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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淑妃 ...


  •   江书鸿心道不好。

      淑妃没有召家人进宫,甚至不敢让这太监在她的长春宫回话,而是要到这素来无人踏足的香樟亭,做出一副在外遇到的姿态。

      如此谨慎,这太监与她的联系、两人交谈的内容,想必都是不可与人知的大事。

      听得出淑妃他们的脚步渐近了,假山后跌倒的两人才刚刚站起,跑是来不及了。江书鸿一咬牙,张口准备学猫叫。

      虽然有点荒唐,她也明知自己学得不会像,可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兴许有它的道理呢…

      萧应婳却自己走了出去:

      “淑妃娘娘,是我在这儿呢!”

      她没有说“我们”,江书鸿便安静地没动。

      淑妃见是大公主出来,神色有几分不自在,一时竟忘了见礼。

      反而是萧应婳若无所知地先见了礼,她才反应过来。

      见过礼,淑妃佯装自然地问道:“婳儿在这里玩什么呢?玩了多久了?”

      萧应婳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婳儿在这里捡树叶呢,想回去压了做书签。”

      “我听见淑妃娘娘在说什么父亲啊、家啊一类的,您是太想父母了,偷偷找了小太监给家里报平安吗?”

      淑妃一愣。嫔妃与宫外私通消息是大罪,但公主还小,并不知此事严重,又离得远,听得不真切,竟以为自己只是报个平安。

      念头飞转,她干脆承认道:

      “公主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前段时间战事繁忙,也不好召家人进宫,本宫许久不见父母,心里想念得很,只好托了人出宫问问消息。”

      “嫂子前些日子刚生了小侄子,本宫很挂念那孩子叫什么呢。”后宫的女人做起戏来,端的是入木三分,淑妃也确实对家人有感情,说着说着,面上显出几分真切的伤感来。

      萧应婳便安慰道:“思亲之情是难免的,淑妃娘娘不必挂心,如今战事已平,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话几句,淑妃见差不多了,便佯装不安地问道:

      “公主,今日之事虽说只是顾念家里,终究不合宫规…”

      萧应婳很上道,赶忙应道:“我省得,这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淑妃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大半,仍有最后一点不放心,追问了一句:“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假山后的流萤心跳到了嗓子眼。公主之前和她们没有交情,今天不过是恰好一起躲在这里。若是替她们隐瞒,淑妃不信,亲自过来查看,发现她们躲在这儿,对公主刚刚的懵懂也会心生怀疑…

      公主没有理由冒险帮她们。

      江书鸿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她和萧应婳那一眨眼的对视,是连上了某种信号。这个信号就像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偷溜出府,或是不小心打碎了正屋的花瓶。

      当一个小孩被抓住时,是决不会供出自己这些小伙伴的。

      这是孩子之间无言的默契。

      萧应婳将要站不稳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就是被这种默契所驱使的。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及笄、入宫、侍寝,由少女变作了妇人,已是很成熟而懂得权衡利弊的大人了,为什么潜意识里仍在遵循这种孩子的义气。

      她听到萧应婳在外面说:

      “是呀,我没让宫女跟着。”

      萧应婳做决定很快。从小母后就教她,人最重要的是仁义礼智信,仁义排在最前,信却排在最后。

      为仁义故,撒个小谎当然无伤大雅。

      萧应婳自觉已是女侠级别的人物。

      淑妃毕竟不能在此久留,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告辞回宫了。萧应婳假称自己的落叶还没采够,在附近继续晃悠。

      待确定淑妃走远,她才回去叫江书鸿主仆二人出来。

      刚刚淑妃在时,她不敢让人发现自己崴了脚,否则公主受伤是大事,难保会不会请人来抬她,阵仗闹大了,江书鸿可就藏不住了。

      好不容易安全了,她松了一直提着的那股劲儿,就疼得忍不住倒抽起冷气来。

      江书鸿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当朝嫡长公主正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踝呲牙咧嘴。

      她着急之余也不免好笑,忙走上前去扶住萧应婳:

      “你这可怎么回宫?你的宫女呢?我帮你叫人去请太医?”

      按品级,淑妃和公主能行平级礼,称呼上也就平级。以江书鸿的位份,却是要尊称“殿下”、自称“嫔妾”的。

      只是一来她着急萧应婳的伤势,二来两人这样的初见和默契,太尊敬反而生分。江书鸿自觉摸到了一点公主的脾气,也就没在乎细节俗礼。

      萧应婳果然不介意,却赶忙制止了她:

      “千万别请太医,也别叫母后知道了!”她向江书鸿身后看去:“劳烦你这丫鬟帮我跑一趟,去林子外头找我的宫女绛珠,她知道该怎么办。”

      流萤看向江书鸿,见她点头,才飞速往林子外找那宫女去了。

      江书鸿仍有些担心:“你这伤看着不轻,不请太医怎么行呢?”

      萧应婳却反过来安慰她:“我的脚常容易崴,疼是疼了点,却也好得快,我叫绛珠帮我抹点红花油就是了。”

      正说着,流萤已带着绛珠回来了。这宫女果然是个熟练的,开口就是:

      “主子放心,奴婢已让人去知会青锁了,她会在宫门口接应。”

      “只是咱们宫里的红花油,上次已经用完了,这次恐怕得再叫人去拿…”

      萧应婳刚刚的轻松自在一扫而光:“那岂不是要过明路了?母后定会知道的,这可怎么办?”

      淡定熟练到让人心疼的宫女,为一点红花油愁眉不展的公主,看得江书鸿啼笑皆非。

      “若只是红花油,我叫人去太医院拿些,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这确实是个办法,公主宫里拿药,皇后是一定会注意到的;小小宝林拿点红花油,沈皇后哪会在乎。

      萧应婳像看到了救星,急急应道:“你要是能帮我这个忙就再好不过了!”

      江书鸿当然不会不帮。两人一通商议,就让流萤和绛珠明日同一时刻去御膳房,相遇时转交。

      计划执行得也没出差错,绛珠顺利拿到了红花油。九月初一再去向太后请安时,江书鸿亲眼看见,萧应婳走得四平八稳,毫无当日受伤的迹象。

      只是她回去后,总也想不明白,那日淑妃到底在筹谋些什么。方家是武将世家,薛家和夏家都是文官,这三家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即使薛家和夏家的家主一同在朝为官,却一个在中书省,一个在尚书省。时下三省分立,是相互制衡的关系,理应没什么交集才是。

      好在淑妃也没有动静,日子平安无事地过去。

      她院子里移来的那两株桂花树,成日散发甜甜的香气,江书鸿每每闻到,心情就会变好。

      萧景明在她宫里时,亲眼看着她闻见窗外传来的幽香,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幸福地闭上了眼,嘴角的弧度也明显起来。这时候,她眼角那颗泪痣就会格外明显,让他想起选秀的时候。

      这一幕让萧景明很受用。

      谢恩是礼数,口头上的感激也是虚的,他总在赏赐别人,总看到一个个跪下来后对着他的头顶,说着些一样的话。

      早就没了兴趣。

      江书鸿的反应却生动、真实地展现在他面前,画面和言语带来的冲击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感觉江书鸿像一朵小花,浇浇水,就会生机勃勃地绽放开来。

      养花原来如此有成就感。

      日子本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江书鸿一点一点试探皇上的接受程度,努力讨更多的喜欢。她的恩宠虽不至于兴隆到超过荣妃,却也是在后宫数得上的,平日里也没什么糟心事,竟过出几分惬意来。

      直到桂花已全谢了,十月的一个午后,皇后身边的太监徐公公突然前来,请她去钟粹宫走一趟。

      钟粹宫?那是敏昭仪的地方。

      在这个敏昭仪有孕的节骨眼,请她去一趟,绝不是什么好事。算起来,敏昭仪的胎已有三个月,也算安稳下来了,又能出什么波折?

      江书鸿不敢多打扮,稍做收拾边跟着徐公公过去了。可惜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也不好多加打听,只能旁敲侧击问道:

      “什么事这样大动静,竟劳烦皇后娘娘请嫔妾过去?皇后娘娘也在吗?”

      徐公公知道自己娘娘对江宝林一向印象不错,反而是对敏昭仪多有不满,因此也就没故意藏着掖着,回话道:

      “是昭仪娘娘的胎出了事,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呢。”

      果然是出了问题,却不知为何牵扯到自己身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在自己不曾做过什么,行得正也坐得端。

      后半句话更让江书鸿安心了些,皇上既然也在,她也就不至于像上次一下被无故发落,这些天自己的努力有没有成效,这不就要见分晓了吗?

      走进钟粹宫汀兰殿,便见皇上皇后都在,萧景明表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向二人行礼,被叫起之后,皇后先沉声开口问道:

      “江宝林,你近日可曾遣宫人去太医院,拿过红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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