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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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意识血液采集器——陆灯月在研究部时经常能看到，恶魔意识相关科室经常要用到这个。甚至还有简易版，能随身携带，不过那一版本的效果就差一些。DCPB相关科室对恶魔意识精度要求不高，用简易设备更多，因为方便，偶尔才会用那只大块头:它保存更好，数据更精准。陆灯月手头上这个，大概是二者折中的产物——个头较大，需临时组装，检查气密性——也因此能够携带，虽然不太方便。在这点上，它比实验室那些老设备要好不少。精度也还可以，配合研究员的经验也足够——看来研究部那边比较重视这次采血，才会不厌其烦地带这种机器来用。
组装完成后，陆灯月将它装在木箱子里——按林教授说，器材是另外寄过来的，她本人并不方便带着。
即使是作为武装管理员，陆灯月单手拎起它来，还是有点吃力。露尔在安居小区九栋二单元401，管理处没有代步工具，和林教授协商后决定打车。只两分钟，出租车就停在管理处路边，Nancy从后窗探出头来。
箱子放在后座，陆灯月坐上副驾，一路沉默。到地方后，她又主动扫码付款。Nancy拎着箱子先跳下车，接着是病恹恹的林郁。阳光似乎刺得这位教授眼睛疼，于是不满地瞪了太阳一眼。陆灯月匆匆跟上，确认位置。
“没有电梯吗……要爬四楼……”林教授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一点。
这也没什么办法。陆灯月微笑以示歉意，伸手去拿Nancy手头的箱子，被林郁阻止。她只好走在前面，负责带路。露尔也联系好了，她确定三点后会在家里等待——房东那边也说了清楚。上午用药之后，陆灯月恢复许多——虽然还有点晕乎乎。她深呼吸，又吐了口气，感受到喉咙深处若有若无的苦味。
到了，她敲门。
沈连翘的头发颜色和林夕很像——第一次看见她时，陆灯月就这么觉得。她总觉得，林夕要是留着长头发，大概也就是她那副样子。这位房东每次开门都要打量客人，显得严肃而狠厉——她隔着门缝又看了众人一会儿，终于完全开了门。她身上带着颓败的烟草味，指尖有点发黄。
“管理员。”沈连翘已经认识她。陆灯月那几次去为露尔签字，总碰见这位女士，她女友——黑醋栗——有时候会在。陆灯月朝她道一句“打扰”，小心引导林教授和Nancy进来。沈连翘显然花了点时间打量两位“新人”——她终于叫出声:
“露尔，管理员到了。”
一阵“咚呤咣啷”，露尔从前侧边的小卧室探出头来，下一秒，她整张脸通红，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又或者都有。林教授往卧室走，露尔慌里慌张为她让开。陆灯月紧随其后。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和露尔长相相似——是夏涵。
夏涵对仪器有点好奇，上去稍探了一眼，又跳到边上，和露尔缩在一起。林郁根本不管她们，只自顾自地取出设备，放上桌面，二次检查。Nancy盯着林教授，在一边待命。露尔观察了好长时间Nancy，似乎有点害怕她。陆灯月走到她边上，告诉她不用担心。
“只需要配合采血就行，之后的内容我们……林教授会负责的。”陆灯月恍惚她还是研究部的研究员，一时口误，她故作镇定:“林教授有经验，不用担心。”
“采200ml就行。”林郁开口，“之后还有两次，这段时间宿主注意，有可能会贫血。”
“好……”夏涵弱弱地应。林郁似乎也不在乎她到底听没听，开始准备材料。陆灯月是不能参与实际操作的，自然闲下来。夏涵和露尔两位死死地盯着林教授动作——夏涵躲在露尔后面，露尔虽然“护”着夏涵，却也是害怕地咽口水。陆灯月看了她们一会儿，想着大概没什么问题，走到门口给林夕发消息：
“已经要开始采血了，露尔有点紧张，不过总体还好。”她想了想，加上一只举爱心的猫猫表情包，好让自己感觉友好一些——她昨天的语气确实太糟了。陆灯月有点逃避地闭上眼睛——幸好林夕没太介意。
一如既往，消息没人回应。陆灯月深吸口气，试图扫开脑子里又涌出来的游思妄想。林教授做好了准备，Nancy在边上待命，她们戴了手套口罩。林教授看了陆灯月一眼，后者明白，就小心地从别出去，关上门，回避现场。
“采血结束了？”餐桌边的黑醋栗同她打了个招呼。
陆灯月来公寓没怎么碰到过黑醋栗，非要说的话，就有那么一两回，两人擦肩而过:陆灯月刚捧着本子进来，就撞到黑醋栗气喘吁吁地奔出去，头上还别着面包店的员工帽，后边沈连翘斥责她手机也能忘记带，还不是第一次了——她大概也没听见。今天的黑醋栗倒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边，插着一块苹果片嚼嚼嚼。她支着手臂，眼睛半闭半睁，斜眼看着陆灯月。还是那套惯常的黑色裙子和外套、鲜红欲滴的耳环、吊儿郎当的气质。对面的沈连翘听到声音，看了黑醋栗一眼，又转向陆灯月，最后回到手头的书本。她抓了只笔，似乎还在做笔记，看书脊露出的那部分——大概是本考研英语。
“还没有呢，”陆灯月笑了一瞬，以示礼貌，“我不是研究部的，林教授让我回避一下。”
“哦哦。”她连连点头，好似真的理解了，却又感觉其实完全没在乎那是什么意思。她又咬了一块苹果，发起呆来，翘着二郎腿。悬空的那只腿上下摆动，摇摇晃晃，好不惬意。
“你今天不上班？”陆灯月问。
“唔。嗯呐。我辞职了——是主动请离的。最近给店长添了不少麻烦，也不好继续赖着，毕竟人家也不是老板，问起来她也不好说——诶！”她突然转了话，沈连翘都抬眼看她，“要是你们管理处有什么活内推我一下呗～”
“啊……这个……”
“你连证件都没有，内推什么，别乱用词。”沈连翘又去低头看书，“管理处都是分配的，没有这种说法。”
“不行的嘛？我干过辅警的啊，有经验，没问题的！”
“不行就是——不行！”
沈连翘没有再抬第二次头，随便黑醋栗怎么哼哼唧唧。陆灯月尴尬地往角落缩，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又觉得那两人这一幕好笑，忍不住多看两眼。沈连翘似乎没了看书的兴致，好一会儿过去，愣是一页也没翻，黑醋栗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也全都给应上了——陆灯月有点羡慕起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陆灯月小声，“我转达给你。”
“诶——真的吗？！”黑醋栗兴奋转头，辫子甩到脸上。陆灯月不禁担心她有没有扭到脖子。
“嗯，有时候会有一些外派的活，如果你确实考过辅警的话，是可以试试的，但是不一定……”
下一秒，黑醋栗飞扑过来——
“太好啦！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要是没机会的话也没事哈——你能这样说我就超——级开心啦！我干辅警的时候人家没让我参加什么考试，就是招呼了一下我就去了……我和其他朋友问了，也在试着自己找工作——钱少一点无所谓，你能告诉我就太好了，我会自己看情况争取的——放心吧不会强求你的！！！”
她语无伦次。陆灯月被她抓住手腕不知所措，撞到身后门板上。沈连翘终于放下书来，低声训斥:“黑醋栗——”
“啊啊啊——抱歉抱歉！”
沈连翘:“你不用那么着急，我说了你最近先好好休息就……”
“啊！听不见听不见——”
她夸张地捂住耳朵，猛甩脑袋。
“黑醋栗……”沈连翘的语气都无奈起来。
“啊——不要！！！”黑醋栗发出一声尖叫，终结话题，她又跳回去，坐好，享用她的苹果，发出得意笑声:“放心吧，我自己怎么样还不懂嘛！”
沈连翘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她终于翻动一页。陆灯月再次查看手机——林夕还没回话。
实际上，这不是今天第一条未回的信息。中午拍给林夕的午饭她也没反应。陆灯月不禁有点焦虑起来，她朝沈连翘和黑醋栗示意:她要打个电话。得到许可后，她走进过道深处——在两扇卧室门不远处的一扇小门，门缝里透出灰尘的味道，看起来很少打开——陆灯月猜是杂物间什么的。她翻动手机，找到林夕的号码——
“嘟……嘟……嘟……”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
陆灯月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瞬间倒流了。
“陆灯月？可以走了。”
林教授在叫她，她听见了。她却还是顿了好几秒，才转过脸去。那位教授明显露出不悦了。Nancy似乎刚收拾好东西，乐呵呵地出来，挽住她亲爱的professor。林郁转移了注意力，才没叫她嘴里什么恶毒的话吐出来。
“感觉还好吧？”
走到房门口，陆灯月顺嘴问。夏涵正帮露尔按着伤口，两人脸色都白花花的——林夕说过她们胆子小，希望陆灯月关照一下。陆灯月突然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还好——还好！”露尔扯出一个笑脸，“没事——呃——那个，辛苦了……”
她完全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这话仿佛是从哪里东施效颦来的。陆灯月也扯出张笑脸，挥手道别，听见后面那句小声的“我说错话了吗”，逃也似的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