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厕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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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吾中学大概有什么魔力，出了这么多有趣的情侣。”一个女孩俏皮地围着团着她的朋友们说道。
那话题很无聊，大概围绕着那些未成年人悸动的情爱。
她们总是叽叽喳喳的，课间的我大概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清净的。
我实在想不通，明明那些故事的原型那么恶心，有什么值得歌颂的。
不过今天还好，不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她们总是这样，把无聊的事一遍又一遍地讲出来，还要默契地欢声大笑。
昨晚的我又玩电子设备到了一两点。
课间八分钟很快的，我要是再不睡着就来不及了，上课可得保持一个好状态。
虽然她们尖锐的声音很刺耳，但我可不敢打断，我可不想背负上什么外号。
我不想变得这种特别，让我埋进土里吧。
我起了身，心情太糟糕了，去厕所里洗把脸吧，还有课要上。
厕所里，我畏手畏脚地排在别人后面，有人插队，我也只是瞟一眼后默认。
我只想快点轮到我，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多人？
厕所门口正对着洗手台，蓦地，我瞧见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个人，比我高上一点，好像带着清风晃晃，飘了进来，她面颊瘦削，眉眼标致，在同进同出的人里是被画出来的人偶，让视线移不开。
我就这么痴痴盯上了几秒，在她疑惑看来时就回避了自己视线。
我知道自己的眼神很恶心，因为我的眉眼冷淡怪异，做不出来什么健康人温和的样子。
之前有人背后说过，我的凝视像那些男的不怀好意的打量，当然我也没法把它往互联网上所谓友好“女凝”上扯。
因为我的心里满是羡慕嫉妒。
如果我也能这样？
我埋头洗完了手，因为是旱厕，我还能回头远远看一下她的头。
她很好看。
我出了厕所，每次经过这条长回廊，都会忍不住看那边安安静静的好班。
心里也总是被后悔填满，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离开，那么是不是我也能保持住我的成绩了？
但毕竟是我自己选的。
上课铃打了，我到了门口，老旧掉漆的木门里面还在传来他们无休无止的嬉闹声，惹得整个屋子看起来都在振动。
我已经听到了，那个班长用直尺一遍又一遍敲打桌面，口里重复着警告“安静”。
可就像是给哄乱的曲调填上一声鼓击，沉默一会，小号又各自吹了起来。
这就是我的班级。
乱也不能说，你会被取上外号，这是条默认的规则。
我的位置恰巧就在靠门的最后一排，走一两步就能坐下。
然后等着老师来怒骂几句，又开始了演讲。
我的注意力不够集中，但还是努力听着，抄写着白板上的解题思路。
我盼着放学，我不想呆在这里。
但上学就是这样的，今天过了，明天就会来，夜间和睡眠最擅长欺骗，会把你白天苦苦挣扎的几小时像放水一样快而干净。
回家后是十点五十，一睁一闭，又到了六点半。
随便吃点，就骑上自行车上学了。
我讨厌骑自行车，一大早就被弄个满头大汗，来到座位还得花个几分钟像狗一样喘气。
课啊，也是熬过去的，除非尿急，否则我宁可盯着窗边的多肉发呆。
好像今天有什么不同了，大概是才搬楼一个月的缘故吧。
看着复习班的人乘着暑假也回到了这，也算是一种新奇。
他们就在对面，这是栋连体楼，隔着中空，我就能看到，我们用着同一片洗手间。
也许是最后一排的缘故，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了，她没穿校服，和前几天一样，大概是复习班的。
她在厕所的回廊旁徘徊着，看着像是在等人，由于是课间，从她旁边经过的欢声笑语的三俩丫头们让她看起来那么孤单可怜。
诱得我不知不觉去到了现场。
我没敢看她，只是余光扫着，进去了厕所。
算了，反正我也想解小手，我想着。
我还没蹲下，就看到那个白色衬衣的女人走了进来，面上看着还是那么淡淡，仿佛目中无物。
突然一下，她一记眼刀闪了过来，刚好和我的视线来个撞面。
我能感到头皮发麻，身体还是应激蹲了下去。
我反复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其实我能感受到内心久违的兴奋，像是被人看到了。
那个人还那么好看。
但我的脸皮可不厚，大概这一年里，我就会这么找个角落默默望着她。
可没事的话，我还是不想来厕所，会碰到平时我讨厌的、讨厌我的人，尤其是她们的眼神变化。
高中就这样连续往复，即便是新搬的楼，多走几天也就觉得厌烦了。
每次上下层四楼，会让人觉得断气，它为什么不能像民居楼一样改小一点石墩？
我的日子也就这样埋怨下去。
好在奋斗楼的背面是后山，这个后山上很多花草鸟树，它连着公园，翻过去也许就是自由。
听同学说，后山围栏那有俩大洞，一上一下相并拢。
我倒是没去过，所谓体育课我更喜欢请假在班读些网络小说。
从厕所一出来，是有一片大望台，不过我不敢站太久，别人会用打量的眼神劝退我。
我只敢远远看一下那一抹绿意，藏在心里，然后溜走。
那些大树有的我并不认识，我只知道十一月银杏就要黄了。
以前我一个人拖垃圾桶时候看到过，垃圾站恰好在后山，过上小廊的时候，看着满地黄色小扇铺一条路在脚底，我就觉得手里的大桶也不重了。
可我还是没有捡上一片，也许是旁边有人的原因，也许是腾不出手。
等我第二天去，就只见着学生把桶里沉甸甸的银杏叶倒在了垃圾站里。
路又变成了黑灰的石砖。
今年黄了，就去捡一点当标本吧，夹在笔记本里。
晚上是如期而至的窘迫，班里好像要交什么复印件。
先不说我身份证上的丑照会被放在第一面，就拿订书机来讲，我根本没有。
我看着周围人都借着班里公用的，或者朋友的，而我好像只有自己。
要借吗？
但是前后左右的人，那些人就是平时笑话我的啊。
我的手捏急了，讲台上班长念的人名就像是一个个死亡预告的钟声。
我该庆幸吗？我的首写字母是“Z”。
我紧紧盯着他们手里传递的订书机，我想着，要是我在家里早点把这些考虑好就不会这样了，我家里有订书机。
“王xx……王x……”
“辛xx……”
时间很快啊，我背部冒的虚汗快要把我淹没了，热浪在我心里一圈又一圈翻滚。
我突然想到，兴许我现在可以去小卖部，那里才二楼来得急。
我瞧了瞧，明显外面廊道的安静和我这出格的行为毫不相符。
我从来没有干过，只在小说里听过。
上课聊天，下课打闹，作业不写，我都可悲地没做过。
“杨……”
现在，我还是出来了。
走出教室门，没什么人会在意，但我在意起了夜空，那么黑而意趣。
走廊里，我意外地又看到了那个女人，或许我一点都不意外，我早就看到了。
胆大的不止我一个。
她今天看着表情好了些，也许是身旁多了些人的缘故，和朋友说话，真的会忍不住笑吗？
我没听清她和友人在说什么，只是攥紧二十块急急地插肩而过。
我小跑得很快，老板娘看见我来了，就笑眯眯问：“你们今天下课这么早啊。”
我摇摇头回答：“我是偷溜出来的。”
老板娘看着倒是见怪不怪，我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订书机。
粉色的，看着还蛮可爱。
结了账，我就原路返回了，这一切很顺利，我没遇到什么领导或老师视察。
当我走回到四楼的廊口，才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可以假装刚上完厕所。
我回到了位置，拿着订书机，我心里还有几分欢喜，能握在手里的就是踏实。
我刚订上，就听见班长念起：“章榆。”
我走了上去，畏首畏尾。
我讨厌这一段走到讲台的过程。
我不知道这走姿是为什么，尽管看了那么多教程。
兴许是我体型太大了吧，体型大会碰到别人的书的；兴许是我身上太臭了吧，乱走起来别人会捂鼻的；兴许是我性格不讨喜吧，这些人会有意无意地盯我。
我递了上去，看着对谁都带笑的班长，说：“谢谢。”
然后回到了座位。我的视线不经意向窗外瞟去，我想看看她站过的位置。
她果然不在了，我就知道哪有晚上偷偷聊天的理科生。
大概是被老师发现了吧？我幸灾乐祸地想。
也许就是这样了，我每天课间还想着再看上她一眼。
我对她倒没有其它的心思，就像是读小说一样，想要旁观，不想近临，远远的才是我社交最好的尺度。
那几天后，我中午就不骑车回家了，我会在周边找个吃饭，也许是家里的矛盾声打扰到我午休了，也许是我骑自行车累了，我都忘记了。
我只记得岳中前门正对的小巷子，是那些饭馆子的集结处，大大小小的招牌默契地换上红色模上黑色正楷，想要以此来吸引学生们的目光。
中午放学后，这里也热闹拥挤，大小学生三两成群讨论着各自的爱好。
也许是因为新高一的涌入，这里比上学期热闹多了。
对我来说可就不算轻松，今天课程多，我出来得晚，估计馆子要坐满了，我也一点都不想打包回教室。
我随意走走停停，看到了蓝色的招牌“羊肉粉”。
中午卖粉？粉在我的印象里可不是能让精力旺盛的高中生饱餐一顿的吃食。
如我所想，里面空无一人。
我走进去时，老板娘估计也没想到会有客，本来还在悠闲地刷着某音，就急急把手机拍在桌上，窜了起来。
“妹妹，你吃点什么？”这个中年问着，她的卷发看着是很久前做的又没有及时梳理，随意捆了起来，看着人很是懒散。
我倒是没来这巷子几次，心里想着，约莫是刚开的店，希望能多撑会儿吧。
“我要一个小碗的羊肉粉。”我不咸不淡说着。
“好哦，小妹。”她洋溢起笑。
“谢谢姐姐。”虽然说我和她年龄上差了一轮，可我不在乎这些称呼尊不尊重，因为我知道叫这些女人年轻会有便宜拿。
她大小跑地进了后厨，我坐了个离风扇近的位置，然后正对着店门，想看点来来往往的人。
我看这些人可没什么观人生百态的意图，纯粹是没有手机想瞅一眼移动的东西。
她很快就捞上了面，顺带给我打了一碗汤圆水。
我尝了尝，连甜味都没有。
后面又进来了个人，我没怎么在意，低头吃着面，兴许是被上午物理折磨坏了，觉得这蘸点辣椒，抛了两片合成肉的玩意也香得很。
不料的是，迷糊的视角里，那个人径直坐了下来。
惹得我一呛，那么多空位，干嘛挑我这？
我惊恐而视，发现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厕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