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亦琪

4、久违的爱情之光

　　淑琴在救护车被失控的大卡车撞翻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路边，大卡车侧翻横在路中央，救护车底朝天斜在附近，后门大敞。
　　她是被甩出来了？还毫发无伤？明明系了安全带的呀？淑琴疑窦丛生。
　　她看了看身上，依然穿着白色制服，没有太大异样，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总感觉和平时比起来，走路轻飘飘的，脑子里轰隆隆的杂音震耳欲聋。
　　她马上要走到救护车边上时，突然一群救援人员冲向救护车，居然好几个生生地穿过了她，好像她是透明空气的一样。她呆住了，一时不知所措。
　　就她立在救护车傍边这么一会儿，救援人员先后救出了本来就躺在担架上的霓凰、霓凰身边的救护人员和淑琴。
　　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抬出来时，淑琴依稀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暗忖，她这是死了？这么快就死了？
　　难以置信的她跟着自己的原身上了新的救护车。两个救援人员在给淑琴做生命体征检测，他们确认一切正常，只配上了常规的吸氧机，连呼吸机都不需要。
　　淑琴就更奇怪了，那为什么她还会在这里？她试着回到自己的原身，趴上去，就滚下来。几个来回，她也累了，索性坐在一边。
　　浸会医院很快就到了，淑琴紧跟着抢救人员进了急诊室，只有淑琴的身体留在了急诊室，两个年轻的医生和护士拿着各种仪器给她做检查。一片“正常”的确认。
　　淑琴看到另外几个伤者都推去抢救了，特别是霓凰，也不知是车辆撞击出的血还是本身吐出的血，全身血迹。淑琴好奇地跟去了手术室。
　　淑琴瞅到空隙，挤在医生和护士之间看到霓凰时，霓凰浑身已插满了管子，口鼻的鲜血也被吸干净了，可怜她的小脸蛋都被那些管子插变了形。
　　很快心电监视器报警了，医生开始了医疗剧里常看见的起搏器施救、按压施救，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医生开始报死亡时间。
　　淑琴捂住嘴，瘫坐在地上。心里为霓凰惋惜，同时又疑惑，她为什么没有像我一样的灵魂出现？
　　于是她跑去看和她们同车救护人员的抢救。她晚了一步，尸体都运去停尸间了。她按着医院的地图去找停尸间，果真在停尸间门口遇到了那个说她好人会有好报的救护人员和司机的灵魂。
　　救护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淑琴的灵魂，向愁容满面的司机介绍：“我们同车的好心大姐。她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我还说她好人会有好报！”
　　司机大哥带哭腔道：“老天要收你，没有理由的。不知以后我老太婆要怎么过喽！儿女会不会好好孝顺她。”
　　小伙子挺乐天似乎没太多纠结：“我是孤儿，孑然一身，连女朋友都没有。若真有天堂，祭拜我的人都没有。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突然想到淑琴有老公也有孩子，就关心道：“大姐，你先生和孩子怎们办？”
　　淑琴还是没能清醒，喃喃道：“为什么是我死了？那个小姑娘明明也死了？她的灵魂呢？”
　　小伙子也疑问：“您是说那个要抢救的女病患？是呀，没见过她的鬼魂！”
　　话音刚落，几个护工推着霓凰的尸体进了停尸间。
　　连司机大哥都疑惑了：“太太，”他对着淑琴道，“会不会小姑娘的鬼魂乱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伙子也疑惑：“大姐你在这里，可是你的身体呢？”
　　“不会的，司机先生。”淑琴先回答司机的疑问，“宣布小姑娘死亡的时候，我就在抢救室，一直没看到她。你们都是从抢救室跟着自己的身体过来的吧？”
　　“是的。”小伙子和司机异口同声。
　　“我的身体在急诊室里，连氧气都不需要，好好地。”淑琴继续回答小伙子的问题。
　　话音刚落，司机大哥的家人们来了，哭天抢地地。司机大哥跟着他们一起哭了起来。
　　小伙子的同学和医院里的同事们也过来了，没那么夸张，都默默流泪，小伙子也去陪他们了。
　　淑琴又变成了孤家寡人，她只能回到急诊室。看到“淑琴”已经醒了，满脸的疑惑表情拉着护士小姐问“我是房淑琴？！”
　　护士小姐离开后，她看见“淑琴”冲进了洗手间，就跟了进去。跟着“淑琴”一起看着镜子里的“淑琴”。她终于想明白了，在撞击的时候，她和霓凰交换了灵魂，也交换了命运。
　　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淑琴机械地跟着霓凰出了洗手间，跟着霓凰坐在病床上，看她摆弄凯莉包包里的信用卡、储蓄卡和属于淑琴的破手机还有储蓄卡。
　　霓凰操作的很快，一开始她看不明白，多看了几次，发现霓凰正通过银行的APP把霓凰卡里的钱转到自己唯一的那张工资卡里，最后的数目是淑琴这辈子都不敢想自己能赚到的钱-两百万美金！
　　还好霓凰盯着那数目看了很久，淑琴才把个、十、百、千、万、十万和百万数明白。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出事前的想法“宝宝很聪明，可惜他生错了人家……”
　　眼泪泊泊地流了出来，老天爷是惩罚自己不想要那么乖巧伶俐的宝宝，才让霓凰借自己的身体重生了。
　　她还真是个生机勃勃的姑娘啊，立刻接受了成为中年妇女的命运，想尽办法让她自己未来的生活过得好一些。也许这才是对宝宝最好的安排！
　　这么多钱，不仅宝宝学业有保障了，一家人的生活也会好起来的！淑琴一下子也兴奋了起来，这样的话，自己走得很值得！
　　这时淑琴的破手机响了，霓凰接起，小武那大嗓门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老婆！”，免提都不需要。
　　淑琴一阵头皮发麻？希望霓凰不要嫌弃她粗鄙的老公。
　　……
　　听到霓凰扭扭捏捏叫“老……老公！”时，淑琴心里五味杂陈。
　　淑琴比小武要大九岁，所以她一直叫他“小武”，不愿叫他“老公”，还揶揄他“等你能养家糊口，不用我再出去打工的时候，再叫你老公！”现在霓凰替她叫了第一声老公。
　　而她，这一辈子是没机会再叫小武老公了。
　　霓凰被突如其来的老公和儿子吓得不清，背着套住凯莉包包的帆布袋出去透气了，淑琴没跟出去，坐在病床上陷入沉思。
　　看来这个小姑娘是准备接受小武和天赐了，若是相处一段时间，她厌弃他们了，她手上有这么多钱，去哪里不能去？
　　淑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医生们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魏珍进来了。淑琴今天一大早见过他，很有礼貌、很亲和的一个男明星，当时见了她还点头示意了。
　　看医生七手八脚的把他扶到病床，然后拉起了帘子，不一会儿一个主任模样的专家进了帘子去检查，说是什么韧带拉伤。
　　专家走后不久，就有护工推着轮椅带他去做各项检查。
　　看他出去，淑琴才惊觉透气的霓凰还没回来。跑出急诊室找人。
　　在急诊大厅里看到了小武抱着霓凰，天赐倚偎着霓凰的一幕。她从未意识到，原来的她那么幸福。
　　这几年，因为烦恼会读书的宝宝，得不到好的教育，有可能上不了一流大学的时候，她愈加烦躁了。
　　抱怨完小武、抱怨天赐，然后开始抱怨自己没用，在内地没好好学英文，读完职大来了香港，找不到高工资的白领工作。生了宝宝后，只能要靠干体力活赚多一些钱，可是体力活没有上升的空间，这一辈子就这么局限住了……
　　她想了太多未来，忽略享受当下的幸福，丈夫很爱她，孩子也很爱她，他们并没有觉得现在的日子有多憋屈，只有她！她想给他们更好的，又做不到，然后把气撒到了最爱的两个人身上。所以受到惩罚了呢。
　　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时候，小伙子的鬼魂找到了她。两人坐在急诊大厅聊了起来。
　　“大姐，我分析是你的灵魂和那个小姑娘的调换了。”
　　“我知道了！”
　　“已然如此，你自己要想开。”小伙子看了一眼，拉着小武和天赐进了急诊室的霓凰，“至少，你的家人还以为你好好的活着，他们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悲伤。”
　　“我懂得。”
　　“你能想开就好，我今天联系小姑娘的家人的时候，他们说明天早上五点会到香港，机场到我们医院估计是六点左右，你那之前一定要到停尸房。”
　　“什么？”淑琴不懂他在说什么。
　　小伙子耐心地跟她解释：“老陈，就是我们救护车的司机，他老乡也在这个停尸房里，昨天拉去火葬场，今天下午办的葬礼。老陈想着之前有一些话没同他讲，就赶去现场，葬礼一结束，老陈跟着他老乡进了焚尸炉，他老乡想看自己烧成灰的样子。可惜尸体才推进炉子，他老乡的鬼魂就消失了。”
　　他看到淑琴似乎听明白了，继续道，“所以我分析，逝者一定要得到亲人的超度才能投入轮回下一世。小姑娘占了你的身子，你的命运和她的就调换了，她的亲人就变成了你的了。你需要跟着他们回美国，一定要参加小姑娘的葬礼，这样你就可以投胎了。”小伙子分析得颇有几分道理。
　　淑琴消化了一下，想明白了。心道，这姑娘家里大富大贵，这一世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父母一定会为她好好超度的，那我的下一世估计不会太差。
　　“谢谢你，我明白了。”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小伙子，“那你呢？”
　　“医院三天后会帮我举行葬礼的，那么多人为我送行，我一定会好好轮回的。”小伙子苦笑了一下，“还有三天，我要好好和这个世界告别，去看一些想去看的人，去一些想要去，没能去成的地方。只可惜没法做一些，想要做的事了。”随后，他也释然了，“人生嘛，总有遗憾。”
　　淑琴很感激他，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想想未完的遗憾是什么，那不就是小武和宝宝能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吗。
　　趁还没去美国前，好好陪着他们，观察一下霓凰是不是那个可以给他们幸福的人。
　　告别了小伙子，她进到急诊室，正好看到魏珍贴着霓凰，打听霓凰消息的一幕。
　　她是过来人了，一看霓凰的反应，就反应过来了。
　　什么快递员？根本就是为了追星伪装的。就说嘛，哪有人在快递服里背个限量版凯莉包送快递的。
　　淑琴当时偷懒没截住霓凰，让霓凰自己进办公室找GRACE签名，也算间接帮助她追星了。
　　可在卫生间里，自己为什么感觉这姑娘不仅仅是身体有绝症导致的不适，完全一副万念俱焚的伤情模样？
　　在摄影棚里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魏珍这么上心，拦住一个清洁工问长问短，看来这也不是小姑娘的一厢情愿？
　　然后，就看到小武矗在了两人中间，这么一对比，光鲜亮丽的明星也就那样，邋里邋遢的小武不仅身高比魏珍高，模样也要帅好多。
　　淑琴心里叹息更甚，有老公如此，我倒底一天到晚在抱怨什么？难怪老天爷生气了。
　　本来淑琴要跟着霓凰、小武他们直接回家了，到了医院门口，她发现了魏珍的保姆车还停在门口，粉发的那个助理和一个经纪人模样的男人站在车外争论不休。她挺好奇的，想帮霓凰弄清楚魏珍的心意，就去跟踪魏珍了。
　　反正小武带霓凰和天赐去吃饭了，她待会儿直接回家就可以了。
　　她大摇大摆越过粉发和经纪人，坐到了魏珍旁边。
　　魏珍在说：“……我要在这里等她的父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