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意》梦青苔

52、大结局一

　　很快，大婚之日便到了。

　　希夷在皇宫中选了一处宫殿作为住所，而他的大婚典礼也公然在皇宫中举行。

　　季云意身着大红嫁衣手持团扇在宫人的引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太后与皇帝面前，在司仪的唱词中木然地与同样身着红衣的希夷行着成亲大礼。

　　除却面色怡然的新郎本人，围观的朝臣面色沉重，太后与皇帝亦是如此，他们与周遭大红的布置格格不入，显得十分诡异。

　　“......祝永结同心，百年好——”

　　“报！”

　　司仪的唱词被疾跑而来的士兵打断。

　　“反贼苍朔攻破北城门，往皇宫方向而来。”

　　在场众人均是脸色大变，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有惶惶然站起来的大臣，但是被他们身旁的禁军拔刀威吓，他们顿时又坐了回去。

　　太后面色惨白，身子不由得晃动了一下。

　　希夷只是冷冷一笑，瞥了眼愣住的司仪，后者立马继续唱词，可是还未开口就被打断。

　　“报！反贼苍朔已攻破皇城门！”

　　报信的士兵脚步急促而有力，咚咚的声音像是敲打在众人心上。

　　“报！反贼苍朔已赶来养心殿！”

　　“报！反贼苍朔——”

　　话未说完，众人只听见破空之声，士兵被一箭射倒。

　　随后，沉重凌乱的马蹄声自后方传来，大臣们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一人身着黑色铠甲，带着鬼面，势如破竹地冲杀而来。

　　而他们这边的禁军似被这股气势骇住，不去迎敌，反而直接往后跑。

　　大臣们个个心惊胆战，有破口大骂的，有胆子小的直接晕了过去，而希夷眼神明亮，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季云意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一下红了眼眶，不由自主地朝他的方向迈了一步。

　　希夷见状面色一寒，伸手拉回了她。

　　禁军退到大臣身边时便不再退了，随后有乌泱泱的禁军突然从周边殿宇跑了出来，全部聚集在仪式场地的四周。

　　苍朔在距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聚集了成千上万人的地方静得只能听到旌旗翻飞的猎猎声响。

　　有不明真相的老臣见到此番景象，愤而起身大骂：“你这个弑兄篡位的乱臣贼子，还不速速缴械投降！”

　　苍朔的目光先是在希夷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锐利如剑。随后转向季云意时，眼底的锋芒化作了柔光。

　　他沉声道：“在场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千万不要被奸人蛊惑。”

　　“皇兄乃是被国师所杀，此人包藏祸心，意欲颠覆我西玄江山。”

　　此言一出，众人之间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竟是惊惶之色。

　　希夷闻言冷笑一声：“荒谬！尔等不要轻信反贼谗言，本座尽心尽力侍奉先帝数年，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禁军将士听命，诛杀叛贼，护我西玄！”

　　他此话一出，禁军统领当即拔剑出鞘，率兵冲向苍朔一方，两军人马立时交战起来。

　　刀光剑影间，大臣们乱作一团，你推我搡地往大殿退去。

　　希夷一把扣住季云意手腕，对心腹低语几句，便强行拽着挣扎不休的季云意离开了战场。

　　......

　　还差一刻不到便是戌时，天已擦黑。

　　京城外不远的山顶上，一身黑衣的希夷负手远眺，望着皇宫的方向。

　　一名侍卫匆匆赶来：“国师大人，还没有凌肃道长的消息。”

　　希夷紧皱眉头，心头隐隐不安。

　　季云意也换了一身黑衣，斜倚着树干，微微垂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戌时刚到，预想的爆炸声还没传来，希夷面色铁青，果断下令。

　　“撤！”

　　此时暮色四合，四周是黑黢黢的树影，一行人在黑暗中悄然前行。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异响，希夷警惕地抬手，众人停下了脚步。

　　他还在仔细辨听，然后前方突然亮起一阵火光，呼啦啦一阵士兵冒了出来，将他们一行人围了起来。

　　希夷见状立马拉过季云意挡在身前。

　　士兵举着火把，将包围圈中的人照得通明。

　　苍朔站了出来，他脸上、身上还带着血痕，显然是刚结束战斗便赶了过来。

　　希夷满脸震惊，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就算你们没被炸死，速度也不该如此之快！”

　　被挟持着的季云意冷笑一声：“怎么不可能，你坏事做尽，老天自然不会站在你这边。”

　　希夷闻言先是困惑，而后慢慢反应过来，他收紧了季云意脖颈间的匕首：“是你，你把消息透露了出去？！”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苍朔瞧见希夷的动作，瞳孔微缩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季云意面色一痛，想起了三日前的那一幕。

　　青杏脸色煞白，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殿内，同时口中还念叨着自己杀人了。

　　她神色惊惶，似是丢了神志，季云意不断安抚她，良久之后她才清醒过来，哭着将自己所遇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希夷手下有个道士一直觊觎青杏的美色，多次想强迫青杏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这回他成功地在宫中偏僻的地方堵到了人。

　　皇宫浩大无比，青杏力气小，反抗不过，她的呼救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后她便被那道士夺了清白，事后，那道士可能是因为喝了些酒，迷迷糊糊间告诉了青杏一个秘密。

　　“国师大人要在大婚之日将皇城之内所有的人都给炸死，包括云麾将军及其所有的军队，皇城四周已埋下了上千吨的火药......”

　　“小美人儿，那日你且跟紧我，我带你走——”

　　话刚说完他便睡了过去，徒留下一脸呆滞的青杏。

　　她听到了什么？

　　国师要炸了皇城？上千吨的火药？

　　大婚之日那可是上万条人的性命啊，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人才会想出来的计划！

　　惊骇之下青杏只能想到要赶紧把这个事情告诉季娘子，她挣扎着起身，下半身忽然传来清晰痛苦的撕裂感。

　　她的眼中一下涌上了深深的屈辱和恨意，视线在酣睡的恶人和石块之间转了半天，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她强忍着撕裂感抱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块朝男子的头上砸了下去，一下不够，她又砸了数下，直至血肉模糊。

　　许是这么血腥的一面吓醒了她，她惊叫一声跑回了宫殿。

　　季云意由此得知了这个耸人听闻的计划，她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会使一个人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但是来不及思考这个，她立马想到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一定不能让那个疯子的计划得逞。

　　看着慌乱柔弱的青杏，她心中一酸，有其主必有其仆，国师如此残暴，他御下的人便沾染了相同的品性。

　　她轻柔地抱了青杏一下，口中说道：“青杏，再帮我一个忙。”

　　季云意和青杏互换了衣服，混淆了守卫的视线，走出了宫殿。

　　可是刚出宫门不久，一道黑影就从天而降，掐住她的脖子问沐阳郡主的所在。

　　她听着声音熟悉，试着喊了一声：“木棉？”

　　身后之人动作一顿，这才认出自己挟持之人正是季云意。

　　“真是苍天保佑。”季云意感叹了一声，随后快速地将国师计划说了出去。

　　木棉听完罕见地露出了震惊之色，面色愤然：“我去杀了这个疯子。”

　　她说完便要走，季云意急忙拉住她：“你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别去送死，当务之急是将消息告知夏将军，他一定有办法。”

　　“好。”木棉听完要走，然后又突然顿住，说道：“可是我来是奉命将你救出皇宫的。”

　　季云意当即说道：“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炸药已经埋好，若是国师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猜出计划出了纰漏，说不定他会提前引燃，这样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你走吧，我要留下。”

　　木棉有些踌躇，犹豫了好一番才决定离开，季云意最后又嘱咐了一句：“你去将那个道士的尸体处理一下，一定不要让人发现，暴露出去。”

　　木棉依言去了，季云意回到宫殿之后便只能暗暗祈祷一切顺利，再之后的事她便无从知晓了。

　　此时此刻，想到被侵犯后神智仍旧偶尔失常的青杏，她就气得双眼泛红，狠狠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手下亦如你这般残暴。想是老天也看不过你如此灭绝人性，便把你的罪孽揭露了出来。”

　　希夷闻言，猜出是自己的人泄露了消息，他紧闭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嘶哑着骂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再然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苍朔，说道：“你若想救她，”

　　他用眼神看了季云意，随后道：“便用你自己来换。”

　　季云意闻言神色大变，看向眼前男子，那双满含安抚意味的眸中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她忽然读懂了他的心思，声音陡然拔高：“苍朔，我不准你换！他要的从来就是你的命，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苍朔只是笑着，佩刀“铛”的一声坠地。他迈开步子，衣袂翻飞间朝她走来。

　　“将军！”穆晨一个箭步拦在了他的面前，额角青筋暴起，“去不得！”

　　苍朔淡淡扫他一眼，穆晨攥紧的拳头终是松开，踉跄着退到一旁。

　　季云意眼前漫起水雾，嘶声喊道：“别过来！苍朔！他会杀了你的！”

　　看着苍朔真的一步步走了过来，希夷的眼底掠过一抹扭曲的快意。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季云意甚至能看清苍朔提步时膝盖如何一点点弯曲，落步时又如何一点点展开。

　　她流着泪摇头，破碎的呜咽混着绝望的哀求，消散在呼啸的风里。

　　终于，苍朔走到了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最近的都是希夷的得力手下，足足有五个之多。

　　就在此刻，苍朔眼神微动，有细微的破空之声响起，希夷面前的道士察觉不对，举刀朝人砍去，苍朔飞起一脚，将其长刀踢飞，而后徒手将人甩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希夷身后同时出现了几个黑影，他们训练有素，挨个对付剩下的几个道士。希夷知道情况有变，他眼中的恨意再也不加掩饰，将身前女子推开，拿着匕首朝朝背对着他的苍朔刺去。

　　苍朔身后似有眼睛，不待转身，便矮身躲过一击，就在他转身想与希夷打斗之时，他眼角余光被一点寒芒刺到，集中视线看去才发现刚刚踢飞的长刀落点正是季云意被推去的地方。

　　他脸色骤变，飞身朝季云意扑去，而希夷离得更近。

　　“噗”

　　是利刃刺进人体发出的沉闷声响。

　　苍朔飞扑的动作僵住，目光变得不可思议。

　　他眼前，希夷护在季云意上方，长刀插入了他的后背。

　　一切都在同一时刻发生，季云意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听到了一声闷哼，她缓缓抬头，眼中满是困惑和不可思议。

　　苍朔及时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将人扯入自己怀中。

　　季云意有些呆愣，口中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希夷左背被刺中，身子猛地一僵，神色极度痛苦，随后他似是支撑不住般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季云意那句话。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希夷反问着自己，随后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彻底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