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择原理（烟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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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人择原理
众所周知，这个新世界的社会格局乃至自然地貌被彻底洗牌，是起始于第一次全球人类石化。
——在三千七百多年前某个寻常的一天里，后来被千空他们起名为WHYMAN的机械体寄生种群锁定人类的DNA作为靶标，发动石化光线，把整个地球地表范围的人类统统石化。
从石化光线自地平线而来，到自身被完全石化，整个过程，不过历时五十六秒。
之后，地表上的人类社会原地停摆瓦解。
直至当时身在太空而幸免于难的几位宇航员返回地球，人类活动的历史方可在这个星球上重新上演。
就这样，这个世界经历了三千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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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初对时光机计划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克罗姆终于想到一个似乎很重要的细节：
“说起来，如果[过去]真的改变了，那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后发生的事，岂不是……都变成不确定的事件了？”
在一次休息中，充满好奇心的他直接向千空和杰诺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完这个提问，千空静静地偱声望去，杰诺则是默默半眯起了眼。
落在护卫在不远处的斯坦利眼里，没有立刻答话的他们两个，看来好像都想到了些什么。
事实上，同样听到这个问题，斯坦利也能大概猜到这对师徒想到的是什么。
对于这几秒安静之下的暗涌，克罗姆和西瓜一无所知，始终昂着满脸对知识的懵懂与渴望，积极地等待这两位他们所敬仰的科学家解惑。
早在全球只能靠摩斯密码进行通讯的那段时期，绝大部分人都顺带学会了基础英语，当中自然包括克罗姆和西瓜。
再加上，也不知道是否参考了当初给尚且年幼的千空进行远程答疑的经验，杰诺的讲解风格通常都比较平易近人。
眼下，克罗姆和西瓜已经能够无障碍地听懂杰诺平常的讲解，并且进行有来有往的讨论。
“真是雅致的考虑啊，克罗姆。”
杰诺首先赞同了这位新世代科学家的积极思考。
然后……
哪怕杰诺特意避开了那些过于高深的词汇，克罗姆和西瓜还是因为那堆诸如“时间箭头（ the arrow of time ）”“不一致因果循环（ inconsistent causal loop ）”“非自洽解（ self-inconsistent solution ）”“时序保护猜想（ chronology protection conjecture ）”等专业词汇绕得有些云里雾里。
末了，杰诺严谨地表示：“当然，我只是一名火箭科学家，不是理论物理学家，所以关于这方面的理论，实在没有过多关心。”
千空接上话：“简单来说，在没有WHYMAN干涉的旧世界里，主流理论认为——假定时光机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成功面世为前提，[返回过去]之所以没被过去的任何人察觉，有两个能够避开时序悖论的可能说法，分别是[香蕉皮机制]和[平行世界]。”
前者当中的“香蕉皮”，是代指在时空穿越者改变过去的整个过程中，为阻碍穿越者的行动或修正穿越者的行动结果而出现的一切意外，例如在即将行动的那一刻不慎踩到香蕉皮而滑倒——正是这些意外，令时空穿越者就算成功回到过去，最终也是毫无作为。
后者则是指时空穿越者确实成功修改了[过去]的目标节点，但修改的并不是穿越者本意修改的那条世界线——这个理论的基础是“世界线”不是唯一的，而是存在着无数多个。
“当然，因为没有时光机的实物，所以一切都是理论空想。”千空气定神闲地就事论事，然后望向实验室里那尊庞大的三叶结型机械，“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亲手验证这些理论的真伪。”
“也就是说，时光机改变过去而影响未来的这件事，确实是存在着可能……”
克罗姆念念叨叨着试图理解这一切，让人肉眼可见他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十分忙碌。
突然间——
“既然这样，杰诺你们有想过用时光机去改变过去的一些事情吗？”
克罗姆向来快人快语。
听到这个疑问，杰诺下意识首先与他身边的斯坦利对上视线，之后慢悠悠地勾起嘴角，似乎安静地笑了一下。
——时空机私用？
其他人的答案不知道，但对杰诺和斯坦利而言，这没必要。
诚然，杰诺确实十分热衷研究新科技，只不过，他不会对已经完成的造物寄托多余的私人感情——哪怕这件造物由他全程亲手制作，而且其制作过程曾经令他殚精竭虑，在无数个日夜废寝忘食。
简而言之，杰诺在乎的，实际上只是从零为开始、到最终成功的整个创造过程。
至于该造物完成之后的实际应用？那是使用者的事，杰诺不在乎。
因为这一点，杰诺曾经被很多人认为十分冷酷无情。
但也因为这一点，直接决定了杰诺不会使用时光机去改变自己的过往——包括他十六岁那年因为电磁枪的研发而被捕的那一次。
至于，斯坦利？
斯坦利就更不用说了。
他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与底色。这已经足够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两个还要参与千空发起的时光机研发计划？
那是因为这个计划首要的应用对象，是那个自愿留守地球的WHYMAN个体。
——让这个WHYMAN回到第一次全球人类石化之前，说服它的同族们至少不要对人类实施石化……
这是千空他们提出时光机研发计划的初衷。
之后，他们现今身处的时空，将会受到影响吗？要是答案是肯定的，那又将会遭受怎样的连锁影响呢？
对于这个课题，杰诺很感兴趣。
一如他在第二次全球人类石化前夕，亲眼确认石化光线从进入视野到呼啸至眼前的用时是五十六秒那样。
——至于，时光机完成后的私用？
“没想过，也没兴趣。”
收回看向发小的目光，杰诺平常地回应了克罗姆的疑问。
斯坦利倒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那样笑笑，调侃道：“真稀奇，现在连我染上烟瘾也不打算改掉，杰诺老师？”
提到这件事，杰诺别过脸冷哼一声，突然欺身伸手，一把抽走了对方叼在嘴里没有点燃的那根香烟。
放任对方对自己的施为，斯坦利过后才有那么几秒挺起身佯装要抢，自然被杰诺避过了这番儿戏的伸手抢夺。
摇摇手中的香烟，杰诺对他和善微笑，公事公办般表示：“实验室禁烟。”
“杰诺老师不要玩不起。”斯坦利玩笑那样叫屈一句，慵懒地重新落座，倒是没有要把烟抢回去，也没有另外拿出一支新的。
这阵玩闹看得千空仰天一声长叹，十分没眼看地转去给自己倒杯水。
把玩着那支烟而重新坐好，杰诺对克罗姆他们继续说下去：“总而言之，放在我和斯坦身上，与其考虑用时光机改变过去，我倒是觉得，我们两个还是趁着改变还没开始之前，借石化能力飞向宇宙，这样不仅能摆脱那些阻碍我研究的愚众，也更方便实施我的独裁计划。”
斯坦利熟练地与他一唱一和，“这是黑暗科学家和他的冷血军人的宇宙出逃计划？”
杰诺咧嘴一笑，“亲手开启人类的星际时代，何等雅致啊！”
“喂喂，你俩够了。”拿着功能饮料回来的千空警告他俩别再胡思乱想，“现在新世界的秩序已经定下，百分之一百亿不会再有人揪着你们过去那个独裁计划不放。就算有意外，这群人都会想尽办法首先解决，你们两个可别想什么逃班偷懒。”
“对啊！就算时光机研发成功了，我们也不可能冒冒失失就立刻对[过去]发出信息吧？”西瓜隐约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但她努力地把自己的想法完善描述，“更保险的做法，难道不该是我们首先等到[未来]发过来的信息，之后我们这边才对[过去]发出信息？”
“对哦！”克罗姆觉得西瓜的点子简直好极了，“[未来]那边的我们肯定能先于[现在]的我们去验证，对比更加不稳定的[过去]，首先发信给这个[过去]——也就是[现在]的我们来验证，肯定能更加可靠！”
似乎听明白千空的强调，也感受到西瓜和克罗姆不自觉的努力，杰诺有一瞬垂下了眼神，似笑非笑的，感觉莫名复杂。
旋即，他又抬起脸无所谓地耸耸肩，“一个玩笑而已。”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扪心自问，哪怕真的能用时光机挽回他们自身过去的伤痛，杰诺和斯坦利还是觉得：他们两个好像更期待以石化为前提的星际开拓。
尤其是，他们之前已经成功为了与WHYMAN种群）（交涉而登上月球。
“要是以石化为前提，前期的驾驶当然是依仗有能力又有经验的操作员。”杰诺煞有介事地边思考边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那样露出笑容，手中的香烟重新递到对方的嘴边，“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可能又要扯回到同一个年龄了，斯坦利酱。”最后的那个称呼，杰诺模仿的是幻的语气。
下意识衔住杰诺的这根烟，斯坦利瞬间就理解发小的意思，顺从地表示：“这样一来，公主殿下就需要客串一下假死的朱丽叶了，杰诺老师。”
“啊啊……你们这对美国大叔组真的够了！”千空这下真的被黏糊得实在受不了，忍无可忍地发出一名效率厨应有的咆哮，“不想休息就赶紧滚回去工作，实验室禁止谈情说爱！！！”
“嘿，就一个玩笑而已。”
笑着说罢，杰诺端起自己那份功能饮料，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斯坦利一个碰杯。
****
“杰诺老师当时真的只是开玩笑？”
下班回家后，斯坦利意有所指地问。
“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杰诺干脆承认，而且语气轻松。
斯坦利对此不置可否，不过重申了一个事实：“他们很重视你。”
“是我们。”杰诺毫不犹豫地当即反驳。
听见杰诺的反驳，斯坦利有些意外地微微撑开了眼角，旋即忍不住笑出几声。
——他没否认“被重视”的这件事。
同样知道斯坦利笑的是什么，杰诺收起了强调时的不满，神情变得感怀。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杰诺也不禁轻声一笑。
“不过……”抛开之前的消极预想，杰诺把重点着陆到另一个可能性上：“要是人类的科学能力真的能进展到长时间星际飞行的水平，到时候我们作为深入星空的先锋，听来也挺雅致？”
“听起来是不错。”
“万一找到了适合我们独裁的类地宜居星，说不定我们能复刻一下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星际版科学帝国！”
斯坦利单手撑着脸颊看过去，慢悠悠地调侃：“哦？是谁在当年说这个只是一个童话？”
确认对方也是想起这个，杰诺理直气壮地反驳：“跟《小王子》那个童话不一样，我的理论和实践可行性都是雅致的科学。”
斯坦利哼笑两声，既是对杰诺的话的认同，也是“我知道了，请开始你的表演”的习以为常。
那双瑰丽如宝石的目光含着明媚的笑意，一直都没有从杰诺身上挪开。
“既然从WHYMAN这一个种群中更加深入地了解到希格斯场的更多细节，那么，哪怕希格斯玻色子衰变为光子的分支比（ branching ratio ）属于稀有，但光子的能量和动能本来可以非常准确地测量得出，继而重新建模出对应的衰变粒子的质量；换言之，等希格斯场约束器成功做出来后，光子引擎火箭的构想落地应该可以提上议程！”
面对杰诺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斯坦利早就熟练地放空自己的思绪，专注地看着因为畅想未来而整个人熠熠生辉的杰诺。
哪怕真的有需要离乡背井的那一天，那也没关系。
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
“……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亲眼见识旅行者1号在1990年2月14日，对身后的太阳系那一刹那的回眸！”
手舞足蹈地说到这里，杰诺激动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发小，伸手邀请：“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亲眼看看宇宙——斯坦，能做得到么？”
斯坦利握住了那只手，牵到自己面前往这只手背上轻轻一吻，一如既往地自信应答：“嗯，能做得到。”
约定之后，斯坦利与杰诺相视一笑，同样在对方的眼底见到对未来跃跃欲试的光彩闪烁。
一如他们十一岁那年的初遇。
【Fin.】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人择原理（烟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