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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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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打开门。
这是一个整体成长方形的库房，似乎很少有人来，整个库房呈现一种荒废的气氛。昏暗的光线从蒙了一层灰的窗户外透进来，角落里堆积着一些木质箱子，表面覆满灰白色积尘。空气很干燥，如果是日常情况下，这里的空气中应该是飘着旧木头和灰尘的呛人气味，但是此刻，在肖打开门后，铺面而来的是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
肖皱了皱眉，不是因为迎面的气味，而是因为这里算不上好的环境。
他看到这个库房的第一反应是，这里太脏了。
肖是有点洁癖，但是他并不是不能忍受脏乱差和气味。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在学生年代应该都体验过，尤其是分化高峰期，校园里到处都会是刚刚分化的毛头小子的信息素的味道，不会影响人，但是足够困扰人。
后来肖成为了特工，进出各种情况复杂的地方。一些目标人物就是喜欢混迹在情况复杂的场合，在这些地方各种混杂的气味要多的多。
与年少时不同，成人社会的规则隐藏在潜台词之下，于是气味这种多少带点身份和攻击性也就被隐藏起来，或者用一种拐着弯的复杂可笑的方式被呈现（肖依然不理解制造同款气味香水的人的脑回路）。但这样也挺好，至少少了很多被奇怪味道熏的出不了门的可怜人。
肖当然也处理过一些突发情况，主动接触处在发情期的目标Alpha。
那时候肖还不是正式职员，目标对象是个犯罪帮派的首领，这个帮派的首领行事作风滴水不漏，但有个唯一的Alpha儿子行事张扬，喜欢寻欢作乐，热爱出门猎艳，但组织首领大概也知道他儿子的作风，让他出门随时都带着保镖和护卫。
作为帮派首领唯一的弱点，也是套取情报的突破口。肖的同事们花了一段时间摸清了对方的行程和癖好，最终决定在对方常呆的一个酒吧下手。
本来肖是一个辅助角色，但是作为主要执行人的另一位特工出现了岔子，迟迟没有就位。
而为了接近目标Alpha，特工们多少拦住了一些无关人员，这位Alpha虽然没有察觉异常，但也觉得今天的找乐子场所多少有点无聊，看起来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情况紧急，躲在暗处的肖思虑片刻后，迅速拽开领带，把自己的衣领弄乱，顺便弄乱自己的头发，他随手拿了杯酒淋湿衣角，顶着一身酒气，表现出一副醉意酩酊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到目标面前，目标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看他的眼神像是见到了个主动掉进陷阱的兔子，他先是意思意思地关切了下突然出现的肖，两三句话后就暴露了目的。
“你觉得我的气味怎么样？”
对方估计是故意没带抑制器，处于发情前期的Alpha又会有气味溢出的预兆。肖眯了一下眼，闻到一股奇怪的青花鱼味道。
真该给这位污染空气质量的人扎上一针让他冷静下。
虽然脑子里这么想，肖却没有说出来，他冲他一笑，“很独特。”
对方很满意自己听到的答案。Alpha就是这样，你只要称赞他们很独特，他们就真的相信这点。
他伸出手，想要搭在肖的手上，肖没有让他如愿，反而动作自然的伸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他拿着杯子晃晃，香槟色的液体在容器里跟着晃动，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一种迷离的色彩。在对方看来是更近一步的邀请。
任务最后当然成功了，之后没多久肖就和同事们一举抓获了这个帮派的重要人员，把青花鱼爸爸和青花鱼儿子关到了同一个监狱里。有一说一，再之后有大概半年的时间肖不想碰任何鱼类。如果不是能切实调查到这个帮派的犯罪记录，肖甚至怀疑他们是在走私水产。
此外，这个任务结束后肖有两个收获。
一是收获了一次升职。肖见到了组织的最高首领，那是一个威严的老人，一头银发，眼睛和鹰一样锐利，眼神透着精明。在肖步入办公室的时候他还在审视任务报告，听到脚步身后抬头，上下打量了肖，看着像是在评估什么，但他立刻又露出来慈祥老人的笑容，像是之前的审视并不存在。会面之后几分钟，肖被正式承认为正式的特工，老人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人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或许将来会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二是威廉结结实实的把肖骂了一顿。
在威廉的说法里，肖简直就是莽撞又没有自知之明，依赖自己的运气在走钢丝。之前威廉作为肖的同事兼上线，一直表现得客客气气的。因此这顿骂挨得肖摸不着头脑，在威廉情绪爆炸的时候还试图辩解：一是他没做错什么，那是当时情况最应该干的事，二是他手段高超，青花鱼儿子对他非常迷恋，以至于愿意投资时间等待（可能在对方看来是所谓的“狩猎”），虽然最后结果是把自己等进了监狱里。
“总而言之，我很有把握，而他的脑子又没有聪明到能看透我的伪装。”肖说，“遇到我他才是运气不好。”
威廉被肖不知悔改的态度气的头掉，“你以为你是谁？要是你的伪装暴露呢？你就那么肯定是青花鱼能被你钓成翘嘴，而不是你反过来对对方上头？”
“我怎么会对青花鱼气味上头？”肖迷惑，感觉自己的品味有点被冒犯到了，“如果我身份暴露，我就把见过我脸的干掉，如果他胆子大一点，我还可以把他们下面的头也干掉。”
肖说完这段话后，顿了下，突然福至心灵。
“威廉，”肖继续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更正下第二点，肖收获到了两顿臭骂，以及一个关系变得亲近的朋友。
在此之后肖和威廉说明了自己的特殊体质，威廉虽然嘴上说着“谁管你，你就仗着你的破体质在河边狂走吧，鞋湿不湿的都无所谓了，迟早有天你整个人都要被淹咯！”，一边尽心尽责给肖安排了全套体检，肖也成功搞明白了自己的腺体状态，以及发现自己会被信息素影响的大致时间。
肖并非是他想的那样完全不受信息素的影响，八分钟是个大致时限，超过这个时限，肖的理智会有点受影响。如果要举一个具体例子的话，大概是之后他下手会没轻没重。
总算知道为什么以前打找茬的alpha的时候到最后总会有点上头了。
肖并不反思自己，他想的是：果然还是有点麻烦啊，信息素、气味还有alpha这种东西。
肖真的很没耐心。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了想法？
在乔茜逐渐成长到快要分化的年级的时候，怀斯老师开始注意到了学生偷偷阅读一些书籍，还背着他不让他看见，怀斯老师思考了片刻，出于对学生隐私的保护，决定装作没发现。直到某天，怀斯老师在维尔维特家的书房查阅书籍的时候，不小心把乔茜藏起来的书弄掉了，掉下来的书本是气味和性别认知相关的书籍，摊开的一页里面正是乔茜的笔记：
“由此可得，人类是大型香薰抽选盲盒……太坏了，盲盒这种考验运气的坏东西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袭击我！”
很遗憾，肖的阅读速度太快，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这行字看完了。
肖为这个说法而笑了，然后他想，得在课程教学表里加入了生理常识课。
乔茜似乎对于开气味盲盒这种事显得忧心忡忡。肖想的是，得让乔茜别那么担心，虽然他也不喜欢气味，但是气味这个概念就和世界上的任何概念一样，没有好坏之分，人不应该在没有正式接触过一个东西前就先忧虑或者恐惧这个东西。
再不济，就好比是药品，剂量决定了毒性，在一些讨厌的人身上是讨人厌的空气污染物，致命的化学武器，而在另一些人身上，是令人愉悦的调味品。
无论乔茜是什么味道，都不会难闻。
现在正如肖想的那样，肖进门后空气里的气味都很浓郁，橘子皮的热情香气，感觉像是走进了正午阳光下的柑橘林里，细闻还有奶油硬糖的味道。这次的气味比上次还要浓厚，之前乔茜分化的时候肖及时赶到，那时候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柑橘苦涩的味道，那时的乔茜缩在酒店的角落里，一进门就能发现。
但现在，除了无处不在的气味，看不见人在哪里。
下一秒，肖察觉到耳后骤然掀起气流，他迅速侧身，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抬肘格挡，果然下一秒，一根木棍擦着他的太阳穴砸到了他的肩膀上，肖吃痛了一下，借势握住木棍不放，对方想要抽走武器但是未果，于是顺势猛扑上来。
他看见了袭击者的面容, 当然是乔茜。
乔茜的眼睛在昏暗中亮的吓人，但是肖能明确感受到他的学生的眼神聚焦不在这里。她看上去全靠本能在行动，她想要借势将肖撞到后面的铁架上，但是这个动作也让她前门大敞，肖另只手抓住铁架，屈膝想要顶上对方腹部，但是对方像是不在乎一样。
肖咬牙，我是这么教你打架的吗？
在最后关头他放松了力道，于是下一秒肖看见乔茜的嘴角勾了下，她扣住肖的膝盖窝，他们两个一起撞向地面，后背撞向铁架的疼痛还是让肖眼前有点发黑。肖感受到有东西箍住他的咽喉，但是下一秒，对方发出一身“诶？”的声音。
糟糕。
肖不确定自己的抑制项圈是不是在打斗中被弄得有点松动，但是肖能明显感觉到在这一瞬间周遭的气味变得更加的浓烈，原本还勉强算的上温和的气息骤然变得更有攻击性，即使是肖也被冲得发晕了下。
但是与这种攻击性得气味相对的是，乔茜突然安静了。
等到肖从有点晕的情况清醒过来时，发现乔茜离他远远的，她手上把玩着一个东西，肖定睛一看，是他随身携带的抑制剂。乔茜对着自己的手臂比比划划，看上去似乎是在研究怎么使用它。
“你在干什么？”
肖出声。
乔茜听到了声音，但是她抬头环视了一圈，视线仍然没有焦点，似乎对她来讲问话似乎来自于虚空之中，她幻视了一圈没找到来源，于是又低头。
肖快步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手，乔茜很努力地聚焦眼神想要看他，但是反倒是把他认成了什么其他人，她解释道，“不要担心，这是我的战利品，我打赢了他，又解开了他的秘密，这是老师给我的奖励。”
“……乔茜，看着我，”肖问，“你还认识我吗？”
乔茜眯着眼看了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她轻声说道，“这是一个秘密，我可以说吗？”
肖没有作声。他此时没有任何伪装，肖·萨克森的身型和怀斯·韦特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看着乔茜，等着一个回答。
“我有一个未婚夫，还有一个老师，他们是同一个人。他有很多的秘密，不想让我知道，没关系，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愿意等他跟我说。我很有耐心。”
“然后我会得到我该有的奖励。”
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八分钟，十八分钟？没有人知道。
他感觉自己的头脑也发热。
所以，即使依然意识混沌，乔茜仍然认出韦特就是肖。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刚刚还是更久以前？
但他真正得到答案的时候却并不吃惊，他潜意识里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肖听到库房外面似乎又有人在吵闹，他开始感觉到一阵烦躁，需要让外面的人闭嘴，但是现在又不能这么干，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肖把抑制剂从乔茜手里拿开。
“……你的老师不会送这种东西给你当奖励。”肖说。
乔茜是他的任务，他的学生，但是也不只是他的任务和学生。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陪伴她，在她身上投入了很多的精力，教她，保护她，让她成长，希望她的人生之后能一路顺遂。他之后不能陪着对方，但是在他在的时候，他的学生不应该遭受到任何伤害。
没有一个小Alpha要被强制打断两次分化，这是虐待。
任何人都不行，即使肖来也不行。
你可以假装身上的伪装一直存在，假装你不在意这一份真心，你可以继续编造百条新的借口，千条愚蠢的理由，万条没有破绽的谎话，退路很好找，退路有无数条。只要你继续说，就有人会继续傻傻的相信。
但是你得承认，你得让世界停止转动，才能遏制这份心底的感情。
小Alpha在分化，她当然值得很好的东西，很好的奖励。
这不是他作为老师应该做的吗？
……这不是他作为未婚夫应该做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