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BUG》乌冬里的面

4、第 4 章

　　叮——

　　刺耳的系统提示音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幻，时弥生视网膜上弹出一条加密消息：【明日一早，隔离审查，准备记忆提取——霖宫末。】

　　“该死！”时弥生关闭消息，“比预计的提前了。”

　　夏江免的表情变得严肃：“让我帮你。”

　　“不行！”时弥生斩钉截铁，“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但……”

　　“没有但是。”时弥生站起身，“现在去休息，明天我走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间公寓。”

　　夏江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那些光点随着他的沉默渐渐消散，公寓重新陷入昏暗。

　　时弥生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墙上的时钟显示凌晨2:17，再过几小时他就要面对系统最严苛的审查，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担心那个被他收留的bug。

　　咔嗒。

　　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时弥生立刻闭上眼假装睡着，呼吸保持平稳。

　　有谁悄悄走到床边，停顿片刻，然后——

　　“我知道你醒着。”夏江免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时弥生叹了口气，睁开眼：“又怎么了？”

　　夏江免在床边蹲下，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给你看个东西。”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段蓝色的全息代码缓缓浮现，“这是我的核心代码片段。”

　　时弥生立刻坐起身：“你疯了？如果被系统扫描到……”

　　“只有你能看到。”夏江免轻声说，“我把访问权限只给了你。”他犹豫了一下，”明天，如果情况危急，这段代码能帮你。”

　　时弥生盯着那段缓缓旋转的代码，它美丽得不像任何他见过的系统语言，更像是某种活物，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为什么给我这个？”他问。

　　夏江免歪着头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尝试收留我的人？”他笑了笑，站起身，“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他转身要走，时弥生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等等。”

　　两人都愣住了，时弥生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某种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夏江免就这样离开。

　　“那个……”时弥生搜肠刮肚找着借口，“你的伪装身份还需要一些细节补充，比如……喜欢的食物？颜色？”

　　夏江免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薯片、蓝色。”他顿了顿，“还有，偷偷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下雨天。”

　　时弥生点点头，记下这些毫无必要的信息，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夏江免突然问：“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什么？”

　　时弥生愣住了，作为秩序维护员，他的喜好从来不在考虑范围内，系统分配的营养剂、标准化的制服、功能性的公寓……他从未思考过“喜欢”这个概念。

　　“我……”他犹豫着，“咖啡？黑色？”

　　夏江免笑了。

　　“真是典型的时专员回答。”他轻轻挣脱时弥生的手，“晚安，时弥生，做个好梦。”

　　房门轻轻关上，时弥生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奇怪的是，那段蓝色代码的影像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夏江免本人一样难以归类。

　　次日早晨，时弥生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发现厨房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旁边是一张手写纸条：【加油，不会有事的，来自：你的bug。】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甜得发腻，夏江免肯定加了双倍糖，时弥生皱皱眉，却喝完了整杯。

　　公寓门在身后关闭时，他莫名想起昨晚那段蓝色代码，不知为何，这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系统总部的白色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他跟在霖宫末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审判台，制服的领口突然变得异常紧勒，让他不得不悄悄松了松领带。

　　“放松，时专员。”霖宫末头也不回地说，淡金色瞳孔在走廊的冷光下显得格外锐利，“标准程序而已。”

　　时弥生的指尖轻触口袋里的记忆干扰器，这个拇指大小的装置是他最后的防线，能在记忆扫描时模糊特定片段，理论上。

　　“到了。”

　　扫描室的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张类似牙科诊所的椅子，周围环绕着各种仪器，时弥生的喉咙发紧，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面部肌肉的放松，按照指示坐下。

　　“开始记忆提取准备。”技术员的声音从某处传来，冰凉的金属贴片被按在时弥生的太阳穴上，他克制住颤抖的冲动。

　　霖宫末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请回忆前天与异常体接触的全过程。”

　　时弥生闭上眼，开始构建经过精心编辑的记忆画面：会议室混乱、夏江免出现、启动清除程序、目标解体消失……同时，他悄悄激活了口袋里的干扰器，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手臂蔓延至大脑。

　　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霖宫末厉声问道。

　　“扫描到记忆断层！”技术员紧张地调整仪器，“像是被刻意模糊了。”

　　时弥生的心跳如擂鼓，干扰器起作用了，但效果太明显反而引起了怀疑，霖宫末的眼睛眯起，俯身靠近：“时专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可能是……异常体造成的干扰。”时弥生保持声音平稳，“它在消失前曾接触过我的神经接口。”

　　霖宫末直起身，对技术员下令：“启动深度扫描协议，优先级Alpha。”

　　时弥生的血液几乎凝固，深度扫描会穿透所有干扰层，直达原始记忆数据，他的秘密、夏江免的存在、伪造的ID……一切都将暴露。

　　“准备需要一分钟。”技术员说。

　　一分钟，时弥生的大脑飞速运转，逃跑？反抗？还是……

　　就在这时候，整个房间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发出刺耳的警报。

　　“系统入侵！”技术员惊呼，“是那个异常体！它在攻击防火墙！”

　　霖宫末立刻调出全息面板：“锁定位置！启动追踪协议！”他转向僵在椅子上的时弥生，“留在这里。”说完便冲出了扫描室。

　　时弥生迅速扯下扫描接口，掏出通讯器，一条未读消息立刻弹出：【别担心，只是调虎离山，位置太容易被追踪，所以我留在公寓，那段代码会自动攻击系统薄弱点制造混乱，附：咖啡好喝吗？】

　　时弥生盯着消息，胸口泛起陌生涟漪，这个任性的bug，竟然在保护他？

　　他迅速回复：【立刻停止攻击！太危险了！】

　　迟疑一秒后又添了句：【附：甜过头了。】

　　回复几乎是即时的：【已经停啦~他们抓不到痕迹的，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附：下次一定少放。】

　　时弥生盯着这条消息，突然笑出声来，在这个令人胆寒的扫描室里，面对可能的系统惩罚，他们竟然还有心思聊咖啡的事？真是心大。

　　“时专员？”技术员探头进来，“扫描暂时中止，霖督察让你先回去。”

　　走出总部大楼时，时弥生深吸一口气，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他想起夏江免说过喜欢雨天，事实上，他也喜欢，想到这，离开的步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回到公寓推开门，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

　　“夏江免！”他冲进厨房，发现银发青年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扑灭平底锅里的小火苗。

　　“欢、欢迎回来！”夏江免尴尬地挥着锅铲，“我想做个煎蛋……”

　　时弥生迅速关掉火源，打开抽油烟机：“系统差点抓住你，你就用差点烧掉我的公寓来回报？”

　　夏江免撇撇嘴：“我只是想做点人类会做的事。”他低头看着焦黑的煎蛋，“失败了。”

　　时弥生叹了口气，却突然注意到流理台上摆着的几本烹饪书，都是基础入门级别，这个能随意改写系统代码的bug，竟然在笨拙地学习人类最基本的技能。

　　“……我来吧。”时弥生卷起袖子，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

　　夏江免眼睛一亮：“你会做饭？”

　　“基本生存技能。”时弥生熟练地打蛋入锅，“秩序维护员培训内容之一。”

　　他们沉默地看着蛋液在锅中凝固，夏江免突然说：“扫描顺利吗？”

　　时弥生翻动煎蛋：“多亏某人的调虎离山。”

　　“某人是谁啊？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哦~”

　　时弥生把完美的煎蛋盛到盘子里，推到夏江免面前：“吃你的蛋。”

　　夏江免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随即烫得直吐舌头，时弥生忍不住笑了，转身给自己也做了一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弥生难得起了做饭的兴致，夏江免就在一旁打下手，并且信誓旦旦地朝时弥生保证，下一次他一定把人类这个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学得炉火纯青。

　　“希望在那之前，你不会把我的公寓炸了。”时弥生调侃道。

　　他们坐在餐桌两端安静地吃着，窗外原本阴沉的天突然转了晴，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夏江免的银发上镀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的人类青年。

　　“时弥生。”夏江免突然开口，“如果、如果有一天系统要你在职责和我之间做选择……”

　　“不会有那种选择。”时弥生打断他，“等风波过去，我会想办法把你安全送回数据层。”

　　夏江免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笑了：“嗯，你说得对。”

　　但时弥生注意到，夏江免眼中的光芒似乎暗淡了一些，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是起身收拾盘子，而夏江免则回到沙发上摆弄全息投影。

　　夜晚降临，时弥生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惊险，通讯器突然震动，是夏江免发来的消息：【看窗外。】

　　时弥生疑惑，目光望向窗台处，踌躇片刻还是选择起身靠近，他拉开窗帘，倒吸一口气，夜空中，无数蓝色的光点组成了一行字：【晚安，时专员。】

　　他回头看向客厅方向，隐约可见夏江免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时弥生的手指轻轻碰触窗户，那些光点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立刻重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它们凑了过来，隔着玻璃与他的指尖相触。

　　在这一刻，时弥生第一次认真思考：也许夏江免从来就不是什么需要被清除的“bug”，而是一个……他不敢说出口的词。

　　「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