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深碧之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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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森林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呢？
莫莉對這個曾經與她完全沒關係的名詞，大致印象全來自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高大茂密的冷杉樹群，林間柔軟的草地，波光粼粼的湖泊邊漫步的小鹿，松鼠們在樹枝間靈巧地穿行，陽光透過枝葉，在草地上形成斑駁美麗的影子。對小孩子來說，真的是十分符合他們想像的美好。
以後再也不相信動畫片了……或者說，來自她那個世界的常識都該在這裡拋棄個乾淨。
莫莉把自己埋進黛娜懷裡，努力不去聞空氣中枯葉腐敗的味道。明明她不用攝取物質，偏偏聞的到味道，真是討厭。腳下是條窄小的獸徑，所以他們不可能全速前進，更何況這種原始森林里的能見度即使是在白天也十分糟糕，密密麻麻的樹冠擋住了幾乎所有的光線，大家都在昏暗的濃綠色中辨認方向。
被野獸踩踏出來的道路并不平穩，時不時有粗長的樹根伸出地面，所有人都小心地控制著馬匹，在這裡被絆倒可不是鬧著玩的。唯一可以慶倖的是地面還算平坦，沒出現什麽坑洞之類的東西。
森林深處一直傳來各種不同的呼嘯聲，大約是隱藏的野獸，偶爾能聽到低啞的鳥鳴，那種詭異的叫聲，聽起來就不像會是可愛的類型。
雖然路途不再顛簸，但整個精神都是緊繃的，明明才走了半天，莫莉就覺得快消耗完她所有的精力了。即使如此，小姑娘除了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以外，什麽也做不了，爲了給自己轉換一下心情，她乾脆開始默背音節表。
等莫莉剛背完第三次，他們就停下了。森林里的行路不比外面平坦的大道，雖然現在才下午，雙日的光輝已經十分暗淡，而且大家也需要體力在夜晚保持警戒。宿營地是在一棵及其龐大的巨木下，在附近有個湧泉可以打水。就近收攏一些樹枝充當燃料后，黛娜開始煮蔬菜湯，今天的晚餐只有這個和乾糧。
在危險的叢林里并不合適搜尋小獵物，血腥氣會引來麻煩，不過單純植物的味道還沒問題，所以煮點蔬菜湯配乾糧還成。大家分成兩組輪流吃飯，爲了防備可能出現的野獸，畢竟這是在湧泉附近，隨時會有飲水的獸類經過。莫莉自然是被分配在最後，等到賽薩他們去一旁警戒的時候裝做吃東西。
這種時候，能有個法師實在是很便利的，尤其還是個喜歡研究魔法陷阱的法師。佛恩直接在周圍一圈布上踏進即可觸發的冰凍魔法，雖然不致命，卻能停止行動，而且就算是魔獸也很難察覺。至於自己人的誤踏也很容易處理，在身上放個印記就成，即使踩上去也不會觸發陷阱。小姑娘依然對魔法好奇的很，盯著手背上的刻印看來看去，完全不覺得膩。
阿爾萊奇負責今晚的守夜，他們大概會在森林里走上三到四天，所以另外兩人得好好保存體力。他在宿營地外圍轉了一圈，然後帶著幾個深紅色的果實回來了。“附近是咯沙（注1）的地盤，它們雖然脾氣暴躁卻不吃肉，晚上能放心一點。別鬧出太大的聲音就好。”詩人把果實分給大家，“明天早上儘早出發，咯沙起床的時間雖然很晚，還是早點比較安全。”
莫莉接過果實，很小聲的跟詩人道謝，阿爾萊奇只是微笑著拍拍她的頭。
“阿爾你偏心……幹嗎我是最小的。”這是忿忿不平的賽薩。
“哈希爾的果實對女性的身體很有好處，男性吃的話雖然也沒什麽問題，不過聽說晚上會比較冷淡。”詩人用那張憂鬱美青年的臉表情正直的爆料，結果除了莫莉，所有人都噎住了，瞪著手里的果實臉色古怪。
“我現在相信你們確實是感情很好的夥伴了……”羅達抽抽嘴角，繼續啃手上的果實，既然對她沒影響又味道不錯，幹嗎不吃。烏魯德和老法師互相看看，也繼續吃，反正他們又不在乎這個。小姑娘疑惑地看看左右，不太清楚發生啥事，只好把果實放進小腰包里，決定等下悄悄塞給黛娜。
一切都跟詩人預料的一樣，整個晚上都很平靜，如果清晨那個意外不算的話。
莫莉和羅達只是去湧泉邊汲水，等她們抬起頭，就發現對面的樹幹邊冒出一只尖聳的黑鼻子，然後，是包裹在片片骨板里的腦袋，一只咯沙獸。它沖著兩人抬了抬尖尖的嘴，黑色的鼻子靈活地扭了一下，莫莉覺得那就只是放大很多倍的刺猬，感覺有點呆，好好玩。
她并沒有發現羅達徹底蒼白的臉。
見習法師一把將小姑娘抱了起來，“歐拉爾在上，請開啟彼方的門扉！”羅達帶著莫莉瞬間跳進展開的魔法漩渦里，身後的咯沙獸發出極響亮的鳴叫聲。
片刻之後，她們狼狽地跌落在宿營地上，見習法師幾乎把頭送進營火里去，她甚至顧不得被燙焦的那縷頭髮，“馬上離開！我們被咯沙獸發現了！”其實不需要羅達提醒，每個人都聽見了剛才的鳴叫。
黛娜立刻收拾起東西，翻身上馬，烏魯德從羅達手裡接過莫莉，羅達和黛娜都需要在馬上施法，空不出手保護她。
“這邊！”老法師跟詩人已經扯著韁繩跑了出去，賽薩留在隊伍最後防守。野獸的吼叫一聲跟著一聲，很快，所有人都聽到隆隆地震動。
“哦，真糟糕，我敢打賭那一定是個很大的家族！”即使是在逃命關頭，賽薩依然不正經地開著玩笑。“沒錯，它們正熱情地想留下我們做客呢。”老法師毫不留情地吐槽他。
“雖然沒吃早飯確實很餓，但是我們的口味實在合不來啊！”可惜劍士的態度完全沒有反省。
莫莉放棄了她那小小的羞怯，盡可能努力地抱住烏魯德，即使她再怎麼遲鈍也知道現在不是介意男女有別的時候。橫空的枝條不斷抽打在她身上，騎士雖然空出一只手臂來替她遮擋，也沒法攔住全部，他們正全力逃走，光是控制坐騎不被路上的樹根掃到都十分困難。
隊伍後面追上來數十只高大的咯沙獸，以完全不符合那厚重軀殼的敏捷速度在林間奔跑。
“追的太緊了！光跑是不夠的！”劍士看都沒看身後，一把鐵針就甩了出去，淒厲的咆哮聲和血的氣味彌漫開來。“羅達，凍住地面！一下就夠了！”老法師艱難地瞬發出一片冰霜，沒有防備的那只咯沙瞬間一個打滑，滾到了旁邊，被自己憤怒的同伴們踩在腳下。
詩人從腰側扯下一個口袋，把裏面的粉末撒了出去，刺鼻的味道讓所有人噴嚏連連。“嘿！那是調味用的辣味粉！很貴的！”賽薩異常心痛，這個可是三個銀幣才一袋的上等貨色啊。“有用就好。”三個銀幣而已，更何況每次都是他出錢。
在霜凍和辣味粉末的雙重攻擊下，追擊的咯沙都滾成一團，很快被甩在了後面，直到所有人都看不到它們為止。
但是并沒有人露出輕鬆的神色，甚至沒有放慢速度。
“阿爾，周圍怎麼樣？”
“最麻煩的狀況。”他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就算是本來在遠處的傢伙也都被吸引過來了，“趁現在沒被盯牢，靠攏些，儘量快跑，我們應該已經進入森林中部了，如果我沒弄錯剛才那只木鳥的警告，整個中部都是恐狼群的領地。我這已經沒有辣味粉了。”
“你懂鳥語？”黛娜十分驚訝，能理解動物語言的聽說只有蠻族。“所有的詠歎者都是鳥之神的後裔。”詩人明顯不想多說。
“其實這個時候我更希望你懂狼語，真的。”賽薩努力扯動韁繩，好讓自己跟上羅達。
“其實我也經常想把你丟去喂狼，尤其是在你把所有的報酬都拿去買酒以後！”
“哈哈哈，別計較那麼多嘛！我不是也都有請你嗎？”
“請人喝酒跟把人灌醉是兩回事！”
不知不覺，這兩個傢伙已經落到隊伍最後開始吵架了。
羅達打賭一個銀幣，如果不是他們在馬上，那兩笨蛋肯定會把身後可能追上來的凶獸忘個一乾二淨直接停在原地。其他人都黑線地往前湊了湊，這麼丟臉的場景沒人看到真是太幸運了。
雖然每個人都祈禱著能太平經過尤貝之森的中部，可惜命運女神一點也沒回應他們期待的意思。原本在奔馳中還能清晰聽到的各種飛鳥和昆蟲的聲音漸漸消失了，隊伍的周圍是異常的寂靜。
“中鬼牌了，在恐狼圍過來前找個能靠的地方。”想在森林里跑過恐狼是根本不可能的，正面迎擊的勝算還大一些，只要能避免腹背受敵。
“繼續往前跑，它們來了！”
隊伍兩側奔跑著灰色的影子，那個就是“恐狼”？莫莉悄悄看向那些灰皮膚的傢伙。雖然被叫做狼卻沒有皮毛，深灰色的鱗片覆蓋著身體，更顯眼的是腦袋，銳利的牙齒露在外部，額頭上還有只彎曲的獨角，如果沒有四肢著地的奔跑，它們看起來更像小型食肉龍。
“閉眼。”
烏魯德低聲警告她，右手抽劍一個順劈，把一頭企圖撲上來的恐狼分成兩半。飛濺出的血液被風壓吹散，并沒有沾到莫莉。即使如此，她也忍不住開始發抖。
這并不是新鮮有趣的奇幻小說，或者野外生存訓練實錄。
他們是在古老的荒野中冒險，以自己的生命為前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深碧之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