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号便利店，不营业也不拯救人类》Artify

5、第 5 章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混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和劣质润滑油的怪味，沉甸甸地压在林玖的肺叶上。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布帘外那套致命外骨骼伺服系统运转时发出的、冰冷而规律的“嘶嘶”声。那声音，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宣告着死亡步步逼近。
　　能量武器充能的低频嗡鸣，如同死神的磨刀石，在黑暗中愈发清晰。
　　完了吗？
　　林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墙壁剥落的涂料里。绝望如同冰水，浸透四肢百骸。切断电源遁入黑暗，这看似孤注一掷的挣扎，在深网清理局压倒性的科技和武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她能想象到，门外那个非人化的特勤，只需切换一个扫描模式——热能成像？声波定位？甚至是针对“信息实体”的相位扫描——就能瞬间锁定她的位置，然后一道能量束或者神经麻痹弹穿透布帘，终结一切。
　　她甚至没有武器。那把扳手，还留在外面收银台旁，像个无用的纪念碑。
　　“嘶嘶——咔哒。”
　　布帘外，细微的机械传动声响起。是武器切换？还是某种探测装置的展开？
　　林玖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尖叫着危险！她猛地向旁边一滚！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嗤——！”
　　一道刺目的、幽蓝色的能量光束，无声地穿透了厚重的防尘布帘！光束精准地命中了她刚才背靠的位置，在墙壁上留下一个碗口大小、边缘熔融焦黑的孔洞！灼热的气浪和电离空气的臭氧味扑面而来！
　　对方果然有热能成像！刚才那一滚完全是本能！
　　林玖惊魂未定，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堆摞得摇摇欲坠的过期罐头箱后面。冷汗浸透了她的旧T恤，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检测到移动热源。抵抗行为确认。执行B级净化协议：非致命压制，活体捕获。” 失真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宣布了判决。
　　布帘被一只覆盖着黑色装甲的机械手粗暴地撕开！深网清理局特勤那高大、覆盖着致命外骨骼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魔神，堵在了工作室的入口！他头盔面罩上的扫描光带在黑暗中亮起，如同恶魔的独眼，冰冷地扫视着浓烟弥漫、杂物堆积的狭小空间。
　　林玖蜷缩在罐头箱后，屏住呼吸，恨不得连心跳都停止。她能感觉到那扫描射线如同实质般扫过她藏身的掩体，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栗。
　　“发现目标。位于掩体后。准备发射神经束缚网。” 特勤的机械臂抬起，一个蜂窝状的发射器对准了罐头箱方向。
　　无处可逃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完全不似猫叫的嘶嚎，如同鬼魅的尖啸，猛地从工作室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带着一种高频的、能刺穿耳膜的震颤！
　　是煤球！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聚、都要炽烈的猩红色光束，如同地狱熔炉中射出的审判之矛，从那个角落激射而出！目标并非特勤，而是直直射向他脚下不远处——一堆散落在地的、沾满油污的废弃电路板和几罐敞开的、用于清洗零件的强力有机溶剂！
　　“轰——！！！”
　　猩红光束精准命中！
　　剧烈的爆炸发生了！但这爆炸并非物理冲击，而是瞬间引燃了挥发性极强的有机溶剂蒸汽！一团巨大的、混合着蓝色和橘黄色火焰的爆燃火球腾空而起！炽热的气浪夹杂着有毒的黑烟和燃烧的碎片，如同怒涛般席卷了整个工作室入口！
　　“警告！高能粒子束攻击！化学爆燃！环境威胁等级提升！”
　　特勤的系统警报瞬间被爆炸的轰鸣淹没！他显然没料到攻击来自另一个方向，而且是如此刁钻的目标！他覆盖外骨骼的身体被狂暴的气浪狠狠冲击，踉跄后退一步！虽然护盾瞬间开启挡住了大部分火焰和碎片，但浓密有毒的黑烟和灼热的气流瞬间包裹了他，严重干扰了传感器和热能成像！面罩视窗一片模糊的橘红和漆黑！
　　“咳咳……煤球？！”
　　林玖也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撞在后面的金属架子上，疼得龇牙咧嘴，浓烟呛得她涕泪横流。但她心中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是煤球！它那只能冒红光的独眼，竟然能发射如此恐怖的高能粒子束？！而且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这只猫……到底什么来头？！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唯一的生机！
　　林玖顾不上浑身疼痛，借着浓烟和火焰的掩护，连滚爬爬地扑向工作室更深处——那个闪烁着幽幽红光的地方！刚才在黑暗中，她就觉得那位置有点熟悉，好像是……她存放一些未完成的“小玩意儿”和备用零件的角落！
　　她撞开一个歪倒的工具箱，手在浓烟中胡乱摸索，终于触到了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金属物体——那是她用废旧灭火器罐改造的、一个不成熟的强效烟雾/干扰弹原型！原本是想用来对付催债机器人的恶作剧，效果不稳定，一直丢在角落吃灰！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林玖摸索着找到罐体侧面一个粗糙的手动击发扳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掰！然后朝着特勤被火焰和浓烟笼罩的方向，用尽全力将这个沉重的罐子砸了过去！
　　“砰！嗤——！！！”
　　罐体在半空中就猛烈爆开！释放出的并非普通烟雾，而是大量浓密的、带着强烈刺鼻化学气味，类似催泪瓦斯和金属燃烧混合的灰白色烟雾。
　　烟雾中还混杂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弱电弧的金属箔片！这是她当初异想天开加入的、试图干扰电子设备的“料”！
　　这自制的大杂烩虽然威力远逊军用品，但胜在量大管饱、出其不意！瞬间，本就浓烟滚滚、火光闪烁的工作室入口区域，被这团更加污浊、更具刺激性且带着电磁干扰的烟雾彻底吞没！
　　“警告！高浓度未知化学烟雾！电磁干扰箔片！传感器效能下降至45%！视觉受阻！建议退出污染区进行净化！”
　　特勤的系统警报在头盔内疯狂鸣叫。他试图用机械臂驱散烟雾，但徒劳无功。强效的化学刺激物即使有外骨骼过滤，也让他感到了不适。更糟的是，那些飞舞的箔片不断附着在传感器和外装甲上，发出细小的“噼啪”放电声，持续干扰着他的系统！
　　“目标……丢失……”
　　失真的电子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挫败和恼怒。
　　就是现在！趁他病，要他命！——不，是趁他乱，赶紧逃！
　　林玖捂住口鼻，强忍着刺鼻的烟雾和眼睛的灼痛，凭着记忆，像只受惊的鼹鼠，朝着工作室最里面、那个堆满废弃管道和建材垃圾、几乎被遗忘的角落扑去！那里，有一个她很久以前发现的、被杂物半掩的、锈迹斑斑的老旧通风管道检修口！
　　管道通向哪里她不知道，可能是隔壁店铺，也可能是更复杂的地下管网，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她疯狂地扒开堵在检修口前的破木板和空罐子，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生锈的螺栓早已松动，她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将那扇沉重的金属格栅门拽开了一条勉强能容她钻入的缝隙！
　　身后，烟雾和火焰中传来特勤愤怒的机械臂挥舞和能量武器盲目射击的“嗤嗤”声，以及系统过载的尖锐警报！
　　他暂时被困住了，但绝不会太久！
　　林玖毫不犹豫，像泥鳅一样，一头钻进了冰冷、狭窄、散发着浓重铁锈和灰尘霉味的黑暗管道中！她甚至顾不上拉上格栅门，只求以最快速度逃离这个死亡陷阱！
　　就在她整个身体没入管道黑暗的瞬间——
　　“砰！”
　　工作室那扇被特勤撕破的布帘被更大的力量彻底扯飞！一个更加高大、装备似乎更精良、涂装上有暗金色条纹的深网清理局特勤出现在门口！显然是支援赶到了！
　　“污染节点已逃脱，主要目标GIN-4关联信号彻底消失。”
　　“启动深度扫描！追踪所有能量残留和信息扰流痕迹！她跑不远！” 后来者的电子音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第一名特勤从混乱的烟雾中走出，外骨骼上沾满了烟灰和箔片，显得有些狼狈，但依旧散发着致命的寒气。
　　两名代表着国家机器最高清除权限的“清道夫”，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通风管道。
　　管道深处，林玖在狭窄、黑暗、遍布障碍的空间里拼命爬行，肺部火辣辣地疼，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
　　煤球怎么样了？它发射完那恐怖的一击后，是生是死？
　　她不知道前方是更深的绝望，还是渺茫的生机。她只知道，自己彻底成了“深网清理局”黑名单上的头号活靶子。从今天起，404便利店的老板娘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被国家机器追杀的“污染节点”。

　　而这场亡命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