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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

  •   我答应了姜姑娘替她去花市逛逛,顺便去趟警局。
      今早接到陈秉书警官的电话,他说警方碰见一个十分棘手的嫌犯。这人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在审讯室跟刑警玩语言艺术。因为这人实在是块大铁板,所以求助我了。
      我挂了电话立刻出门。
      在警局,我见到了这位自负的嫌疑人。这仁兄从见到我第一眼就丝毫不掩饰轻蔑挑衅,看得我十分不快。
      翻我白眼?
      我原本是戴着黑色美瞳出来的,现在我冷笑一声,当机立断把美瞳摘了。
      我还没见过谁能比我白。
      几个回合,我算是见识过什么叫强大到几乎无懈可击的心理素质了。我按要求问他话,他嘴上说的心里想的几乎完全不一样,而且在如此短的反应时间里能迅速组织语言,对答如流。
      只可惜他的思路尽收我眼底。
      问得差不多了,我故意当着他的面转述他的心声,见那人始终噙着浅笑的嘴角逐渐僵硬,我暗暗在心中拍手叫好。
      末了,陈警官拍拍我的肩,喜气洋洋道:“还得是你啊!”
      我抬手制止:“低调。”
      他瞅了我眼睛一眼,问道:“刚你不是还戴着美瞳吗?怎么摘了?哦——难道你戴着美瞳没办法用你的超能力?”
      我慢条斯理地把美瞳戴回去,微笑:“不是啊。我就是看他不爽,想吓吓他。”
      “服了。”他一脸哭笑不得,“哎别走啊,帮大忙了我们要请你吃饭的。”
      我没有驻足,挥手告别:“家里有饭我回家吃,不用请了。下次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我直接去了花市。花市不比春天热闹,目测后我进了生意最好的一家店。
      老板刚招呼完一个客人,刚好来招呼我:“帅哥,要买什么啊?”
      “茉莉,盆栽有没有?”
      “有!”老板热情地把我带到花架边上,“来我们这就是来对了!我这的花开得多好养活!您慢慢挑哈!”
      话语间我已经随手捏了一片花叶,不懂判断花好坏的标准,觉得长势不错,干脆直接全买下来了。
      老板听得眼睛都笑眯起来了,眼疾手快拿来单子让我填了地址,像生怕我反悔一样迅速承诺半天之内就稳稳妥妥送到我家去。
      我对他的服务态度十分满意,心情大好地开车回家。
      她肯定很惊喜,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听听她看见这么多花会夸我什么。
      回到家,酒足饭饱后,我照例洗碗洗锅洗盘子。还没洗完,电话先响。
      这老板效率这么高。
      我还没到大门就远远看见老板一脸灿烂地向我招手。我让他把车开进来,一盆一盆把花搬下来。
      老板的车扬长而去,我听见她的惊叹。
      我向整整齐齐码了一地的茉莉花扬了扬下巴,道:“怎么样小姐,满不满意?”
      “我的天哪先生!”
      之前到现在她的夸奖有很多很多,从来没有哪次是像这次一样令我觉得抑制嘴角上扬维持矜持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
      她打趣我:“白易宣先生您是要开花店吗?”
      我同样以打趣回敬:“八九不离十,在我后面去那家店买茉莉的都要扑空了。店给你主持,利润我三你七怎么样?”
      “你二我八,不然不干。”
      “行,随你,一九分都没问题,什么时候签合同?”
      她乐不可支:“好了别演了,我要浇花了。”
      我跟着她拿了剩下的水桶,控诉一下:“明明是你先开始演的。”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她满意,我对她的夸赞也很满意,于是我竟然开始觉得跟着她摆弄花花草草其实挺有意思的,毕竟给她买了这么多呢,不帮帮她岂不是要累死她?
      很快,在姜园丁的辛勤耕耘下,朵朵洁白小花像星星一样出现。有几盆开得尤其密,早上我还见到花在枝丫上,下午就见晒架摆出来了。
      买回来本意是让她看着好看,养着好玩的,她居然还费尽心思发掘这些小花的其他价值。
      晒了干花之后她还有得看吗?
      我想过要不要给她种一个茉莉园,思考过后还是选择搁置。真要这么做了,她估计会觉得欠我的更多了。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太阳移动,阳光被挡住,我把晒架挪到了能晒到的地方。
      被迫留在这里是委屈她,好在这园子不小,她暂时不会无聊。
      过了两三天,这些小花出现在房子的各个角落。
      我的茶案边角、书房窗台、阳台围栏都摆了修剪过的茉莉,我还发现我的房间门把手上挂了一个小小的香囊,散着茉莉香。
      我将它改挂在了床头。
      日日伴茉莉香做事,日日枕茉莉香入梦。
      后来我还改喝了她配的茉莉药茶,过往二十几年的生活都没有这么清爽健康过。
      随处可见的茉莉花、兔子形状的茶罐、南瓜西瓜汉堡等等等形状的新餐具、我收集了满满一小盒的写了“易宣先生厨房有粥记得喝”“易宣先生看到请帮忙把冰箱的肉解冻”之类嘱咐的便利贴……
      每每发现她留下的痕迹,我都惊喜不已,期待发现更多。
      生活的窗帘像一下子被拉开了,阳光晒得我暖洋洋的。
      而在发现她的归属感越来越强的窃喜当中,我会因为她的客气失落。
      某次和她一起窝在客厅看剧,她全神贯注,我心不在焉吃水果。
      我发现她吃枇杷吃得多,若有所思。
      喜欢吃枇杷?她从来没说过……是了,她很少向我提要求,从来都是迁就我的喜好。有些事,不问她就不说,问了也不一定说,然后开始觉得给我添麻烦了。真的没有啊,我从来不觉得她麻烦,她还没我麻烦呢。
      总是跟我客气,一开始耍赖要留下的做派哪去了?
      她也许是发现我发呆的时候拿着个葡萄一动不动,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吃葡萄。
      我就吃给她看。
      她又提醒我不爱吃不用勉强之类的,我没注意听,因为一阵怪异的醍醐灌顶将我思绪又扯远了。

      几天过去,我又一大早接到陈警官的电话。他说他案子办得差不多了,说什么都要请我吃一顿饭。
      他还洋洋得意:“我们约晚饭,现在是早上,提前告诉你不用准备晚饭了。”
      ……
      下班的时间,我准时在警局门口捞到了人。
      “事先说明,你是以陈秉书的身份跟我吃饭,不是以警察的身份。”
      他撇撇嘴,指了个方向:“就五六百米,走过去。”
      我揶揄:“胆子挺大,开警局脸上。”
      他横我一眼:“怎么说话的,我们是鬼吗?食品安全又不归我们管。”
      “哦。”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我请你吃垃圾食品去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
      他把我领进了一家很气派的酒楼,让我点单。
      我看见茶水一栏有茉莉茶,顺手打了个勾,还不忘礼貌询问:“我开车不喝酒,你喝吗。”
      他拒绝,我讶然:“以前在精神病院你还偷保安的酒喝,现在居然不喝?”
      他面露疲惫之色,不赞许道:“我那不是偷,是抢。喝酒误事,还要加班。”
      “加班?不是快办完了吗?”
      我见他欲言又止,却没在他心里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听他叹道:“唉,不提了。下回再找你喝吧。”
      两个人食不言,我发现他偷偷打量我,但我没理会,也没有读心的欲望。
      我的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味道还不错的饭菜上,以及味道有点错的茶上——不好喝。
      饭店门口就是夜市街,我严重怀疑:警局在这真的不会被吵死么?
      陈秉书象征性地问了我一声:“你要逛逛吗?”
      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往回走的路上,又一阵茉莉甜香飘过来。
      这世上好像有一个规律,一个人可以很久不见另一个人,但一旦遇见,那么今后就会经常遇见。这个规律放在茉莉上同样适用。
      我四处寻找香味的来源,寻到一个卖手作鲜花饼的小摊。
      换作以往,估计我对这种甜食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
      她会不会喜欢?茉莉的,她应该会喜欢吧?
      我忙着买饼,一时没注意到一旁的陈秉书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我。
      热乎乎的糕点盒提在手里,我才捕捉到他那探究性的目光。起初还觉得他也许是觉得这种粉嫩嫩的包装甜丝丝的糕点跟我格格不入,然而恰恰是被我看到的这一秒,我听到了他的心声:
      “肯定是有情况了。”
      我一瞬间僵住,回嘴飞快:“什么有情况?”
      他大吃一惊,又在心里说:“忘了这一茬!”
      我已理解他的言下之意,没好气道:“有什么你最好还是直接说,毕竟偷偷想我也听得到。”
      他嘴上:“逼供呢?你警察我警察?”
      他心里:“等下讲你你又不高兴。”
      我冷笑:“少藏着掖着了,有本事你想都别想。”
      他扶额:“你看,又急。就是被我发现谈恋爱了呗,我还想问你呢,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皱眉:“我没谈恋爱。”
      “懂的懂的,还没谈上。你就说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吧!”
      我对他怒目而视,却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他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道:“没啥好害羞的,恋爱是很正常的事,都是成年人了,喜欢就去追吧。”
      我脑子宕机了:“什么喜欢?我什么时候喜……”
      他惊讶地打断我:“哦哟!!你真觉得我看不出来啊?你荡漾都写在脸上了兄弟。之前在精神病院整天垮个脸跟死了老婆一样,现在倒是少女怀春了,喏。”扬扬下巴指我手上提着的糕点盒。
      我骂道:“你才死老婆!”
      这会晃回了警察局门口,陈秉书径自往里走,嘴上不停:“我可没老婆。总之啊,你早点认清自己吧,我是不可能看错的,你否认也没用。车慢点开昂!”
      我斥道:“加你的班去!”

      回家的路上,成排的路灯一闪而过,将我的脸映得一明一暗。
      我还在思考方才的对话。
      我喜欢?
      是喜欢吗?
      我会对她的事产生好奇心,会在意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包括理想型方面,我能很轻易记住她的物品摆放习惯,我不喜欢她总是觉得她在麻烦我,我不喜欢她对我客气因为那种疏离会让我难受,我不喜欢她委屈自己迁就我。
      听到她笑我会开心,跟她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总是很开心,她不在我会觉得孤单。
      我想起她兴致勃勃拉我讨论菜谱,想起她听我弹古琴,想起她跟我对着一本书谈天说地,想起她因为剧里小说里的感人情节的哽咽……
      不知不觉中,她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叹了口气。
      到家了,发现灯是亮着的,电视是开着的,我不禁心中一暖,道:“我回来了。”
      而后我如愿听到了她的声音:“欢迎回来!”
      我把糕点盒放在餐桌上,道:“你猜我买了什么?”
      “好香啊!茉莉花饼!”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买回来尝尝。”
      “好吃的,好吃的!你快试一下,啊——”一块饼霎时凑到我嘴边。
      我心跳漏了一拍,犹犹豫豫没伸手去接,就着她递过来的咬了一小口。
      怎么就喂了,这不胡闹吗?
      这一口甜得我耳尖发烫,我逃也似地退开一步转身上楼:“那个,我要洗澡了,你慢慢吃!”
      直至洗漱好躺在床上,我仍未完全冷静下来。
      所以,怎么随随便便就直接喂了!她以前也这样对待过别人吗?
      我懊恼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接着胡思乱想。
      这么对待别人也无可厚非,她这个人,对谁好都不奇怪。
      她活脱脱就很像那种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人啊!
      我无法探究她的人际交往关系,之前也很少听她提及,少数的只言片语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信息。她不愿说,我也从不去探究。
      只是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一点:对我的好,和对别人的好,有没有区别?哪怕一点点。
      延伸追随着那个晃晃悠悠的茉莉香囊,我一把把它揪了下来握在手里。
      闻着香气,思绪变慢,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有,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那就做得更好,成为最特殊的那个人。
      反正我没办法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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