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失败的反派非要和我结婚》风林尽染

6、地下城

　　那双蓝色调的眼睛里没有阴云，也没有风雨，看起来仍旧像一汪湖水那般沉静。

　　可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柏弋，让他无端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所有辩驳。

　　被那双眼睛注视分明一直是他求而不得的事，但真的到这一刻，他却被那满目的沉郁和苍凉压得喘不过气，只觉如坠冰窟。

　　正是这种窒息的感觉提醒着他，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没有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观澜说完，便没有再继续在这里停留，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步步离开了宴会。

　　柏弋想要追上去，却被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这些年的努力似乎也突然失去了它的意义，他那么努力想要站在高处，想要走到他的身边。

　　可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周围的人太多，柏弋不能泄露自己真实的情绪，因此在别人上前来搭话的时候，他还要强装淡定。

　　面对其他人对观澜提前离开的猜疑，他只用一句“有事”就搪塞了过去。

　　他草草应付完那些想要和他交好的各方势力，直到躲到二楼的露台，才敢表现出自己的失魂落魄。

　　观澜从宴会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坐在自己的飞行器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灯光五颜六色，让人目眩神迷，但他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

　　这两天有关柏弋的一切都只是插曲，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他要做的，就是将便宜的路线拨乱反正，回到正轨。

　　良久，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银白色飞行器被启动，很快融进了夜色中。

　　夜半时分，地上城的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睡，而地下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带着面具的观澜在人群中快速穿梭，七拐八拐之后，他挤进了一个大门虚掩的卖各种植物的店里。

　　“先生您来了？艾德尔先生正在等您。”

　　店内收银台前坐着一个少年，他看到观澜后迅速站起身，目送着观澜走近一扇暗门，这才坐回原位，神色如常地接着倒腾账目。

　　暗门后是一条长廊，观澜径直走到长廊尽头，做过伪装的房门紧闭，看起来就像是一堵墙。

　　他用“咚咚-咚-咚咚”的方式敲了两遍，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是出什么事了吗？”

　　金发碧眼的男人在看到观澜的瞬间，脸上的焦虑稍稍散去，但还是围着他看了两圈，等确认他真的没受伤，才松一口气。

　　“没出事，只是晚宴上有事耽搁了。”

　　平时这种宴会他压根就不去，就算去了大概率也只是露个面就走。

　　今天确实是意外情况，他在那里待的时间有点长，导致来到这边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

　　“那就好，之前你说的那个消息我查过了，是假的，那人只是假冒的知情者，也可能是哪边放出来的诱饵，但他确实对那个实验室的事情不知情。”

　　艾德尔讲桌上的那份资料递过来，观澜扫了一眼就放回了原位。

　　既然是假的，就没有什么再查下去的必要，看来得换一条其他的路子才行。

　　“把这条假线索透露给那边，到时候会有别人替我们处理这件事的相关人员。”

　　“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盯着，倒是你，听说跟军部扯上了关系，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

　　艾德尔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观澜摆了摆手。

　　“我目前没有接触军部的打算，至于最近那件事，只是一个故人不小心牵扯进来而已，我已经处理好了。”

　　观澜明显不是很想提这件事，而且说是处理好了，艾德尔就没再多问。

　　只是最近跟对方牵扯到一起的帝国新星，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恰好观澜说是一个故人，他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几年前的一个场面。

　　当时他们已经根据商量好的计划有序撤退，可就在他离开那艘星舰的时候，他隐约看到有一个人从机甲中跳出来，疯了一般在快要爆炸的星舰上呼喊着观澜的名字。

　　当时只是随意一瞥，其实他早就记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可就在刚刚，他将那个最新的帝国之星跟记忆中那张焦急的脸对上了号。

　　他想叮嘱观澜几句，这种时候不适合跟过去的人频繁接触，但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周斗兽场出现了两个很有意思的新人，明晚还会上场，到时候要不要去看看？”

　　艾德尔原本并不太关心斗兽场那边的情况，奈何小柒今天一直在他耳边念叨，他就算再没兴趣也了解到了这件事。

　　想到观澜爱凑热闹的性子，艾德尔寻思着说不定他会喜欢，索性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他。

　　“可以，明天如果没什么突发事件，我会过去。”

　　最近他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关注地下城里的新鲜事，既然艾德尔都这么说，那这两个人应该确实有些不同之处。

　　“这是实验室那边新研发的特效药，你试试有没有效果。”

　　在观澜要走之前，艾德尔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冷鲜保存的药品递给观澜，虽说每次研究出来的新品都作用不大，但也聊胜于无吧。

　　总归是个盼头，不然谁知道观澜的这个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谢了。”其实观澜对自己的身体还能恢复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根本不抱希望，但好歹这是大家的心血，他也不会拒绝。

　　和来时一样，穿过长长的走廊，在确认过店里没有人在买东西之后，观澜从暗门走了出来。

　　“先生，这是我和父亲培育出的最新的花种，能适应各种土壤条件，您正好拿回去种在花园里。”

　　小柒神秘兮兮地往观澜大衣口袋里塞了一包种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跑到门外去搬花盆了。

　　算了，一包花种而已。好歹也是小孩的心意。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观澜按照剂量吃了这次的新药，然后就睡了过去。

　　“观澜，观澜，观……”

　　观澜躺在治疗舱里，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想要回应，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灼烧般的痛感从他的腺体蔓延开，他只觉得浑身都疼的要命，额头上的碎发已经湿透，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打开舱体，却只能听到刺耳的警报声。

　　红光充斥着他的四周，观澜的眼睛被晃得生疼。

　　那阵呼喊声由远及近再逐渐远去，似乎没有人发现观澜现在正被关在治疗舱里。

　　绝望之际，他奋力锤着舱壁，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后面的画面开始模糊，观澜只看到自己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整个人也失去了生机。

　　很快，那些画面如同摔碎的玻璃杯一般碎裂开来，观澜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许是这两天跟白衣接触的原因，他居然梦见了当年自己被迫困在治疗舱里的场景。

　　观澜眼神空洞地盯着没什么装饰的天花板，睡意彻底散去。

　　从他入睡到现在仅仅半个小时，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应该接着睡觉补充精力。

　　但观澜却一反常态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却在触及嘴唇时又放了回去。

　　今夜天朗气清，头顶连一丝云都看不见，从他二楼的露台向上看，能看到被誉为星际玫瑰的紫色星云。

　　那边属于天青星系，他曾经无数次在星云附近路过，还让系统拍过很多张照片。

　　只是随着系统的剥离，那些作为纪念的照片也全都消失不见。

　　到晚上的时候，观澜如约去了地下城的斗兽场，艾德尔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入场券。

　　“你让小柒陪我去？”

　　观澜看到他的同行人，一时有点诧异。那种地方，让一个未成年陪着他去合适吗？

　　“放心吧，你不在的时候，这小子没少去。”

　　艾德尔说这话是为了让观澜放心，况且他们都很清楚，小柒有绝对的自保能力，从某种方面来说，他还能顺带保护观澜。

　　但问题是。他这话的内容看上去着实不怎么让人放心。

　　“放心吧先生，我很厉害的，虽然我还没有分化，但只要是没有经历过特殊训练的人，就都不是我的对手。”

　　小柒说完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观澜，似乎是在求表扬。

　　“我知道小柒厉害，但那种地方最近少去，尤其是这段时间，更要注意。”

　　观澜严肃地向他申明，想让他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记得小柒快要分化了，这种阶段很容易出事。

　　有他这个前车之鉴摆在这里，他可不想身边的人再步他的后尘。

　　“好，我保证今天回来之后，分化前都不去了。”

　　小柒乖乖点头，他知道先生和艾德尔都是为了他好，他还是很听话的。

　　但今天他是得了特许的，而且艾德尔还将保护先生的重任交给了他，光是想想小柒就觉得热血沸腾。

　　因为入场券级别足够高，因此观澜他们进去走的是特别通道，正好错过了身后那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不过观澜隐约闻到了一点熟悉的茶枝柑的气息，但往四周张望没看到人，他只当是自己闻错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