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反派黑化了》枕上松风

5、骸骨残篇

　　黑暗粘稠如墨，裹挟着尘埃与枯骨的气息钻入鼻腔、堵塞肺腑。手掌用力按压着脸颊，那混合着冰冷骨粉、黏腻微光苔藓、污泥以及自己干涸血痂的混合物，带着刺鼻的腐朽和腥咸，被狠狠揩抹在口鼻附近。林晚紧闭双眼，忍受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掌心伤口被摩擦的刺痛。
　　她不是疯子。她是要唤醒这死寂坟场的“记录”。
　　这是她用无数虚拟世界经验构建起的逻辑：在这个由孤煞主宰、力量规则混乱而暴虐的世界，力量本身是活性的、流动的、能铭刻信息的载体！就如同归墟底部那流淌的绿色冥河，如同魔宫墙壁上流动的血焰魔纹！而这百骸藏馆……亿万骸骨堆积之地，骸骨本身就是无数生灵最后消亡时力量残渣的凝结物！它们的“亡魂”消散了，但承载力量的“骨骼”并未彻底回归虚无，尤其在这些蕴藏微弱磷光的特殊骸骨上！那附着的光……就是最后的能量残余！
　　她需要共鸣，需要引导这些死去的残骸“发声”！她的鲜血、她的骨粉（哪怕是死物）、她的精神意志，此刻便是强行点燃骸骨深处最后一丝残存“记录”的引信！
　　嗡……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感，在深沉的黑暗和寂静中颤动。
　　林晚屏住呼吸，身体因紧张和剧痛而微微战栗。她尝试着将自己仅剩的一丝微弱精神力，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刺入掌下那片被混合物质涂抹的冰冷骨刺上！
　　没有爆炸，没有光明。
　　只有极其细微、近乎幻觉的“沙沙”声在她意念触及的那一小片骨头上响起。接着，就在那不足一寸长的骨刺表面，极其突兀地、极其缓慢地，浮现出几个扭曲、断续、如同被烧焦炭化的暗红色小字——
　　‘……源…溢…蚀…亡……’
　　字迹残缺模糊，且瞬间扭曲、燃烧，仿佛承载它们的残骸无法承受这微弱的回溯，迅速被无形的力量焚烧殆尽，只留下一点比黑暗更深的焦痕。但这短暂而诡异的现象，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火柴，点燃了林晚眼中扭曲的疯狂！
　　可行！
　　“骸骨之灯”的原始法则碎片……与她的血肉精神产生了微弱的强制共鸣！它记录下了这片骨头主人在消亡那一刻最深刻的碎片印记！尽管信息残缺不全，但这足以证明她的猜想！
　　然而，没等她的狂喜蔓延，异变陡生！
　　嗤！
　　一缕冰冷得刺骨的锐风，毫无征兆地从林晚背后那片浓稠如实质的黑暗中急射而来！速度奇快无比，带着一种纯粹剥夺生命力的阴毒寒意！
　　林晚汗毛倒竖！那并非玄蛇那样的实体攻击，更像是黑暗本身凝聚而成的恶念之爪！极度的生死危机感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在那寒意触及后心的同一瞬间，她的身体凭借残留的战斗记忆本能地向左前方狼狈翻滚！
　　噗嗤！
　　那无形的锐风擦着她翻滚的残影边缘射过！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她刚才站立处堆积如山的一具巨大兽类头骨之中！硕大坚硬的颅骨表面瞬间多出了一个拇指粗细、边缘光滑如镜的窟窿！窟窿周围的骨壁迅速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灰色腐朽纹路，如同被剧毒瞬间侵蚀！
　　林晚翻滚落地，后背重重撞在一堆碎裂的肋骨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料。她惊恐地看向那被洞穿的头骨，死亡的阴冷感尚未散去！
　　是那个百骸藏馆的“守护者”！它从未离开！她在强行引燃骸骨残响的举动，如同入侵了它的核心领地，激起了这古老遗迹本能的反噬！
　　黑暗中，空气骤然变得粘滞，无数细碎的、如同无数细碎骨屑摩擦般的“沙沙”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凝聚成一种无形的、充满敌意的、源自整个百骸空间的巨大凝视压力！
　　林晚心脏狂跳！窒息感卷土重来！她仿佛置身于某个巨大生物蠕动收缩的胃腔，下一秒就要被碾碎！
　　不能停！一旦停下，等待她的要么是立刻被这黑暗中的诡异存在抹杀，要么是一日后被投入血焰井！孤煞眼中那冰冷的审视……玄蛇无声的监视……蚀心那充满混乱恶意的嘲弄……无不在提醒她，时间就是毒药！
　　拼了！
　　林晚猛地咬牙，不顾后背撞击的剧痛，再次将那只沾满了混合物的手狠狠地按在身旁最近的一块布满裂纹的骨板上！这一次，她用尽全部精神意志，疯狂压榨自己早已枯竭的识海，凝成更尖锐的“精神探针”，裹挟着自己带着血气的绝望意念，狠狠刺入骸骨深处！
　　精神力的强行透支如同无数钢针刺入大脑！眼前一阵发黑，喉头腥甜上涌！
　　嗡！
　　这一次，共鸣感清晰了数倍！被按住的骨板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如同被敲响的破钟！骨板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旧裂纹骤然亮起刺目的暗红色光芒！裂纹急速蔓延、扩张！在裂纹交织的中心，更大片、更清晰的暗红色古拙文字如同烧红的烙印般浮现，却又像接触不良的信号，剧烈地闪烁、扭曲、明灭不定！
　　‘……第…六…批…实验体…序列……’
　　‘……源力灌入失败…样本…崩解率…87%……’
　　‘……封印…承载…极限……’
　　信息的完整度远超之前！甚至隐约能拼凑出意义！林晚强忍识海撕裂的剧痛和眩晕，死死盯着那些闪烁的字符！
　　但这剧烈的动静，似乎彻底激怒了黑暗中潜藏的存在！
　　呼——！
　　一阵带着浓重腐朽腥风的气流毫无征兆地在林晚头顶形成！巨大的压力当头压来！紧接着，一片粘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阴影，无声无息地从高处笼罩而下！阴影之中，仿佛探出了无数无形的、尖利枯朽的骨爪，带着湮灭所有生机的死寂法则，向她的天灵盖和全身要害狠狠抓来！速度快到思维都来不及反应！
　　真正的灭顶之灾！
　　死亡的寒气瞬间冻结了林晚的骨髓！她甚至能“闻”到那爪子上的古老尸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的精神力已经完全被用于激活骸骨信息，身体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林晚死死按着的那块布满裂纹、暗红光芒闪烁的骨板，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抗拒性震动！不是崩解，而是一种……愤怒？！
　　裂纹中喷涌出的暗红光芒骤然凝实！如同挣脱束缚的野火，竟反向汇聚，凝成一道扭曲旋转的暗红色小型漩涡！漩涡并不稳定，带着一股强烈的排斥与混乱意志！
　　下一秒！
　　那从高处抓下的、由纯粹黑暗死寂凝聚成的无形骨爪，正好与这突兀出现的暗红漩涡迎头撞上！
　　嗤——！！！！！
　　仿佛滚油泼入冰水！又像是两种截然相反、彼此撕裂消磨的法则力量在激烈碰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到灵魂深处的、如同万把玻璃刀同时刮擦金属的撕裂锐鸣！暗红与纯黑两种光芒在接触点疯狂地互相吞噬、湮灭、爆炸！
　　强烈的冲击波猛地爆发！
　　轰！
　　林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身体狠狠撞在背后一堆高高垒起的骸骨堆上！
　　哗啦啦！！！
　　大量细小脆弱的骨片如暴雨般崩塌倾泻而下！瞬间将她大半个身体都埋了进去！尘埃冲天而起，呛得她剧烈咳嗽，口中鲜血喷溅！
　　剧烈的冲撞和翻滚让她几乎晕厥过去，识海的撕裂痛楚更加剧烈，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她躺在冰冷硌人的骨堆里，痛苦地喘息着，血沫顺着嘴角流下。
　　高处的无形撕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暗红漩涡干扰、暂时退却。但那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巨大压力并未消失，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盘踞在沉重的黑暗中，锁定着下方蝼蚁般的林晚。只是，它似乎也在刚刚那次碰撞中遭受了力量的反噬，暂时停顿了攻击。
　　而那爆发了暗红光芒反抗漩涡的骨板，此刻已经彻底碎裂，化为满地散乱的碎块，上面最后残余的那点暗红光芒也在迅速黯淡、熄灭，最后如同燃尽的木炭，只余下灰黑痕迹。仿佛这骸骨的最后一点不甘与愤怒也已彻底燃尽。
　　周围重新陷入了一片惨白磷火微光下的死寂。
　　唯有崩塌骨堆的哗啦声，和尘埃落地的沙沙声，以及林晚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和咳嗽声在空旷死寂中回荡。
　　代价太大了……林晚躺在冰冷的骨堆残骸里，嘴角的血迹在惨白微光下刺目无比。她的精神力严重透支，身体也添了新伤。刚才那块骨板的暴起反噬，其承载的信息碎片更让她心胆俱寒！‘实验体’、‘崩解率’、‘封印承载极限’……这些词汇和她认知中管理局对001号孤煞的早期实验数据描述……有着让她遍体生寒的相似度！
　　这些骸骨……难道是…被“实验”摧毁的残骸？被用来测试所谓的“封印”或“源力承载”？这个百骸藏馆，不止是魔宫丢弃杂物的坟场，更是早期残酷失败的……“实验品”陈列场？！
　　那刚才保护了她的骨头……那个“骸骨之灯”记录下的‘样本’……它临死前的“愤怒”与“反抗”…是否也曾经历过如同孤煞幼年时密封舱里那样的冰冷剥夺与折磨？！
　　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危险直觉攫住了林晚。她挣扎着想从骨堆里爬出来，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
　　不能再用这种强行点燃骸骨残响的方式了！危险系数太高！不仅会引来那个神秘恐怖的藏馆守护者，每一次激活都是对她神魂的严重摧残！她撑不了几次！
　　必须换路！更快！更隐蔽！
　　绝望中的目光在惨淡的磷光下疯狂扫过崩塌的骨堆废墟。除了碎裂的骨块，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林晚瞳孔一缩！不顾伤痛的剧痛，伸出手在冰冷的骨渣里胡乱扒拉着！
　　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非骨质的坚硬物件！质地像某种特殊金属或者被强力压实的角质，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她用力将它从骨堆的掩埋中拖拽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两尺长、一掌宽的盒子！盒体呈一种深沉、毫无反光的暗褐色，材质非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沉重，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某种古老生物粗糙褶皱般的天然纹理。没有锁扣，没有把手，只在盒子正中位置镶嵌着一个凹陷下去的……图形！
　　林晚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那个凹陷下去的图形——线条简约而诡异！中央是一个如同扭曲漩涡的圆形，漩涡外围伸展出四道狭长、边缘带有细小锯齿状裂痕的、如同残缺翅膀般的图形！
　　那是一只被强行扯碎了翅膀的……断翼之蝶！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图案的变形……与她亲手烙印在孤煞眼尾那象征着力量束缚、核心封镇印记的血色完整血蝶……何其相似！
　　这只“断翼血蝶”……是失败者的烙印？还是另一个形态的……封印盒？！
　　就在林晚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盒子上那断翅血蝶印痕的瞬间——
　　嘎吱……
　　一声轻微、却清晰得如同生锈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藏馆中响起！
　　暗褐色的盒子……盖子自行向上弹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极其微弱的、一点幽幽的、如同风中之烛般的——深紫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