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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黄粱梦故人留梦不归12 ...

  •   南离看着懵懂的文行雁,走出群尸包围,只留几个尸体同她前去,见他泪眼婆娑,伸手抹去他的泪水,终于看见她的笑意。
      “文兄,不急,等他们被吸干了,我就来陪你。”南离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一个想法,人终是会死的,与其漂泊在人世间挣扎,倒不如早早地陪了他们去,哪怕那只是一具具尸体。
      文行雁闭着眼,不去看她的笑颜,嗓音哽咽:“小姐,南府的人未必都是肝脑涂地,你以为为什么事发后才有人发现越家老爷的闲客!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恼怒……”
      南离狠狠瞪他一眼,文行雁登时被震慑住,但两息后,他有个想法:恨他也好,怨他也好,只要他死了,小姐是不是就会少一些挂念,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南府小姐?
      南离转过头去,口气带着点厌意:“你不用再跟我说这些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些上阵的,都是那些叛徒走狗。”

      文行雁没有去听她说的什么,只是巴巴地望着她,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心一横,毅然拔剑。
      南离听到拔剑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冷冰的剑上沾着烫血,上面的法力还未消散文行雁的脖子处霍然有一道无药可医的伤口,那些血从喉管涌流出来,湿了干地,湿了她的眼。
      文行雁那只用了法术的手早就倒下,南离冲了过来,那些枯尸围着护起他们,南离抱着他,吩咐几个枯尸随她一起下山找道士。
      文行雁死死握住南离的手,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南离荒唐地试图堵住他流出来的血,却发现自己那双可以指使百尸的手,如今怎么也堵不住他的血。
      她泪眼盈盈,念着咒,双手掌心附在他的伤口处。

      江青曲看着远处的两个人,不禁感叹一句可怜人,刚想找个机会脱身去救,就看着文行雁的伤口——长长的一道口子,喉管已然被割断了。
      这个人,任天下最好的道士来招魂,也是招不回来的了。
      他早就眼巴巴地等着去救人,奈何实在走不开,这才耽误了时辰。

      钟欲河正阻拦着几具枯尸,听到那边的动静偏头一看,正好看见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文行雁,打杀了几具枯尸,顶着汗珠忙喊道:“南小姐!你快命令他们停下,我看看他还能不能救!”
      南离怔了一下,慌忙嚷嚷:“停下!”
      那些尸身顿时停住手脚动作,一具刚吸到阳气的枯尸立刻停下,嘴还骇人地张着。
      这些尸身边打边张嘴吸阳气,若不是南离叫住他们,恐怕过不久他们一行人的阳气就都被吸干了。
      钟欲河飞步上前,看了看大致,双手隔着南离的手,念着咒语,他语速极快,快到根本让人没时间去听清前一句说的是什么,就已经念到下面几句了,南离听见他的语速,也跟着加快念起来,语速听着比他还快,十分熟练。
      文行雁的鬼身逐渐散开,点点星芒,南离着了急伸手去抓,还没触碰到便已经消散。
      “别管,接着念。”钟欲河说完这句,又开始飞快念起咒去。
      南离晃过神来,把手重新搭上,接着念起咒。

      引音尘远远望着,突然自语:“三元缀筋法?”
      江青曲忽一下子看向他:“这么快,你怎么知道的?”
      引音尘漫不经心地说:“我听着有‘筋相连,肉相合’、‘复汝形,全汝魂’,这法子是用在尸体上的,加上手搭在伤口,他们这么做,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法子虽是用于尸身上的,但现下没法去寻他尸身,招魂术也需要法器加上仪式准备,江青曲暗暗想:“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这边念着,文行雁那边就慢慢消散。
      南离强憋着泪和如鲠在喉的感受,又一次加快了嘴里的速度。
      直到文行雁的星芒彻底消失,摸的伤口变成了虚无,南离瘫坐在地上,眸子盯着手上已经干了的血,双唇颤动。
      她猛然站起身,抓着钟欲河的衣领不放,怒吼道:“你不是年少有为吗?!你不是掌门人吗!为什么连一个鬼的鬼身都保不住!”
      钟欲河没有去打掉她的手,只是看着她那双早就没了希冀的眼睛,拧着眉头说:他的伤太严重了,用的法术虽然不厉害,但是附在剑上,割的又深,能撑到现在已经够好的了。”

      忽然间,一小点亮光打在二人的脸上。

      南离回头看去,一团小小鬼火燃烧在地上,薄弱火光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
      她赶紧把那团鬼火捧了起来,颤声问道:“文行雁?文行雁?”
      几句之后,仍然没有回应。

      钟欲河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那团鬼火对她说:“没有用,他现在已经没有灵智了。”
      南离立刻转过头来,愣了愣,语气茫然:“没有灵智?”
      钟欲河点了点头:“可能是他执念还是太深,哪怕伤重,也留下来了一小点鬼火,这是他自己内心所想,所以才能留下,只是看样子他当时应该是想躲在哪里看你吧?”
      那小鬼火还没飘出掌心,就被南离盖住了。
      南离急忙问他:“那他要是魂养回来了,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钟欲河轻轻摇头:“不记得了,灵智都受损这么厉害了,再养回来,也不会记得过往。”

      江青曲见总算有他说话的机会,便开了口:“你之前出地窖的时候晚走了会,说是拿剑,是因为你怕我们真的松土,到时候再修缮便难了,所以暗地里御剑撬开了门的机关,出去时再回去拿剑对吧?”
      南离怔地回头,引音尘稍有不解:“地窖?机关?你们这是经历了什么了?告诉我吧?正好卖给书生先生赚个外快。”
      江青曲着急讲话,说:“之后再告诉你,南离,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明明没有门和窗户的房间却有风,现在想想,那地方就算是土壤湿软,你们建房也不会在那里建,而且有风,我想是……”他卖了个关子。
      南离知道他的意图,眼眶湿润,颤声道:“退下。”
      谁知江青曲并不只是这个意思,他急忙喊:“我不止是让他们走,你得答应我放我们出去!还有把他们埋了,呃……除了那些叛徒。”他话说完,又想起这些人,还是让她自己处理好。
      南离忍了忍抽泣,答应道:“嗯,我答应你,那些忠心仆人我日后料理,走狗……我自有处理,请你放心。”

      江青曲虽然看着这些干枯黑尸还是心里发怵,但还是镇静下来,耐心道:“你常年带着文行雁去那间地窖,那里已经汇聚了他的鬼气,风就是他的鬼气形成的阴风,你且带他去那养着,对他的鬼魂恢复有利。”
      南离点点头,吩咐那些尸身退下,朝着几人深深鞠了一躬,朝他们说道:“是我有错,我放你们走。”
      江青曲看她像是没听出话中意,便再次旁敲侧击道:“你就放那里就行,时间长了他自己会恢复的,不用你看管。”
      南离再次点了下头,转身想离去,却被钟欲河叫住:“放下文行雁后,你得跟我们回去。”

      南离站住脚,转过身来,手里牢牢盖住那团鬼火,眼泪已然干涸,眼睛却还带着忧伤道:“我知道我得赎罪,我知道的。”
      于是,引音尘被安排看守树下三人,江青曲自己请命跟钟欲河前去,南离带着他们,朝着南府大门走去。
      走过枯树,走过干井,走过荒草。
      他们一路走到那间房间,南离让他们待着,自己马上就回来。
      眼瞅着她刚下去忽然地窖门就死死关住,钟欲河怎么拉也拉不开。

      “没用的,有法术锁住,你拉不开。”是南离的声音。
      江青曲一副不出意料模样,钟欲河语气带怒:“那我就破开!”
      他狠狠砸去,没有用,几招法术下来,那铁门不见破损。
      南离在下面告诉他们,隔着门,听起来不是那么真:“这是邪招,那些尸体能吸了法术也是邪术,抱歉,我之后会烧掉那些纸的,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用你们的三魂来养文行雁。”

      江青曲正想抬头准备接受接下来的剧情,可抬头时,却仍然恍惚了。
      少年郎满脸笑意,手上拿着还散着热气的炸糕,招呼着他:“江兄,我刚买的炸糕,你快过来吃!”
      是程肆。
      那个有着肆意的撑肆。
      江青曲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发愣许久。
      程肆被他捏的久了,挣脱开笑道:“你怎么了?整的很许久未见似的。”
      江青曲呆呆然,说道:“嗯,许久未见。”
      即使知道程肆已经死了,可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留着这吧,程肆还活着,你要是走了,程肆就再次死了。

      江青曲仍然看向他,只是这次眼底多了份温热:“你是真的程肆吗?”
      程肆呆滞一会,突然大笑:“我就是程肆啊!江兄,你今天怎么了?”

      江青曲听完答案,嗯了一声,垂下了头,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剑已经刺入程肆胸膛。

      面目身躯化作黑气,转瞬便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一具黑尸而已。
      他看着倒下的黑尸,叹气一声,说道:“他已经死了。”

      一息后,他叹道:“哪怕是知道剧情,我也还是难受。”
      刚才的那一问,真是自取其辱。

      反观一旁的钟欲河,还在幻境中,江青曲看着他呆着那里看一具黑尸,没去扰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独自伤神。

      钟欲河怒火又增了些,刚想接着破门,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弟。”他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
      钟欲河恍然抬起头,程赢就站着他眼前,笑着看他。
      钟欲河站起身,抚摸他的脸,确确实实的,有着温度。
      程赢笑他:“怎么这么大了,还是爱粘着我?快把手放下。”
      钟欲河把手放下后,程赢再次开口,劝着他:“师弟,留在这吧,每天能看到师兄不好吗?”

      钟欲河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师兄自己想让我留在这吗?”
      程赢重重嗯了一声,说道:“我想让你留在这。”

      于是,钟欲河看着他,苦笑一声。
      随即拔剑插入了他的腹部。

      幻象退去,只有枯尸。
      他又苦笑了一声:“他不会这样说。”

      南离听着上面的动静,知道了临时的这个计谋没起效,最终,所有无奈化作深深叹息一声:“我出来了。”
      几声声响,南离怀中抱着那团鬼火,一手爬了出来,钟欲河顺势拉她上来。
      她刚上来,钟欲河就死死抓住她的手,南离见了,只是叹息一声:“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不会害你们了。”
      钟欲河没有跟她拉扯下去,只留下一句:“以防万一。”就带着她和江青曲走出南府。
      刚走到那颗树下,就见引音尘靠在墙坐着,脸上尽是伤痕。

      钟欲河急忙拉着南离跑到他那,看了他的伤势,忍气道:“谁弄的?”
      引音尘只是一笑:“不知道,突然有个穿黑衣的人来了,让那些尸体一个个跟自己走了,我阻拦不成,反被打了一身伤。”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个子不大。”
      钟欲河眉头紧蹙,思索道:“比你还厉害的人,这人还要这些尸体有什么用?而且那人居然能控制他们……”
      南离听了,也是错愕,说道:“不可能!那些尸体只有我才能控制,怎么可能?”
      江青曲忘了这里的剧情,只能先安抚道:“先回去吧,这里不宜久待。”

      引音尘被钟欲河拉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土,树底下那三个人正好醒来。

      “嗯?这是哪里啊?我们是不是被人打了来着,我的脸没事吧……”
      “梧尚你压着我了。”
      “什么啊?我感觉头好疼。”
      钟欲河叫清醒他们,摇了摇身子:“醒醒,你们被打晕了,现在刚醒,没事了,回山上了。”

      杨善瞬间清醒,摸了摸脸,见没伤痕,就放下心来。
      梧尚拉着顾双箐起来,看到一旁的南离,手欲拔剑,被钟欲河拦下来:“这个姐姐现在不是敌人了。”
      梧尚虽然不清楚具体经过,但听到师尊这么说,还是放下了手,但眼里还带着惧意。
      钟欲河给他们挨个打理好,而后嘱咐:“路上一定要紧紧跟着,刚才有个人把你们引师叔打了,带着那些尸身走了。
      顾双箐听了钟欲河的话,心有疑云又心生气愤:“什么人敢来打我们的脸,师尊,这黑衣人听着好奇怪,是你们政敌吗?听着真生气。”
      钟欲河摆头:“不知道,可能是吧。”

      钟欲河见他们好了,就带着他们准备下山,刚想走时,忽然间一个黑衣人出现,拦住了他们。
      那黑衣人御起数十把射着寒光的剑,直直朝他们袭来。
      江青曲刚挡在一行人身前,却看见那剑——拐了个弯,朝南离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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