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49、温莎

　　西非斯中部是皇族居住的地方，城市发展及便利程度与其它地方不可同日而语。因为辰玖和梁飞羽原本的确打算离开了，所以就拜托酒店帮忙订了车，准备返回中部去坐飞机。
　　如今碰到温莎，他们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但在进一步接触前他们必须确定温莎的确是安妮的妹妹。
　　特安在西非斯中部有情报点负责日常的信息收集和情报中转。辰玖把温莎的头发放在特制的容器里，交由情报点移送。这份样本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国内，并由特定的实验室化验DNA，确定与他的亲缘关系。
　　做完这一切后，辰玖与梁飞羽来到中部的标志性建筑天空塔上吃饭。这里是游客最喜欢的经典打卡地之一。在世界第一高的建筑上一边俯瞰整个城市，一边享用美食是一种舒爽的体验。
　　“你觉得温莎真的和你母亲有关系吗？”
　　天空塔上的旋转餐厅环境高雅，菜色可人。梁飞羽把鱼子酱放在蚌肉上送入口里，品尝到了海的味道。
　　“可能吧，毕竟真的长得很像，这种巧合不多。”辰玖似乎没什么食欲，只轻轻抿了一口果汁。
　　“这虽然是好事，但我总觉得……”
　　“太巧了是吗？”
　　“嗯。”梁飞羽点点头。温莎出现得时机太精准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也觉得，但要是真的，我总得跟下去。”母亲的诱惑过于巨大，辰玖不能放弃。
　　“你父亲真的一点儿都没调查过你母亲吗？或者你母亲真的没说过什么吗？能多点信息就好了。”
　　“我们和西非斯的关系本就没那么紧张，特安对这一块也就是常规的情报收集和管控，并没有投入太多精力。加上爸爸那时候的心思完全不在妈妈这边，也就没做跟踪调查。毕竟西非斯是绝不可能主动承认在我们这边埋钉子的。爸爸说，妈妈那时候也不肯透露更多，纯粹只是用西非斯的联络码换取了我能留下来。”
　　这段往事无论梁飞羽听多少次都会忍不住唏嘘。安妮是优秀的谍探，但她死后却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不为人所知。
　　“你准备再回去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提前支取一些武器？会不会有危险？”
　　这趟行程，他们完全是以普通游客的身份入境的，除了一些人畜无害的非攻击性装备外什么武器都没带。这让习惯了出任务时全副武装的他们十分没有安全感。
　　辰玖看着窗外思考了一会儿：“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太过恶意地去揣测温莎，我宁可相信她的确是想念母亲。我的身份即使在努塔格也就只有少数六大家族的嫡系知道，西非斯不至于冲着我有什么太大的阴谋。而且特安在这里的联络点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一般真的要出任务都是从国内带装备来的。现在再协调需要的时间就长了，算了吧。”
　　辰玖说的不无道理，但梁飞羽心里却依然有隐隐的不安：“至少让你大哥知道一下吧，万一有什么事不至于太过被动。”
　　“嗯。”辰玖点点头，没有拒绝。

　　梁飞羽和辰玖在西非斯中部游玩了三天。中部和南部比起来俨然是两个国家。中部一水的现代化设施，游人如织，商业氛围和便利程度比起努塔格的首都和东部第一大城市索卡都不遑多让。
　　在这三天里，梁飞羽和辰玖碰到过几次皇族出行。道路被封锁，店面拉起了隔离带，声势浩大，但他们听到一旁旅游团的导游介绍，说这还不是真正的皇族，只是旁系。真正的皇族根本不会屈尊降贵自己来买东西。
　　三天后，国内的DNA检测报告发到了辰玖的手机上，确定了温莎与他的亲缘关系。同时，特安对温莎的初步背景调查也出来了。只是西非斯本身对不值一提的平民就没有细致的个人信息管理，温莎也不是什么名人，特安对温莎的核查就也仅限于非常表面的基础信息，并看不出什么问题。

　　辰玖盯着手机上的报告结论怔怔出神，长久以来的第一次，他有了了解母亲的机会。
　　他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无论是否有危险，他都想去了解，想去了解母亲的过去，想去了解母亲是怎么样的人。
　　就算这个了解的机会可能充满危险。
　　“飞羽，我要回南部找温莎。”
　　“走吧，我陪你。”
　　“可是……”面对梁飞羽宠溺的目光，辰玖的眼里有一丝犹豫。他要回去没错，但这么危险的事他不想拖累梁飞羽。这是他自己的事，他的任性，他不想因此害梁飞羽涉险。
　　“我不可能丢下你。要去就一起去，多少有个照应。”梁飞羽知道辰玖在犹豫些什么，他看着辰玖的眼睛，说得认真。
　　他们早就不分彼此，当然需要相互负担。他不可能让辰玖独自去面对沉重的过去。
　　辰玖柔软的眸里透露着感激，他内心深处那个任性的自己的确一秒都不想和梁飞羽分开。他从来都可以足够坚强，但却依然会贪恋可以让他软弱的怀抱。
　　“飞羽……”落地窗前，辰玖低头把自己的脸埋在梁飞羽的胸口，他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但他却也清楚地知道身前的这个人从不需要他的感谢和道歉。于是万千的心绪只能化作无声的默契。
　　梁飞羽低头吻住辰玖的额头：“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温莎住的地方是南部那座城里最好的楼房，十二层高，外墙是干挂石材不是斑驳的粉刷墙面。辰玖在门房报过温莎的名字，门卫打电话和温莎确认了后让他们上到1204号房间。
　　这栋大楼比起国内的城市建筑已显陈旧，但内部保养得益，看上去很干净，看得出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电梯到12楼，辰玖在1204前敲了敲门，温莎穿着一身绿色的裙子开了门。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温莎笑着招呼他们进来。
　　12楼的房间采光很好，温莎的房间不大，布置得虽简单却配色和谐，看得出是用心收拾过的样子。
　　客厅中间有一张圆桌，桌上摆着刚沏好的茶。
　　“坐吧，这是我刚买的红茶，试试味道。”
　　辰玖礼貌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却没有真的把茶汤吞进去。
　　“味道不错。”他敷衍着。
　　温莎意味深长地看了辰玖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坐在辰玖旁边的梁飞羽，转头对着梁飞羽问：“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梁霏宇。温莎小姐终于注意到我了啊，我还以为你只关心陈久呢。”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请你体谅我迫切想念姐姐的心情。你们确认过了吗？陈久的母亲是不是有个妹妹。”
　　“家母目前不是能开口聊天的状态。”辰玖接过话头，脸上配合着作出了一丝悲戚，“但我之前的确听家母提过，她很想念故乡。不知道能不能从您这儿多了解一些呢？我回去也好和她多聊聊。”
　　“欧，她是病了吗？十分对不起。但我能先问一下你母亲的名字吗？我不想误会。”听言温莎脸上也浮起了一丝遗憾。
　　“安妮。”辰玖试探着说。
　　温莎的眼睛暗下来，眼里透过一丝沉重。
　　“果然是她。”温莎喝了一口茶，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辰玖，“这是我们十七岁时的合照，过生日的时候妈妈帮我们拍的。”
　　辰玖接过照片，看到泛黄的照片上两个少女靠在一起欢笑。她们身前的桌子上有一个不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零星地插着几根点燃的蜡烛。两个女孩儿长得很像，但仔细看却也能分辨出哪一个是安妮，哪一个是温莎。安妮得气质似乎比温莎更干净些。
　　“我们年龄差一岁，但长得却如双胞胎一般，从小感情很好。十七岁生日后的两个月，我们父母出了意外。姐姐没和你说过这里的事吗？”
　　辰玖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时常想念这里，但却没听她细说过。”
　　温莎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父母死了之后我们被逼债，逃亡的时候走散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辰玖眼神闪烁，放在桌面下的手不由握紧成拳：“这样的吗？我竟从未听母亲说过。”
　　梁飞羽在桌面之下抠开辰玖紧握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放入辰玖的掌心，用自己的温度让辰玖稳定下来。
　　“她去了努塔格不愿再提起这里的日子也是正常。毕竟那里和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温莎感叹了一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这里还有以前姐姐留下的日记，你可以帮我带回给她。你等我去拿。”
　　温莎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卧室，顺手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就在温莎关上卧室门的瞬间，辰玖他们坐的圆桌下面冒出了可疑的气体，梁飞羽马上去开窗，却发现窗竟然是锁死的，他一拳砸上去，拳面被砸得生疼。
　　防弹玻璃！这种地方的房间竟然装的是防弹玻璃！为什么？
　　同一时间辰玖也试图去开门，房门也果不其然被锁上了。麻醉性的气体开始在室内弥漫，在失去意识前辰玖抓着梁飞羽的手，认真的说：“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不要管我。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有家人。”
　　梁飞羽很想骂辰玖白痴，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说这种话，但强力的麻醉让他在开口前就跌入了黑暗。
　　辰玖看着失去意识的梁飞羽，自己的意识也开始逐渐迷离，失去意识前他不由想：
　　命运真是从不会眷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