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37、温暖

　　客厅的沙发上，梁飞羽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留心听着门口的动静。在听到门锁响动的刹那，立刻谄媚地拉着辰玖迎了上去。
　　“妈，你回来了啊。”梁飞羽主动接过母亲手上的包放好，“给你介绍我对象，辰玖。”
　　“阿姨好。”辰玖看着眼前一身素装的妇人，乖巧地应声。

　　梁飞羽的母亲虽然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宜，人看上去丝毫没有老态，显得非常年轻。但她的动作间又比年轻小姑娘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
　　梁母听言转头看向辰玖，眼满里是慈爱的目光。
　　“你拉着人家站门口做什么，还不快招呼里面坐。”梁母先数落了梁飞羽一番，才转而对辰玖道，“小辰你好，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
　　“好的，阿姨。”

　　三人到客厅坐下，梁母这才有空好好打量梁飞羽一番，确认孩子没有瘦了。
　　“又黑了点，不过看起来挺精神的，不错。”梁母笑着点头，对部队的伙食很是满意。
　　“妈，这是辰玖给您挑的丝巾，您看看喜不喜欢。”梁飞羽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献宝似的把礼盒推到母亲面前，好似等不及要讨要夸奖。
　　梁母看了一眼盒子，发现是个挺大的牌子，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我不能收啊，太破费了。飞羽，你也不拦着人家点，怎么能买这么贵的东西浪费钱。”
　　“阿姨，您先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对我来说这真的不破费的，您喜欢才最重要。”
　　“妈，你先看看么。我和你说我们现在津贴可高了，这点钱不算什么。这是我和他一起挑的，你一定喜欢。”
　　“这样啊。”梁母还在犹豫，梁飞羽却已经手快把盒子拆开了。
　　盒子里是一条天蓝色的丝巾，配色图案并不张扬，透着淡淡的文艺气息，是做学问的人会喜欢的款式。
　　梁母看到丝巾的一刻眼睛瞬间亮了，她不自觉伸手把丝巾拿起来，细细端详着，显然是喜欢的。
　　见状，梁飞羽得意的看了辰玖一眼，意思是：我了解我妈吧，就说她一定喜欢。
　　辰玖看到梁母这个表情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很喜欢，谢谢。”
　　“辰玖还给爸带了之前爸在找的那套泰勒诗集，我放书房了，等爸忙完了和他说吧。”
　　“真是太费心了，以后回来不用带东西，人来了就好。”
　　“阿姨没事，飞羽平时很照顾我，给你们买东西我高兴。”
　　听到辰玖这么说，梁母新奇地看了梁飞羽一眼，眼里满是不信：“就他这样子能照顾什么人啊，不给你添麻烦不错了。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随时找我告状，我饶不了他。”
　　“妈，我哪有……”梁飞羽弱弱地撒娇，好似感到十分委屈。
　　“就你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还照顾人，别人不照顾你就不错了。”梁母说着轻轻点了一下梁飞羽的额头。
　　“没有，阿姨。飞羽是真的很照顾我的。”辰玖连忙解释。
　　“妈，我也有进步的好不好……”

　　三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聊着天，直到梁父布置好了餐桌，叫他们吃饭才各自站起来。
　　红烧肉，松鼠桂鱼，鸡汤，鱼香茄子……满桌都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比较复杂的大菜，足以见得梁家对这一餐的重视。
　　“我爸手艺很好的，尝尝。”梁飞羽落座后当即给辰玖夹了一块肉。
　　辰玖端着碗小口地吃着，姿态优雅。一旁的梁母观察着辰玖 ，感到甚是满意。
　　“这小辰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多吃点，不要嫌手艺不好。”
　　“谢谢阿姨，这些菜都很好吃。”
　　家常菜和饭店的味道不同，和保姆厨师做出来的也不同。辰玖一口一口细细品着，真的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味道。
　　“不是我说，我这手艺是方圆十里无人能敌的，哈哈哈。”梁父被夸得高兴，顺手开了一瓶酒，“小辰喝酒吗？”
　　“喝的。”辰玖放下碗，双手端起一旁的杯子送到梁父跟前。
　　梁父笑着把黄酒给辰玖满上，又问梁飞羽：“你喝吗？”
　　“让辰玖陪你吧，我今天不喝了。”梁飞羽有心要让辰玖在父母面前表现，便贴心地不抢辰玖风头。
　　南方不好劝酒，梁父和辰玖碰杯后只是浅浅泯了一口，辰玖却按着从小的习惯直接一饮而尽了。
　　梁父看得一愣，又给辰玖满上，同时说：“慢慢喝，不用勉强。酒多伤身，按着自己的量来就好。”
　　“嗯，明白了。不过这点对我来说没事。”
　　梁父对着辰玖竖了个大拇指，赞赏地笑了起来：“飞羽，你说小辰和你是战友？”
　　“是啊，爸，我和你说……”
　　话题被打开，四人吃着聊着，时间飞一般地过去。
　　梁飞羽在席间，不时夸张地和父母炫宝，说自己在部队里学会了如何如何厉害的技能，可以百步穿杨，千里锁敌。那些枯燥烦闷的训练在梁飞羽嘴里变成了华丽的动作片，可以让普通人觉得神乎其技。
　　梁母听着，知道自家孩子说话夸张，便也不戳破，全当故事在听。
　　梁飞羽在炫宝的同时还不忘推销辰玖。说什么辰玖不但训练成绩好还爱看书，不像自己，一看书就头大。
　　听到辰玖爱看书，梁父眼睛顿时亮了，便试着和辰玖聊了几个文学问题，辰玖竟然也都顺利接上了，还颇有自己的观点。梁父乐开了花，体会到了终于找到知己的喜悦，抓着辰玖聊个不停。
　　梁母在一旁也听得频频点头，同时忍不住开始数落梁飞羽：“人家怎么又能当兵又能读书的？就你是个野猴子。”
　　“妈，话不是这么说。辰玖和我谈对象，不正说明了你儿子我优秀吗？”
　　“就你皮厚。”
　　“皮厚也是我的优点么。”

　　晚饭就这么吃了两个小时，最后梁飞羽和辰玖把桌上的菜扫了个精光，梁父笑得更加合不拢嘴。
　　之后梁母又去做了酒酿圆子当作甜品，又切了饭后水果。
　　辰玖一碗酒酿圆子下肚后，觉得实在是撑得吃不下了，不由用眼神向梁飞羽求助。
　　梁飞羽其实也饱了，再吃恐怕要积食，便直接和母亲说：“妈，吃不下了，先放冰箱吧。我们晚点当夜宵，或者明天吃早饭。”
　　“行，那你们晚点自己弄。”梁母毫不介意，从善如流地把甜品和水果放到冰箱，“我和你爸收拾一下，你和小辰去洗澡吧。你房间里被子都晒过了，床单被套也都换过新了。”
　　“好，那我们先回房间啦。”
　　“嗯，去吧。”
　　说完梁飞羽就拉着辰玖去了自己的房间。

　　梁飞羽的房间不大，房间中央一张4尺的床占了大半的面积，房间窗口摆着一张单人书桌，窗口的角落有着一个不大透明立柜，柜子的下层摆着不多的书，上层则有很多拼装模型的成品。
　　辰玖一进房间就被那些精致的模型吸引，情不自禁地他跑到柜前面仔细地看过去，眼里满是渴望。
　　“这些都是你拼的吗？”
　　“是啊，小时候爱看动画片，也爱拼这些和班里人得瑟。”梁飞羽笑着打开柜子，小心地拿出一个模型放到辰玖手里。
　　梁飞羽表面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实际却很细致。这些模型表面处理得一个水口都没有，部件的咬合也严丝合缝。
　　“拼得真好。”辰玖由衷夸赞。
　　辰玖的童年没有动画片，但偶尔路过商场橱窗，看到这些拼装模型广告的时候，他都很想买一些回来玩。
　　但别的孩子在玩拼装模型的时候，他在练习怎么在一分钟内把一把枪拆成零件，再重新拼成一把枪。
　　而且因为顶级枪手对手部敏感度有极高的要求，为了保护双手，师父从不允许他做任何训练和任务以外需要复杂手部操作的事。
　　拼装模型这种又要用刀又复杂的事，是绝对禁止的。
　　他便从来只能看着橱窗渴望，无法真的触碰。

　　“我记得我还有几个新的没拼，你要是喜欢，我之后找出来，我们一起拼。”
　　“好啊。”辰玖小心地把模型放回去。眼睛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晚上，辰玖和梁飞羽洗完澡躺到床上。新鲜的太阳的味道附在被子上冲入鼻腔，辰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幸福得轻飘飘的，好似浮在云端。

　　“我刚刚洗澡出来，看到爸爸正抱着你那套诗集在研究呢，他是真的喜欢。”梁飞羽的手臂穿过辰玖的后颈，把他搂在胸前。
　　辰玖把头靠在梁飞羽的肩上，羡慕地说：“你家人真好。”
　　“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的爸妈也会是你的爸妈。”
　　“可以吗？”如此温暖的家庭，辰玖有些不敢伸出手去，怕自己的存在破坏他们已有的幸福。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难道想和我分手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就是觉得他好像是偷了梁飞羽的父母一般。
　　因为自己没有合格的父母，便借用爱人的来感受亲情。他不确定这样是否应该。

　　“你不好意思的话，就多来我家陪他们说说话，我看得出我爸妈是真喜欢你。你多来，等混熟了就不会不好意思了。而且我爸妈最想要我开心，我喜欢你，你便是我们家认定的媳妇。”
　　辰玖被梁飞羽说得笑起来：“别老是媳妇媳妇的叫，我又不是女的。”
　　“我和你说，我们这的规矩是家务都是老公做，叫你媳妇是你占便宜。”
　　辰玖本也就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便没继续和梁飞羽争辩。他环上梁飞羽的颈，蹭了蹭梁飞羽的下巴：
　　“真想一辈子都在这里，不回去了。”
　　“傻瓜。”梁飞羽摸了摸辰玖头顶的头发，“我这是刚回来爸妈才这么热情，等待个十天，他们就该嫌弃我是大型垃圾了。距离产生美，哪里都适用。”
　　“真的吗？”
　　“真的。”
　　“那你会有一天嫌弃我吗？”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辰玖满足地笑起来，抬头轻轻吻上了梁飞羽的唇。

　　真的，要是能一辈子这样没有烦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