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力幼儿园》梵大爷

17、第 17 章

　　“黎桢，”正在摘浆果的裴哥看到他，端着一篮浆果跑了过来，高兴地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裴哥其实不叫裴哥，他甚至不姓裴，而是叫星钧。
　　名字很好听，人却不见得。

　　“……好久不见。”其实前两天才见过，但不想在这上面费口舌，也不是很想打招呼，黎桢看着星钧，有点想问这人为什么在这。

　　“接受劳改啊，”星钧跟知道他想什么似的，抬手提提手上的篮子，“冒犯到你了还真抱歉，体谅一下吧，我要在这待挺长时间的。”

　　还挺有礼貌，对自己的处境接受良好。

　　黎桢直觉有点不对：“这里的管理还真松散。”居然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犯罪分子和外人见面。

　　就像之前云端说的，这个对外开放的农场在基地里很受欢迎，可以说是对新人的保护和体谅，许多新人都会在负责人或亲友推荐下来这工作，这几天连言琪他们也会来这儿玩……不过言琪他们呢？明明刚刚还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特殊时期嘛，互相理解啦，”星钧很高兴地和黎桢分享快乐，“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管理员，他肯定是不忍心我和家人分别，好心将我带进来了。世上还是好人多啊，真多亏了他，这个时候我还能和老大见面。”

　　“……”他不知道。但这人应该是个罪犯吧，这是对自己的处境加了多厚的滤镜？

　　黎桢转身就要去找小孩们，不想听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碎碎念。

　　没想到星钧也跟着他追了上来。

　　“宋归……”黎桢见到宋归，才终于察觉到周围一直存在的怪异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宋归看到他，朝他夸张地挥舞手臂，飞快地往这边驶来，张扬的风吹开他乱糟糟的头发，而他的屁股下，居然是一个一脸呆滞、心甘情愿充当坐骑的丧尸。

　　“老大！”星钧也高兴地往这边喊。

　　黎桢顺着他的视线，诡异地朝宋归屁股底下看，看到那颗头上一双毫无生机的大眼睛。

　　老大？

　　这确实是一个按标准形成的丧尸，脑袋肿胀，外露的大片青筋在脑袋上盘根错节，像一只长相奇特的绿色外星人。

　　但看这身形，和它身上的衣服，脸上似曾相识的特征，这东西的的确确是那个当时几个孩子在大楼里看到的男人。
　　星钧口里的老大。

　　宋归就坐在这丧尸脑袋上，耍酷一样在脸上戴上了一副酷炫的墨镜，朝黎桢仰头炫耀。
　　宋归倒也不只是为了耍酷，照顾到宋归的异能对眼睛会造成的伤害，这墨镜本来就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宋归……”黎桢怀疑他这两天待在家里，是不是已经和时代脱节，这情况他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呢？

　　丧尸骨瘦嶙峋的爪子往前伸出，黎桢下意识想将宋归拉下来。

　　但丧尸的目标却不是宋归，它抓了一把篮子里浆果，放进了大张的嘴巴里。

　　不是吧，真改吃素了？

　　“多吃点老大，”星钧摸摸丧尸，眼神里喊着莫大的怜爱，像一个招呼孩子慢点吃的老母亲，“我可怜的老大，多吃点，我这里有很多哦，慢慢来……”

　　宋归骑在丧尸头上，很高兴有人能为他投喂自己的坐骑。

　　但这一幕实在过于诡异，黎桢很想把宋归拉下来。

　　“宋归，”

　　黎桢抬起头，这丧尸比他高些，宋归骑在人家头上，还有威风凛凛的气质加持，黎桢不得不仰起头才能和宋归对视。

　　“黎桢！”宋归举起手上的东西，这小屁孩从来没叫过黎桢“老师”或“哥哥”，这让黎桢很郁闷。

　　明明他还会叫程憬和夏婵衣哥哥姐姐，怎么轮到他就是直呼其名了。

　　宋归手上拿着一个花朵形状的炸弹。

　　“黎桢你看，这个怪物好好玩！”宋归玩得很高兴，把手里的炸弹一把往前面扔，黎桢没来得及阻止，花型的炸弹在空中炸开，炸出无数散落的花朵碎片。

　　膨胀的炸响一出，丧尸敏锐地向爆炸的方向看过去，咻地一下往炸弹炸开的方向跑，饭都不吃了。

　　“你看，本大王要它往哪跑它就往哪跑。”宋归双脚往前一蹬，举起手欢呼，“兄弟们冲啊！”

　　炸弹炸开，丧尸闻声就跑。

　　黎桢被落在后头，喊道：“宋归！你要不先下来，让你的丧尸兄弟吃个饭？”你也该吃饭了。

　　“不要——”宋归遥遥回道，“我是要完成程哥哥交给我的任务的，本大王还要继续巡逻！”

　　好吧，黎桢没法，任他玩去了。

　　仔细看一下，黎桢才发现周围原来全是丧尸，几个丧尸一队，由一个人带着，在这片足够大的空地上搬木头、扛水，建房子，在这些丧尸上黎桢还看到了熟悉的编号，它们应该都是程憬派人抓回来的。
　　如果不是一群丧尸，这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劳作画面。

　　星钧抱着篮子走到黎桢身边，感叹道：“好久没有看到老大这么开心过了。”

　　黎桢：“……你很高兴嘛。”

　　“是啊，你不知道，老大以前总是阴阴沉沉的，动不动就骂人，”想到那个场景，星钧不由皱眉，“整天干的累死累活，又危险工资又不高，老大以前肯定过的很不开心。你看现在这样多好，”

　　他又高兴起来，“什么都不用想，每天都可以和可爱的小孩子在一起玩，以后我来养他就好了！”

　　黎桢：“……那真好啊。”
　　真圆满啊。

　　宋归这小家伙玩归玩，但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他能敏锐地从丧尸的行动轨迹种洞察到“丧尸对声音敏感”这一结论，还能总结出规律并加以利用。

　　丧尸这东西真是资本家眼中无比完美的廉价、不，零成本劳动力，不流汗不喊累，即喊即干活，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简直比社畜还社畜，连社保都不用给他们交，外面随手就能抓来一大把，黎桢都想抓个丧尸回去帮忙带小孩了。

　　他隐隐能察觉程憬为什么要搞来那种药了，真的很令人心动啊。

　　而且，眼前的场景处处都散发着属于程憬的作风，黎桢甚至还看到有丧尸往墙那边栽了一排苹果树。

　　“你知道你们组织是干什么的吗？”刚好身边有个知情人，黎桢便问道。

　　“能猜到一点吧，”星钧扒拉着手里的果子，果子的品种黎桢没见过，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特产，“应该是在搞点不受待见的实验啥的。”

　　“你不是他们的大哥吗，”黎桢没忘记那时候有人喊星钧“裴哥”，“他们都不告诉你一点点什么具体的情报？”

　　“大哥也是分等级的，”星钧漫不经心道，“我上头还有一堆人呢，告诉谁也轮不到告诉我啊。”

　　哦，这人的大哥只是个带几个小弟的小队长。

　　黎桢乘胜追击：“你还猜到什么了？”

　　“嗯，比如，”反正组织已经没了，星钧也无所谓说不说，“如果没有你们，他们全都会死……算不算？”

　　星钧天然带着无辜味道的大眼睛一弯，笑了一下。

　　星钧看起来年龄真的不大，如果是在末世之前，他应该是个还未踏足社会的大学生。

　　看来他们这个组织在做的，真的是一项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声音饱满、清脆，以轻佻修饰的活泼声线令声音的主人更像一个年轻的大学生，而不是已有十几年工作经验的程科长。

　　神出鬼没的程科长总是能在任何时间从任何地方冒出来，程憬手里拿这个咬了一半的苹果，随手朝他挥了挥手，“黎学弟。”

　　“我来找孩子们回家吃饭。”黎桢说。

　　“不玩玩吗？”

　　周围人其实不少，声音很嘈杂，程憬站在一堆白噪音之间，声音清晰地传达到黎桢耳里，“一个世界，就是一份天降的资源。你可以看看，这个世界给了我们很多惊喜。”

　　比如免费的劳动力吗？

　　但是这些劳动力是以人为成本的啊，如果程憬一开始的目的是这些劳动力，那么这场末世灾难，是他们为此特意弄出来的资源掠夺战，是不是也有这个可能？

　　“千万不要这样想，”程憬看黎桢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失笑道，“我们是正规组织，讲究国际信誉的。合作当然是各取所需，能够得到这批资源，只是意外之喜。”

　　黎桢诚恳道：“这是我能知道的吗？”

　　程憬：“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那在知道之前，”黎桢说，“我想先去叫小孩们吃饭。”

　　黎桢先一步溜了。

　　这下原地只剩下了程憬和星钧。

　　两人的对话全程没有避开星钧，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脸上只有无辜的笑意，但这样一张笑脸所给人的感觉却和程憬的完全不一样，星钧满含敬意地对程憬道：“程科长。”

　　程憬转过身，“呦，星钧。又见面了。”

　　星钧笑道：“还是要感谢您给了我这次机会。”

　　“不客气，”程憬说，“往哪送不是送呢，我还是很喜欢家人团聚这样的美好结局的。

　　“实在太感谢你了，”星钧说得诚恳，“我第一次见到您，就觉得您很不一般，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高尚品质。”

　　“第一次？”程憬顿了一下，他记得他们总共才见过两次。

　　“那时候我还很小，”星钧竟然灾前就见过程憬，他做出回忆的表情，“大概只有六七岁吧，您在我面前很高大，而且，”

　　袭击用上尊敬的语气，“这么多年了，您真的一点都没变。”

　　如果黎桢还在的话，他可能会警觉起来。

　　这个世界和他们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虽然他还没有回去对比过，但通过之前和程绍的对话就能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更快的。

　　也许这个世界过去一年，他们的世界也才过去半年，或者一个月。

　　但现在，来了一个察觉到他们身上不同之处的本地人。

　　“原来我们之前还见过，”程憬咬了一口苹果，“那还真不好意思，我忘了。”

　　“您是个贵人，”星钧不在意他的态度，“注意不到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实在太正常了。”

　　程憬又咬了一口苹果。

　　他都能想象到，黎桢如果在这里的话，会露出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其实没什么表情，黎桢脸上总是正正经经的。当有什么情绪起伏，或心理活动过于高涨时，脸上却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他在想吐槽或紧张的时候，也许会将嘴巴抿起，思考的时候，眼睛又会不由自主的往上飘，很好懂。

　　然后就会在心里吐槽。

　　比如，真不知道星钧这人在那个邪恶组织里遭受了什么精神茶毒，末世才到来不过短短三个月，多好一个沐浴在社会主义下的大好青年，还能突然蜕变成现在这么一个阶级主义下的顽固分子。

　　程憬便笑出了声。

　　这可不是什么顽固分子，程憬暗道，仿佛黎桢现在就站在他身边——那可再也没有什么人能比这人更惊世骇俗了。

　　程憬的笑声引起星钧的注意，星钧看过来。
　　程憬笑着摆摆手，“没事。既然我们是熟人，那我更要好好照顾你了。”

　　“谢谢您，”星钧腼腆道，“……但我说出这事来不是为了让您照顾我的，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您的崇拜。”

　　“好吧，那拜也拜过了……”程憬挥手想打发他走，星钧却打断他，说，“我也是想来向您自荐枕席。”

　　程憬顿住，就听星钧道：“您也许不知道，我天生对人的面部很敏感，记忆力也不错。”

　　程憬转过身来，星钧落后他一步，以一种堪称真挚的眼神望着他，他似乎有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在您的容貌上，无论是皮肤，还是五官和轮廓，和六天前，甚至十年前，我都看不到一点变化啊。”

　　周围形形色色，已经没人在意有谁经过了他们身边。

　　程憬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程科，”是黎桢，他牵着宋归，言琪几人在后头跟着，“回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