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法案》张焱

9、第 9 章

　　“我会走向哪里，这句话我好像在哪见过。”内塞尔指出。
　　经过和杰西·德维尔的见面之后，他对这些雄虫阁下的抒情式发言已经有了一点心理预期了：忧伤，彷徨，一切物质满足之后的不满足，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无非如此。
　　果然，加莱·德维尔的吟唱被打断后，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说话的兴致。
　　“当然了，就在我们学校门口，那些店铺的大屏上，那些彩灯都特意组装成这句话，只要你进学校的时候，在门口扫上两眼就能看到。
　　“从知道你会入学开始，那些俱乐部就开始了，每天都换着花样展示圣丹尼说过这句话，原句是我手中的弓箭，知道我会走向哪里。
　　“要我说，这些雌虫也都是异想天开，难道还指望你像圣丹尼一样，蒙住眼，射一把箭，射到谁就和谁签订《玫瑰法则》吗？
　　“我们现在可是文明社会，可容不下他们这些还活在安德鲁王朝的野蛮幻想。”
　　内塞尔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射到谁就和谁签订《玫瑰法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加莱·德维尔偏头思考了一下，就哒哒地跑到书架前，抱出一大本描金彩绘硬装书，铺到桌子上展示给他看：
　　“来，让加莱老师给你上课，这是安德鲁王朝发生过的事情。
　　“故事发生在丹尼尔皇后在选择和瓦卢亚签订《玫瑰法则》之后，其他家族的雌虫纷纷表示不满，发生好几次纷争后，甚至影响到帝国运转。
　　“于是这些家族自发选出了十几个和瓦卢亚条件差不多的贵族雌虫。
　　“由丹尼尔皇后站在花园中间，蒙上眼睛，朝天射出大概六枝沾着闪光磷粉的箭，最后选出四位家族继承虫，和他们同等签下了《玫瑰法则》。”
　　“六枝箭，四个继承虫，怎么做到的？”
　　“嗯哼，你猜呀。”
　　加莱·德维尔调皮地冲他挤挤眼，大发慈悲地解释道：“是因为最后只有四个雌虫活下来呀！
　　“就是你现在还能看到的霍森，阿斯托利亚，格里芬，金这四个家族，其他死了的，连带他们的家族，早就随着历史的车轮灰飞烟灭了，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
　　内塞尔睁大了眼睛：这简直是教科书般的两桃杀三士啊，我同乡可真厉害！这些雌虫也真厉害，厮杀得厉害。
　　“所以在这件事之后，历史才会记载安德鲁王朝空前繁荣啊。
　　“那当然，死了十几个大家族的继承虫，等他们家族斗争结束，中间有多少可以发挥的余地啊。
　　“就算不为了爱情与繁衍，追名逐利也得跪倒在圣丹尼尔脚下吧。”
　　“？！”
　　“所以说那些傻雌虫，现在对着你前赴后继的，等着你再开一场盛宴，来一场厮杀，好去瓜分别虫的财产，可是到最后，焉知他们不是胜利者脚下的枯骨呢？”
　　“他们可不会这么想的，”内塞尔对这段残酷历史，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他们只会想着一步登天。”
　　“我真不明白，”加莱·德维尔撇撇嘴，“我们就在天上呆着呢，这里有什么好，还不是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有一天算一天。”
　　“那也许是为了奋斗的热血吧，为了那个激情的过程，为了后代，为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内塞尔随口敷衍道。心里却知道这些雌虫无非就是逞凶好斗，再加上雌虫信息素难以纾解，如果他们不能获得足够的雄虫信息素。
　　或者即使没有信息素这回事，他们生长在这个斗兽场，当然比自然界的狮子老虎还要无脑易怒。
　　当然，这些心里话可不好直接说给这些心思敏感细腻的雄虫听，不然也不知道他们会思维发散成什么样子。
　　果然，加莱·德维尔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还发散了一番：
　　“奋斗的过程，可我没有过程，希望的未来，可我结了婚才会有所变化吧，看来他们说得对，雄虫结了婚，有了新的开始，才会自己走到未来里。”
　　加莱·德维尔一边说，一边抚摸着画册上蒙眼射箭的圣丹尼：“所以说，光看着没有用，还是得先下手啊，真想像丹尼尔皇后一样，随便射几箭得了，反正让我选我也选不出来。”
　　内塞尔道：“可你刚刚不是说，现在是文明社会，不喜欢那些安德鲁王朝的野蛮虫吗？你用这种方式，不怕他们当着你的面打起来吗？”
　　“啊，对，”加莱·德维尔咬着指甲思索了一会，“你提醒了我，那么就这样，告诉他们，如果有虫死了，那一场就不算，没死的话才算数，这样就不算野蛮了。”
　　内塞尔简直要对他天真的残忍五体投地了：
　　“可是你这样选出来的，和你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区别吗，如果没有感情，你从霍森家族离开，到另一个家族，也还只是物质上满足，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吗？”
　　加莱·德维尔胸有成竹地笑道：“怎么会一样？等我结了婚，除了霍森家族，就会另一个家族为我明争暗斗。
　　“那时总会有新事发生，再说了，哪怕是两根一模一样的树枝，总呆在一根上面，和在两根树枝之间反复横跳的感觉也会有区别的，至少刺激。”
　　内塞尔尖锐地指出：“你好像在形容偷情。”而不是结没结婚的区别。
　　“那你选择路易斯·瓦卢亚又是因为什么呢？我猜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当某个家族的掌权虫吗？像奥西利亚那样。”
　　“怎么会，”内塞尔还是很愿意和他的的雄虫新朋友分享一点恋爱心得的，“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真正的感情自然有他的酸甜苦辣，只有乏味的婚约，才需要财富做增味剂。”
　　看加莱·德维尔似懂非懂的模样，内塞尔干脆换了个话题：“学校里只有我们两个雄虫吗？还是大家上课去了。”
　　加莱·德维尔噗嗤一笑：“是，上课去了，怎么可能？学校可不是雄虫上课的地方。
　　“是因为这几天学校外面光污染太严重了，大家从前两天起，就去白玫瑰俱乐部找乐子去了，包括我，唉，要不是为了您，我现在还在俱乐部的大床上睡觉呢。”
　　内塞尔看着他懒洋洋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辛苦你特意来迎接我了。”
　　加莱·德维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还是更喜欢和他聊些有的没的：“那也不光是为了你，怎么说呢，是因为奥拉德·霍桑，他可喜欢玩这一套了。
　　“表面上我是他弟弟，麻烦我，不麻烦其他阁下，其实就是想让我成为第一个迎接你的雄虫，更有机会变成你的密友。
　　“所以你也别怪其他雄虫没来，也别觉得大家不欢迎你，相信我，雄虫天生就是盟友，尤其是你，咱们的圣丹尼二世。
　　“我们早就等着有个领头虫带着我们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了，就像那些傻雌虫说的那样，我们可以建立弗洛雷斯王朝，多有意思啊！”
　　内塞尔对此简直哭笑不得：“你知道怎么建立王朝吗？”
　　“我当然知道，”加莱·德维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可是虫族文学与历史专业的，我特意研究过这个，嗯，让我想想，把野蛮的部分去掉，就是像圣丹尼一样嘛。”
　　去掉野蛮的部分，如果把政治斗争也去掉，那不就只剩下像圣丹尼一样，射六枝箭，再娶四个老婆吗？
　　内塞尔表示敬谢不敏：“比起娶四个雌虫，我更喜欢机甲。”
　　加莱·德维尔长大嘴巴，又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原来你也喜欢机甲，看来你不会和我一起去俱乐部彻夜狂欢了，那你去现在去机甲训练场吗？”
　　加莱·德维尔补充道：“奥西利亚喜欢机甲，只有他没和我们一起去俱乐部，他现在应该泡在机甲训练场。
　　“你小心一点，他可是个战斗派激进派，他和我们说，建立王朝，就是除掉对手，多可怕啊。
　　“就算是野蛮的安德鲁王朝，也是那些雌虫自相残杀，然后拥戴圣丹尼登基的。
　　“不过，你还是和他一起吧，毕竟，如果你不和他一起，就会被奥拉德·霍桑缠上。
　　“他们为你组建了一个护卫队，奥拉德·霍桑牵的头，但是他还是想让你再亲口承认他是你的护卫队队长。”
　　内塞尔好奇地发问：“我不承认的话会怎样，我承认，又会怎样？我总不可能一直躲着他吧。”
　　加莱·德维尔歪头一笑：“不用一直，只是先等等，等让他们先为您争斗起来，到那时，您可以做裁判，
　　“赢的那一方会死心塌地，输了的雌虫，也会不遗余力，只求在您面前，再扳回这一局。
　　“如果您还没法选择，也可以大发慈悲的随便活个稀泥，您可是圣丹尼，您完全可以让他们斗到您看出谁才是合适的虫选。
　　“这就是我们为您组建的雄虫读书会，为您量身定做的好办法，怎么样？感动吗？
　　“这样是不是比那个只会玩机甲，千方百计想着出蛮力的奥西利亚强。
　　“要我说，咱们还是去俱乐部放松一下吧，把奥西利亚也叫上，你去劝他，他一定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