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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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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衿把纸船放进何姣姣手心时,她笑弯了眼睛:“等我长大就嫁给你!” >十二年后重逢,她挽着赵青的手臂介绍:“这是我未婚夫。” >他目睹赵青在停车场吻别的女人,何姣姣却把喜帖塞进他手里:“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直到她看见赵青手机里数十个“宝贝”的聊天记录。 >那把水果刀刺下去时,顾子衿正攥着童年那只染血的纸船冲进房间。 >“替我坐牢好不好?”她发抖的手抓住他衣角,“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狱中五年,他反复摩挲纸船上的血迹等她。 >出狱那天雪很大,隔着人群他望见她穿着昂贵白色大衣的背影——正踮脚为另一个男人整理围巾。 >那只褪色的小纸船从他指间滑落,瞬间被积雪吞没。---
青灰色的天幕沉沉地压着桐城,几片早衰的梧桐叶打着旋儿,不甘心地飘落在“南城花园”褪色的铁艺大门上。顾子衿拖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这个阔别了整整十二年的老小区门口,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混合着陈旧砖石和桂花残香的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了记忆的封条。
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夏日午后,被强行拽上搬家货车的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引擎的轰鸣,至今仍在他耳膜深处尖锐地回荡:“子衿哥哥!等我!等我长大了就回来嫁给你!” 而此刻,只有风卷过空荡的街道,发出呜呜的低鸣。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小区的格局没变,只是更旧了。那棵曾荫蔽过他们无数次“过家家”的老槐树还在,树皮皲裂得更深,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他下意识地走向槐树后方,那个曾属于何家的单元门洞。
脚步在离单元门几步之遥的地方,猛地钉住了。
单元门里走出一对人影。男人身材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侧脸线条利落,带着一种习惯掌控的优越感。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人低语着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而他臂弯里挽着的,那个穿着米白色针织长裙、笑容明媚得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的女孩——
顾子衿的心跳,在那个瞬间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单薄的胸腔,发出沉闷的痛响。
何姣姣。
岁月褪去了她孩童时的圆润,勾勒出清丽秀美的轮廓。那双眼睛,依旧像浸在清水里的黑葡萄,亮得惊人,只是此刻盛满了对身边男人的依赖和欢喜。那笑容纯粹、热烈,毫无保留地绽放着,像她身上披着的那层暖融融的阳光,刺得顾子衿眼睛生疼。
男人似乎说了句什么有趣的话,何姣姣清脆地笑起来,肩膀微微抖动,自然地更紧地偎依过去。那姿态,亲昵而熟稔。
顾子衿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凝固了,又似乎冲上了头顶。行李箱的拉杆在他无意识中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细微的声响惊动了门口的两人。何姣姣循声转头望来。
目光相接。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何姣姣脸上明媚的笑意如同遭遇寒流,瞬间冻结,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惊愕迅速浮上眼底。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像是穿过漫长的时光隧道,艰难地辨认着隧道尽头那个模糊的身影。
“姣姣?”她身边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顾子衿,眼神带着一丝审视和礼貌性的询问,“这位是?
何姣姣如梦初醒,那冻结的笑意被强行调动起来,只是僵硬地挂在唇边,失去了方才的温度。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男人的手,向前挪了半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子衿……哥哥?” 试探的语气,像是在确认一个遥远而失真的梦境…
顾子衿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挤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微微地点了点头。十二年的思念、寻找、沉淀下来的千言万语,此刻都哽在胸口,沉重得让他窒息.
“真的是你?”何姣姣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层惊喜冲淡了最初的僵硬,她快步走上前,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重逢的雀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天哪,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长高了好多!”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努力拼凑记忆的碎片。
“刚下火车。”顾子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掠过她身后那个安静等待的男人。
何姣姣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脸上重新挂起那种顾子衿陌生的、带着甜蜜炫耀感的笑容,自然地重新挽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前带了一步:“子衿哥哥,这是我未婚夫,赵青。” 她仰头看向赵青,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青,这是我小时候最好的邻居和玩伴,顾子衿。我们……有十二年没见了。”
“未婚夫”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钉入顾子衿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麻痹感。
赵青脸上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主动伸出手:“顾先生,幸会。姣姣常提起她小时候有个特别照顾她的子衿哥哥,今天终于见到了。回来是探亲还是……?” 他的语气温和有礼,姿态从容,目光看似真诚,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探究和衡量。
顾子衿伸出手,与赵青短暂地一握。对方的手干燥有力,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稳定感。他垂下眼帘,避开了那双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回来工作。”
“哦?顾先生在哪一行高就?”赵青的询问显得很自然,仿佛只是朋友间的寒暄。
“建筑设计。”顾子衿的回答简短,带着明显的疏离。
“那很好啊,”赵青点点头,笑容不变,目光转向何姣姣,带着宠溺,“姣姣,你看,老朋友重逢,多难得。外面风大,要不请顾先生上去坐坐?或者,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好好聊聊?”他的提议体贴周到,完全符合一个男主人的身份。
何姣姣立刻看向顾子衿,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子衿哥哥,你方便吗?我们……”
“不了。”顾子衿打断她,语气生硬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需要空间,需要立刻逃离这让他几乎窒息的重逢现场。“我刚回来,还要安顿。改天吧。”他勉强扯出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目光掠过何姣姣那张依旧明媚、却已属于他人的脸庞,最后落在赵青身上,微微颔首,“赵先生,打扰了。再见。”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拉起行李箱,转身就走。箱轮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能感觉到身后两道目光,一道是赵青温和却带着穿透力的审视,另一道……是何姣姣复杂的、欲言又止的凝视。那目光像芒刺在背。
直到拐过楼角,隔绝了那两道视线,顾子衿才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带着一种被撕裂的钝痛。未婚夫……赵青……她看他的眼神……那些亲昵的依偎……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珍藏了十二年的幻梦。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微微颤抖。西装内袋里,一个硬硬的、被体温焐热的轮廓清晰地贴着胸口。他小心翼翼地探进去,摸出一个被透明密封袋仔细保护起来的东西。
一只纸船。
用普通的作业本纸折叠而成,边缘早已磨得起了毛边,泛着陈旧的黄色。船身有些变形,但依然保持着航行的姿态。船帆上,用十二年前!稚嫩歪斜的铅笔字,清晰地写着两个承载了无数个日夜期盼的字:
【等我】。
冰冷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滚落在手背上,又迅速变得冰凉。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天,何姣姣被塞进车前最后几秒,哭着将这只纸船塞进他手里的画面,与方才她依偎在赵青身边、笑容明媚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地交织、碰撞。
他攥紧了那只小小的纸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船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细微却清晰的痛感。这痛感如此真实,残忍地提醒他,那个约定,早已被时光的洪流冲得支离破碎。
“等我……”“这是我未婚夫,赵青。"
两个声音在耳边反复回响,最终只剩下死寂般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桐城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穿透他单薄的衣衫,一直吹进了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