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39、杀器

　　早上，梁家刚吃完早饭门铃就被按响了。梁母才打开门，一个粉色的身影就迅速地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飞羽哥哥，飞羽哥哥。”
　　梁飞羽从餐厅走出来，直接弯腰把急着找他的小倩抱了起来。
　　“不能不换鞋就在家里乱跑知道吗？”
　　小倩点点头，伸手勾住了梁飞羽的脖子：“飞羽哥哥，我现在去换鞋子，你等会儿带我去射娃娃吗？”
　　“你听话我就带你去，把大娃娃赢回来给你。”
　　“那太好了！”
　　梁飞羽把小倩放到门口换鞋，这时小倩的母亲也到了，站在门口和梁母打招呼。
　　“这孩子听说飞羽回来了兴奋地叫不住，我追也追不上，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小孩子么，正常的。”
　　梁母一边寒暄一边招呼妹妹到客厅坐下。
　　“听说飞羽带了对象回来？”小姨坐在沙发上好奇地在房间里扫视。小城市消息传得快，只不过才一天，她就已经听说梁飞羽带了个特别好看的对象回来。
　　“小姨，你消息灵通的。”梁飞羽把小倩放到沙发上，回房间把辰玖叫了出来，“我对象，辰玖。”
　　“呦，长得是真好看。”小姨定定打量着辰玖，真心觉得这飞羽挑对象也太会挑了，辰玖的五官精致又不显女相，是典型的美男子模样。
　　“小姨。”辰玖和这个看上去比梁母小不少的妇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哥哥是飞羽哥哥的朋友吗。”小倩也是个不怕生爱粘人的，看到辰玖出来便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到辰玖身边，拉着他的衣服问，“哥哥也会陪我们一起去射娃娃吗？”
　　梁飞羽有些好笑地再一次把小倩抱起来：“这是玖哥哥，你想玖哥哥陪我们一起去吗？”
　　小倩的眼神在辰玖和梁飞羽的脸上转了两圈，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辰玖的眉宇间：“玖哥哥和我们一起去的话，能让玖哥哥抱我吗？”
　　小倩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梁飞羽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玖哥哥抱呀？”
　　小倩并不回答，只是把脸埋在了梁飞羽的胸口，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个动作让小姨想到了什么，不由有些心虚：“这孩子从小就是颜控。”
　　“哈哈哈，怪不得。”梁母释然地笑起来，“飞羽，一会儿出门你让小辰抱她吧。”
　　梁飞羽一脸受伤的样子，重新把小倩放到沙发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就不要我了，待会儿不帮你射娃娃了。”
　　小倩的眼睛转了转，随即问：“那玖哥哥会射娃娃吗？你不帮我射，我让玖哥哥帮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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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飞羽被小倩呛得说不出话，辰玖则在一边憋笑憋得辛苦。
　　“小倩你怎么说话呢，不怕飞羽哥哥生气啊，小心飞羽哥哥不带你去公园玩了。”小姨无奈地拍了拍自家孩子，算是给了梁飞羽一个台阶。
　　小倩听了妈妈的话，马上乖巧地扯了扯梁飞羽的手：“飞羽哥哥不要生气，虽然你长得没有玖哥哥好看，但也很帅的，可以和我一起出门。”
　　梁飞羽被这所谓的道歉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不再继续纠结，转而对母亲和小姨道：“我和辰玖去收拾一下，等下就带小倩去公园。”
　　说完就拉着辰玖回了自己的房间。

　　“笑吧。”
　　回到房间关上门，梁飞羽无奈地对忍笑忍得辛苦的辰玖说。
　　辰玖终于放肆地笑起来，连眼睛都咪到了一起：
　　“哈哈哈哈，那是你的表妹吗？叫小倩？好可爱啊。”
　　“嗯，叫周倩，从小就古灵精怪的，今年应该有十岁了。以前和我关系可好了，没想到你一来就倒戈了。”
　　“我看她也就是说着玩玩，故意气你呢。”
　　“也不是，这孩子颜控我是知道的，从小就嫌弃丑东西。等会儿出门就你抱她吧，否则她肯定要闹。”
　　“我，我吗？”辰玖笑归笑，却从没想过真的要自己抱，毕竟才第一次见面，又不熟悉。
　　“对啊。你不都被点名了么。”
　　“可是……”辰玖收了笑容，脸上有明显的踟蹰。
　　“怎么了？”梁飞羽对辰玖的犹豫感到奇怪。
　　“我不敢。”
　　？梁飞羽的疑惑更深。
　　“我怕血腥气吓着她……”辰玖低声说。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平时握的也都是杀人的凶器。可孩子却是那么得柔软，那么得干净，干净得让他不敢触碰。
　　“没事的。”梁飞羽搂过辰玖，“没事的，你从来没有为自己杀过人。那些并不是你的孽，不要担心。”
　　“可是……”
　　“没事的，小倩喜欢你，你也不想让她失望不是？你试一下，不会有事的。你抱她她会高兴的。”
　　辰玖依然犹豫着。他自然希望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无所顾忌地和孩子玩闹，但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他怕是早已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没事的，辰玖。你所做的从来都是对的，你手上的不是血腥，是功勋。”梁飞羽看着辰玖的眼睛，说得坚定。
　　“我……”
　　“真的没事的，相信自己。”
　　“那，我试一下。”在梁飞羽的鼓励中，辰玖终于决定放过自己。
　　“嗯，那我们换件衣服就走吧，小倩一定等不及了。”
　　“好。对了，射娃娃是什么？”
　　“就是公园里的射击游戏，射到一定的成绩会奖励娃娃。小倩喜欢抱着那个最大的娃娃在公园里走，因为这样别人都会羡慕地看着他。毕竟公园里玩这个游戏的能赢到娃娃的不多。”
　　这个射娃娃啊。辰玖看了梁飞羽一眼，心想你去玩这个不是欺负人么，老板非得给你玩破产了。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梁飞羽知道辰玖在想什么，也不多解释，换了衣服开门出去。
　　小倩已经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到他们出来便着急地向门口跑去。两人便和梁母还有小姨打了招呼后拿了车钥匙下楼。

　　梁家离公园不远，开车过去只要十分钟。在停车场下车后，小倩就不愿意再走了，吵着非要辰玖抱。辰玖看了看梁飞羽，终是小心地弯腰把小倩抱在胸前。
　　孩子全身都是软的，好似一个软糯的团子。辰玖十分担心一个手重伤到小倩，动作间十分小心。
　　小倩对辰玖的小心浑然不觉，趴在辰玖的怀里十分开心。她兴奋地扶着辰玖的肩膀，用手指着前方：“那我们就出发吧，目标最大的娃娃。”
　　稚嫩的童音不带一点阴霾，辰玖内心的踟蹰被小倩的纯净化开。他感到忐忑的心在缓缓落下，那些血腥不堪的记忆似乎都被小倩无垢的笑颜所覆盖。
　　这一瞬，他好似真的摸到了普通人的边界。
　　“好！我们去射最大的娃娃给你。”

　　他们一路走到玩射击的摊位前，梁飞羽主动接过小倩抱在怀里，哄她说：“我抱你一会儿，让你的玖哥哥给你射娃娃去。”
　　辰玖把小倩交给梁飞羽，总觉得梁飞羽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禁疑惑：
　　射个气球而已，能有什么难的？

　　他走到射击摊位前看了下规则，十块钱二十发子弹，打大约距离3米的气球墙，二十发全中送一个小娃娃，连续一百发全中送一个大娃娃。
　　对于普通人来说连续一百发全中的确是不太可能，但对他们来说……辰玖观察了一下气球墙，觉得闭着眼睛都没问题。
　　但为什么刚刚梁飞羽脸上的笑容那么奇怪？
　　辰玖先问摊主买了20发子弹。子弹是塑料的，摊位上用的枪支也很简陋，是那种几十年前淘汰下来的土枪。辰玖上了一发子弹试着瞄了一下，发现准星简直偏到姥姥家去。
　　额，好吧，看来需要手动纠偏。可就这点距离，校准最多一到两枪就可以了。
　　辰玖通过目测做了一个大致的校准，第一枪打出去后观察了下落点，调整了一下角度，第二发打出去气球就应声而爆。
　　辰玖观察了一下，依旧觉得不是很满意 ，第二发子弹是擦着气球的边缘过去的，并没有打到正中，气球爆了应该只是运气好。
　　辰玖又调整了一下，第三发子弹出膛直奔气球中心，但气球却没有爆开。
　　辰玖皱着眉，不由回头看了梁飞羽一眼。
　　原来坑在这儿等着呢。
　　梁飞羽对着他耸耸肩，一脸无辜，似乎在说：看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简单。

　　气球并不是充满气的，表面有一定的韧性。塑料子弹的停止性太弱，就算打中了都不一定能射爆，必须要打到特定的角度才行。
　　小倩被梁飞羽抱着，双手环着梁飞羽的脖子，看到辰玖打失了两发，不由有些小小的失落：“飞羽哥哥，玖哥哥是不是玩这个没你厉害啊？”
　　“你玖哥哥第一次玩，还没发现门道呢，等下就好了。你玖哥哥可比我厉害多了。”
　　听言小倩点点头，又转过去专注地看着辰玖。

　　反正这20发的奖励也没了，辰玖便也不急，一路各种角度实验着打过去，摸索着怎么才能确保气球被打爆。这20发打完后，辰玖直接又找摊主买了100发。
　　梁飞羽看到辰玖的动作后放心地笑了起来，对着小倩说：“仔细看，你玖哥哥要耍帅了”
　　辰玖让老板把气球墙全部补满，然后摆好架势从第一排左侧第一个开始一路扫过去。气球在稳定的枪声中挨个爆炸，除了偶尔停下来加子弹外，枪声的间隔十分均匀快速，没有停顿。不一会儿，整面墙的气球就全部被打爆了。
　　辰玖收枪的时候，周围突然爆发出了如潮般的掌声和欢呼。刚刚不少人都被稳定的枪声和气球的爆炸声所吸引，纷纷驻足观望，在看到整面墙一百个气球不带停顿地被逐个击爆后，都大呼爽快。
　　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围观，辰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抱着老板递过来的娃娃，低着头冲出人群，脸颊微微泛着红。
　　小倩看到娃娃迫不及待地从梁飞羽身上跳下来，兴冲冲地朝辰玖跑来，从辰玖手里接过了娃娃。
　　小倩抱着几乎和她一样高的娃娃转了一个圈，一脸得意。
　　“玖哥哥好厉害！和飞羽哥哥一样厉害！”
　　辰玖看着如此开心的小倩，感到所有的阴霾和担忧都从心中散了开去。
　　原来，他的双手除了杀人也可以给孩子带来快乐。原来，枪也可以不只是杀人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