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缺席你的高三》乐渝言

8、过往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父母就离婚了。”江逾白说完这一句，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逾安虽然听父亲说过江逾白是单亲，可从来没有听他亲口说过关于自己家庭的事，不觉有了兴趣。“我的妈妈心高气傲，很漂亮，也很有才华。或许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舞台。姥爷还在时，她之前一直在县剧团学习演习。可后来，姥爷去世后，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她所在剧团收入又不稳定，姥姥就让她去打工了。后来，又过了几年，姥姥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就是我父亲。家里老一辈人都看重我爸有学问，并且学的是医学，工作比较稳定。”
　　天生凤凰又怎么会甘于平庸，遇安心里想着，就说了出来：“那你妈妈一定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吧。”“是啊，所以她一直想着离开，在我和姐姐五岁多时，她确实离开了。可碍与一个母亲的心软，她一直舍不得我们。父亲理解她的痛苦，不想用婚姻来约束她。所以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婚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姥姥还是知道了。迫于家庭的压力，她只能离开，并且走的毫无负担，我和姐姐她谁也没有要。一连几年，她都没有回来。”江逾白语气变得有些低沉，甚至有些哽咽，但听起来不像是埋怨，倒像是有些惋惜。遇安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也能想象到一个母亲被折断梦想的雨后的失落与崩溃。
　　“那之后呢？她把你姐姐带走了？”
　　“也可以这样说。之后，她一个人去了大城市，为了她所热爱的梦想，她从跑龙套干起，一干就是四年，也确实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这四年，我和姐姐一直在这里生活。九岁那年，她回来了，那时的她已经是三线艺人，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了，所以她想带走我们。”说到这，江逾白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金光，格外唯美。良久，他都不再言语。
　　遇安轻轻拍了拍江逾白的背，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慰：“不想说就先别说了，时间也快到了，等下次你心情好点了再跟我讲，好吗？”“不，没有下次了，这件事我憋了好几天。就是因为撑不下去了，我才想来这里，我今天根本就没打算回去。”江逾白擦了下眼泪，格外固执，似乎谁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那我们不是旷课了吗？”遇安毕竟是乖学生，还是不太敢不回去。自从认识江逾白之后，这人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干的事一个比一个离谱。
　　“就是旷课！我现在给我班主任打电话请假，一会儿你也打一个，省得他们找不到人，通知家长。”这人会变脸吗，上一秒还在哭，这一秒怎么就有了一种地痞气，还是贼叛逆的那种，遇安对于这人露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江逾白看着遇安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带坏好学生的负罪感，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在遇安充满质疑与震惊的目光中，江逾白给他的班主任通了电话。
　　“喂，徐班，我刚才出来买东西，把脚给崴了，今晚回不去了。哎，同学，扶我一把。好疼啊，根本站不稳。”说着，他还装上了。“你找人？啊，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这有个高三学长愿意帮我。”……“安全安全，绝对安全。他是我邻居，您就放心吧。还有哈，别跟我爸说，他最近有些忙，不想让他担心。好好好，多谢徐班。遇安看他从头到尾撒谎，从容不迫地，突然有了一种被骗的感觉。
　　正想着，江逾白把手机递了过来，“该你了，说谎总会吧，不会的话我可以给你个模板。”此时的他像往日一样吊儿郎当，遇安甚至怀疑刚才所见是不是假象。不，好像不一样。他现在绝对不开心，甚至很苦恼。遇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感觉，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害，就在顺着他一次吧。
　　他将班主任的手机号默写了一遍，然后输了进去，拨通。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遇安不禁有些紧张，毕竟平日里很少撒谎。他刚想好措辞，电话就接通了。“喂，你好，哪位？”是川哥的声音。“喂，王老师，我是孟遇安。我一个朋友脚崴了，我要送他去医院，晚自习就不去了”遇安蹦出这一句后，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好像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这时的遇安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遇安在班里一直比较听话，王新川并没想太多，“那好，注意安全。还有啊，今晚有加强练，我把卷子给你留着，明天过来找我领。”“好的，谢谢王老师。”遇安松了一口气，还好糊弄过去了，不过他在听到卷子时撇了一下嘴，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给王新川道了谢。
　　江逾白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突然觉得他有一点可爱，“看不出来啊，说谎比我还顺溜。”江逾白嘴角含笑，语义调侃。“给，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遇安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行啊。一定一定。”江逾白嘴上答应着，心里确想：“那可不一定，我会是你一次又一次的例外。”“走，带你去个地方。”江逾白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遇安。“不是讲事吗，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别急啊，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水天相接处，潮红色已经褪下，取而代之的，是较为暗淡的墨蓝。桥上的灯尽数打开，星星点点，宛若银河桥畔。江逾白把遇安拉到了一个围栏敞开的地方。因为没戴眼镜，遇安站定后才看清河面上的石柱，一共7个，之前自己陪家人来的时候在上面跳过。
　　“你想跳这个呀？幼不幼稚，只有小孩子才玩这个。”遇安故作嫌弃地说。“是啊，我也只有在小的时候才在上面玩过。”江逾白话中又开始夹带伤感。遇安对此很是头疼，小孩子真是难哄，随便一句话就能戳到他的痛处。“哎，别伤心啊，我陪你玩还不行吗？”说完，遇安率先跳上了第一个石柱，紧接着迈开大长腿，跳上了第二个石柱，他转头看向江逾白，“快来呀，带你重温童年回忆。”
　　江逾白看着湖中央的少年，倒是没见过他这么活跃的时候。后面上有很多灯光，点点灯光为他点缀着，就连满池的荷叶，满天的繁星也比不上他的耀眼。他处于灯火阑珊处，眼中含笑，眼睛映出灯光，闪闪发亮。
　　月光坠入不定的河，星星垂眸惊动来舸。
　　江逾白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这一句，怎么感觉，自己心中那艘破旧的沉舸，就这样被他给惊动了。
　　“来了！”江逾白跳向了第一个石柱，见他上来，遇安赶紧跳向下一个石柱。就这样你追我赶，江逾白终于在最后一个石柱上抓住了遇安。“抓看到你了，我赢了。”江逾白紧抓遇安的胳膊，语气里满是骄傲。遇安看到了他孩子气的一面，不由的也很高兴，冲着他笑了笑。“是啊，我们小白真的好厉害。”他模仿着大人的口吻回答他，这样自在的时刻可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