哼唱——那是家里长辈教给她的民谣。鸥鸟在海面飞掠，它们的羽翼在阳光下纯净而圣洁。
“米琳卡！”她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
少女转过身，看见来人，笑盈盈地说：“你来啦～”
“等很久了吗？非常抱歉，父皇刚刚突然喊我去议事，耽误了一段时间。”男子歉意地说。
“为的是刚回国的那位王子吗？”
“是啊，是他，我的弟弟。”男子苦笑着，他顿了顿，犹豫许久，最终轻声道：“父皇说，想把皇位传给他。”
“怎么会？你是长子，且威望比他更高不是吗？”
“虽是如此，但许多贵族站在皇弟那边。可能是觉得他的国内实力还没成长起来，更好操控吧。”他望着海面，不甘心而又无奈，声音低沉。
“……”米琳卡沉默地低下头。
她不为这消息感到很难过。她是一介平民，因母亲是宫中侍女，她才与身为皇储的他有了交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很爱他。即使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同样的爱意，她也从不把情愫说出口。
平民出身的妻子对一个皇位继承人来说是没有用处的，他绝不会接受她作为妻子。
但如果他不能继承皇位，以后成为亲王的话，或许会不一样。亲王的身份，终究难以参政，政治联姻之类也并非必要，不是么？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她希望自己的机会能出现。
米琳卡望向身边人，他正严肃地凝视大海，沉思着什么。
他的眼中充满了忧郁。她想。
米琳卡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糟糕。心爱的人因不得志而低落，自己怎能为私情暗自窃喜？她知道他的志向多么远大。她以前就常听他讲关于国家的事务的看法，他在讨论那些事时神采奕奕，比万物都耀眼。
那样指点江山，自信闪耀着的青年，如今正皱眉苦苦盯着大海，阳光再灿烂也照不透他身上似有还无的阴霾。
“算啦，今日我本就迟到，还向你诉苦，这是我的不对。”他最终无奈笑笑，跟她说，“我们不是约好同去音乐节吗？快走吧。”
米琳卡的思绪被拉回，轻轻“嗯”了一声，和他并肩走向城镇。
正是教徒们庆祝圣人诞生的日子，居民聚在广场中央举办音乐节，大家载歌载舞，请选出，舞蹈最美丽动人的姑娘，让她在花车上跳舞，在城市中巡游。
米琳卡是跳舞的好手。她有北方民族的血统，四肢修长，跳起舞来热烈奔放，加上自幼刻苦练习，她的舞蹈精美绝伦，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扮着平民装扮的王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此刻的米琳卡绚烂过春朝的百花，夏夜的篝火。忽然，他用余光瞥见一抹身影。起初他并未在意，只专注看着米琳卡被人包围，头戴着鲜艳花冠，被迎上花车。直到她开始在花车上起舞，人们开始巡游，他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半晌，他朝街边的豪宅望了望——豪宅是贵族的住所，只有在节日时刻，人们才被允许踏上贵族居住的街区。此刻豪宅中静悄悄的，只偶有侍女从窗边眺望。
他又迟疑地望着米琳卡，直到巡游结束。
米琳卡扶着他的手跳下花车，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情。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米琳卡关切地问，随手拭去额前亮晶晶的汗珠。
“不，没什么。跳得开心吗？要不要休息一下？”他笑着说。
“开心，这次跳得很尽兴！不过也确实有些累人。咱们慢慢散步吧，让其他居民继续庆祝。”米琳卡也笑了。
她们走在夕阳里，和风吹拂。橙金色的夕阳爬上城墙，居民们已在广场上架起篝火。
人们的精力就是旺盛，不到深夜，他们不会回家。更有甚者干脆睡在街上——夜间凉爽，偶尔露宿也不会怎么样。
米琳卡觉得他还是对皇位之事耿耿于怀，她想帮助他。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很大的忙，但会一直支持你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她轻轻说道，连自己也不清楚这话是真是假。她终究不希望他继承皇位。
“嗯，谢谢你，米琳卡。”他躲开她的目光，笑着回答。
她们在月亮升起时告别，各怀心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鱼童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