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BUG》乌冬里的面

2、第 2 章

　　时弥生第一千零二次后悔自己选择了秩序维护员这份工作。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带回家了？”

　　夏江免盘腿坐在时弥生公寓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苹果，真正的苹果，不是全息投影，他的银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水蓝色的眼睛因为好奇而睁大，像只发现新玩具的猫。

　　时弥生站在三米开外，保持着随时可以启动防御系统的姿势，制服外套已经脱下，但领口依然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只是暂时的。”他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想出怎么把你送回数据层……”

　　“哇！这是真的冰箱！”

　　夏江免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像颗炮弹一样冲向厨房区域，完全无视了时弥生的话，他的手指直接穿过了冰箱门。

　　“啊，忘了。”

　　他吐了吐舌头，后退半步，这次老老实实用手拉开了门，时弥生揉了揉太阳穴，过去二十四小时的经历像场荒诞的梦：被这个自称“夏江免”的bug拖出全息会议室，莫名其妙坠入现实世界，然后因为对方“无处可去”而被迫收留了他。

　　最可怕的是，夏江免似乎真的能在实体和数字形态间自由切换，此刻他正把半个身子探进冰箱里，双腿却诡异地呈现半透明状态，仿佛随时会分解成数据流。

　　“别那样！”时弥生冲过去拽住夏江免的衣领，“你会弄乱我的食物分类系统！”

　　夏江免被拖出来时手里抓着一盒牛奶和两片面包，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分类系统？你是说这个写着‘紧急零食’的抽屉？”

　　他指了指冰箱最下层，那里原本整齐排列的能量棒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时弥生的耳根发烫，作为秩序维护员，他生活中的一切都该有条不紊，但那个抽屉确实是他的小小放纵，就像偷偷在全息外套里藏薯片一样。

　　“还给我。”他伸手去抢，夏江免却灵巧地后仰，让时弥生扑了个空。

　　“不给，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严格遵守规则’的秩序维护员，会在冰箱里藏不太健康的小零食。”夏江免的眼睛闪闪发亮，嘴角沾着一点牛奶渍，“还有，为什么你的全息ID下有另一个账号？‘弥天大雾’？听起来可不像官方认证。”

　　时弥生的血液瞬间凝固：“你怎么会……”

　　“哦，这个啊。”夏江免随意地挥了挥手，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数据面板，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时弥生的双重账号信息，“bug的权限嘛，能看见系统隐藏的东西。”他凑近僵在原地的时弥生，“十万粉丝的沙雕视频博主？真没想到严肃的时专员还有这一面。”

　　时弥生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否认、辩解或直接清除对方记忆的可能性，尽管他怀疑最后一项对夏江免根本无效。

　　“删掉那些信息。”他最终压低声音道，“那是……私人账号。”

　　夏江免歪着头看他，突然咧嘴一笑：“可以啊，不过有条件。”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别再想着把我‘清除’掉。”又竖起第二根，“第二，让我暂时住在这里。”第三根手指弹出来时，他的笑容带着坏，“第三，给我看看你最新的视频草稿。”

　　“不可能！”时弥生脱口而出。

　　夏江免耸耸肩，手指在虚空中轻点，“那我现在就把‘弥天大雾’的真实身份发布到全息论坛。”

　　“等等！”时弥生抓住他的手腕，随即因为那真实的触感而怔住，夏江免的手腕温暖而有力，皮肤下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完全不像一个该由数据构成的生物，“我……我答应前两个条件。”

　　“成交！”夏江免欢呼一声，数据面板瞬间消失，“反正第三个条件我迟早会知道的。”他咬了口面包，含混不清地说，“话说回来，你的床真舒服，比数据层那些虚拟家具强多了。”

　　时弥生这才注意到夏江免身后沙发上堆着的毯子，那是他卧室里的。

　　“你睡了我的床？”

　　“嗯哼~”夏江免点头，“你昨晚在沙发上睡得很香，我就没打扰你。”

　　时弥生这才回忆起昨晚自己确实是在沙发上昏睡过去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衬衫，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你是怎么在我的公寓里自由活动的？这里应该有生物识别锁。”

　　夏江免眨眨眼：“我是bug啊，时专员，锁对我来说就像……”他思考了一下，“就像全息世界里的规则对你来说一样，可以遵守，但没必要。”

　　他忽然凑近，近到时弥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雨后空气般的清新气息，“顺便说一下，你睡着的样子比你醒着时可爱多了。”

　　时弥生猛地后退，后腰撞上了餐桌。

　　“保持距离。”他警告道，努力忽略自己发烫的耳尖，以及撞疼了的后腰，“既然你要暂时留在这里，就必须遵守规则：不许乱翻我的东西，不许干扰我的工作，不许……”

　　“不许扰乱你的心？”夏江免突然问道，眼睛亮得惊人。

　　时弥生怔愣一瞬，立即反驳：“胡说什么！”

　　夏江免大笑起来，那笑声像是阳光，穿透了时弥生公寓里常年保持的标准亮度照明。

　　“开玩笑的啦！不过你的反应真有趣。”他转身蹦回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面屏幕，“现在，让我看看今天有什么好玩的系统漏洞可以折腾。”

　　“不行！”时弥生冲过去抢遥控器，“你不能在我的公寓里制造系统混乱！”

　　夏江免灵巧地躲开，手指在遥控器上快速按了几下，墙面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原本的新闻频道变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界面，上面显示着时弥生所在区域的实时全息数据流。

　　“看，系统已经在追踪我们了。”夏江免指着其中几条红色的异常数据，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与刚才嬉闹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们不会放任一个原始bug在现实世界乱跑的，时弥生，很快就会有比你级别更高的秩序维护员找上门来。”

　　时弥生愣住了，夏江免此刻的表情让他想起那些被逼入绝境的系统异常，但又不完全相同，那双眼睛里除了警觉，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是我？”时弥生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他整晚的问题，“为什么在那么多人中选中我？”

　　夏江免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时弥生的领带，那个被变成蝴蝶结后又被他固执地恢复原状的领带。

　　“因为……”他轻声说，“在所有完美运行的系统程序里，只有你的代码中，有矛盾点。”

　　时弥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来得及追问，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两人同时僵住，时弥生的生物识别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来访者信息：【来访者：秩序维护部高级督察「霖宫末」，权限等级：8（高于住户）】

　　“糟了。”时弥生低声咒骂，迅速转向夏江免，“躲起来！浴室，现在！”

　　夏江免却一动不动，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门口：“高级督察？来得比预计的快啊。”

　　“夏江免！”时弥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收留一个系统bug的事如果被发现，我们俩都会被清除！”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伴随着一个冷静的男声：“时弥生专员，请开门，系统显示你在家。”

　　夏江免看着时弥生额角渗出的冷汗，突然笑了：“好吧~为了我可爱的房东。”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但记住，你欠我一次。”

　　说完，他整个人分解成一串蓝色的数据流，钻入了时弥生的通讯器中，时弥生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走向门口，当他按下开门键时，脸上已经恢复了秩序维护员标准的平静表情。

　　“霖督察，早上好。”

　　站在门外的高挑男人有着完美的精英形象，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制服笔挺得像是刚从包装盒里取出来，他的眼睛是系统高级成员特有的淡金色，象征着更高级别的数据访问权限。

　　“时专员。”霖宫末微微颔首，“抱歉在休息日打扰你，但系统检测到你昨天接触过一个异常数据体。”他的目光越过时弥生，扫视着公寓内部，“我们需要谈谈。”

　　时弥生的心跳加速，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保持了表面的镇定。

　　“当然，请进。”

　　他侧身让路，同时暗自祈祷夏江免能老实待在通讯器里，霖宫末步入公寓，他的视线立刻锁定了还开着的冰箱门和沙发上凌乱的毯子，时弥生的胃部一阵紧缩。

　　“你昨天在会议室的表现很出色，”霖宫末突然说，“在那种混乱情况下仍试图维持秩序。”他在客厅中央站定，转身直视时弥生，“但系统记录显示，你是最后一个接触那个异常体的，根据能量轨迹追踪，它最后消失在你的坐标附近。”

　　时弥生保持着平稳的呼吸频率：“我当时启动了清除协议，但目标异常抵抗了所有标准程序，在系统启动紧急协议前，目标已经解体消失。”他顿了顿，补充道，“可能是个新型病毒。”

　　霖宫末的目光变得锐利：“不是病毒，时专员，那是原始级系统异常，编号X-001，根据最高安全条例，任何接触过它的个体都必须接受深度扫描。”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小装置，“请配合。”

　　时弥生认出了那个装置——记忆扫描仪。

　　那是能够提取最近48小时的记忆数据，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仍旧伸出了手：“当然，配合系统调查是我们的职责。”

　　霖宫末却并没有将记忆扫描仪递出去，而是亲自抬起手，在他即将把扫描仪贴上时弥生太阳穴的瞬间，公寓的灯光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厨房里的咖啡机自动启动，电视机音量飙升到最大，播放起一段滑稽的卡通片。

　　“什么？”霖宫末警觉地环顾四周，扫描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高级数据干扰！”

　　时弥生的通讯器在他口袋里发烫，他不用看也知道是夏江免在捣鬼，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揭发夏江免，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