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乓乓》曲莉薇

2、第 2 章

　　1.

　　白球破空，带着解何杨积蓄的所有不甘和孤勇，如一道白色闪电，直扑陈燃的反手大角！这球又快又转，落点刁钻，带着强烈的侧旋，甫一接触台面，便急剧外拐，角度大得惊人！

　　陈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纤细、脾气却像小辣椒的新人，第一球就如此凶悍，而且是极具威胁的左手侧旋！电光火石间，他反应极快，身体重心猛地左移，步法迅捷如风，右手球拍以一个极其舒展的动作迎向来球。他没有选择硬碰硬，拍面微微后仰，手腕轻巧地一“蹭”。

　　“噌——”
　　一声清脆的摩擦声。
　　带着强烈旋转的球被他巧妙地卸力、借转，划出一道诡异的高抛弧线，飘飘忽忽地飞回何杨的正手位，落点极短，几乎就在网前！

　　好精妙的卸力控短！ 何杨心中一凛，这手法让她想起公园里那个能把旋转球玩出花、号称“太极张”的白胡子大爷！但她可不是只会被动挨打的主儿。

　　只见何杨一个箭步抢到台前，身体压得极低，非但没有搓摆过渡，反而左手手腕猛地一抖，拍面几乎与台面平行，在球弹起的最高点，用拍头部位极其迅猛地向前下方“点”了一板！动作又快又怪，像极了街头野球台子上那些老大爷的“绝活”。

　　“啪！”
　　一声短促有力的脆响。
　　小球如同被赋予了灵性，带着强烈的下旋，擦着网线顶端，以一个极低平的弧度，再次落向陈燃的反手小三角！这一板快“点”，角度更刁，速度更快，旋转更强！带着一种“野路子”淬炼出的、不讲理的凶狠！

　　“嚯！这什么路子？”旁边一个围观的男队员瞪大了眼睛，“这出手，跟公园老大爷偷师了吧？”
　　“别说，真有点那味儿！但比老大爷快狠多了！”另一个队员啧啧称奇。

　　陈燃眼神彻底亮了起来，像是挖到了宝藏。他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步法和手感，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滑步过去，手腕在极限位置猛地一抖，用一个极其别扭但效果奇佳的反手“拧拉”，硬生生将即将落地的球又“拧”了起来！球带着强烈的上旋，直冲何杨的中路追身！

　　攻防转换快得令人窒息！何杨不退反进，身体微微侧开让出空间，左手球拍如同鞭子般挥出，迎着来球就是一板凶狠的正手爆冲！

　　“嘭！”
　　球如炮弹般砸向陈燃的正手大角度空档！力量之大，带起一阵风声！

　　2.

　　球台两端，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如同两道旋风，高速移动，激烈对攻。银球在墨绿色的球台上空化作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流光，撞击声、摩擦声、球鞋与地板的锐响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紧张刺激又带着点“怪味”的竞技乐章。

　　解何杨的打法彻底颠覆了围观队员的认知：

　　公园流大师附体：发球动作千奇百怪，一会儿模仿北欧大汉的高抛重锤式，一会儿学韩国选手的隐蔽抖腕式，甚至还有公园大爷的“抖手腕迷惑式”，旋转和落点变化莫测，让陈燃好几次预判失误，眉头微蹙。

　　左右开弓的怪才：在一次多拍相持中，陈燃一个势大力沉的反手撕开了何杨的防线，球直冲她的反手底线。眼看救球不及，何杨眼神一闪，在电光火石间，右手闪电般伸出，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备用拍（边缘同样有磕碰痕迹），以一个极其流畅的衔接动作，“啪”地一声，用右手反手将球稳稳地挡了回去！虽然回球质量不高，但足够救急！

　　“卧槽？！双持？！”围观群众瞬间炸锅。

　　“还能这么玩？左手打累了换右手？”

　　“她兜里居然还揣着备用拍？！”

　　陈燃也明显愣了一下，看着何杨左手持拍，右手还拿着另一把球拍，那画面……充满了违和又莫名的喜感。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野球王”的即兴发挥：台内小球处理更是神鬼莫测。有时用拍柄磕球（吓得张一萱一声惊呼），有时用非持拍手假装擦汗干扰（被裁判口头警告了一次，引来一阵哄笑），最绝的一次，面对陈燃的高质量摆短，她竟然用一个类似削苹果皮的超薄摩擦，把球“飘”过网，落点短得让陈燃差点没接住，引来满堂喝彩（夹杂着善意的起哄）。

　　陈燃则展现了顶级选手的全面和稳定，但也时不时被何杨的“怪招”弄得有点狼狈：

　　教科书VS野路子：他的技术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相持稳定如山。但面对何杨层出不穷的怪招，他严谨的“程序”偶尔也会出现一丝“卡顿”，比如被那个“削苹果皮”球搞得步法微乱，回球质量不高，被何杨抓住机会一拍打死。

　　笑容逐渐“裂开”：他标志性的阳光笑容依旧在，但仔细看，嘴角有时会不自觉地抽动一下，尤其是在何杨换手或者使出“迷惑发球”时。眼神也从开始的玩味，变成了充满兴味的研究，仿佛在观察一个未知的生物。

　　心理战失效？他试图用强大的心理和稳定性给何杨施压，但何杨似乎完全不吃这套。被打死一个球，她懊恼地跺跺脚，下一秒又精神抖擞地准备发球；打出一个好球，她毫不掩饰地挥拳低吼一声“耶！”，元气满满，仿佛刚才丢分的不是她。这种没心没肺（在陈燃看来）的劲头，反而让他的“高压”策略有点无处着力。

　　比分交替上升，异常胶着，场面精彩纷呈又笑料不断。围观人群越来越多，笑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张一萱紧张地抓着旁边队员的胳膊，激动得小脸通红。

　　3.

　　“哈哈，燃哥这表情，绝了！”
　　“这小师妹是个宝藏啊！打球跟说相声似的！”
　　“别说，虽然路子野，但真有效啊！你看燃哥都被逼得有点出汗了！”

　　陈燃确实出汗了，额发被汗水打湿。他抹了把汗，看着对面那个眼神亮晶晶、仿佛不是在打比赛而是在玩一场刺激游戏般的女孩，心里那股好胜心被彻底点燃了。他决定不再试探。

　　轮到他的发球轮。他抛起球，眼神锐利如鹰。一记低平、高速、旋转强烈的下旋球直扑何杨的正手小三角！

　　何杨眼神一凝，预判到了落点，身体迅速侧移，左手引拍，准备拧拉。然而，就在她发力拧腰、手腕内旋的瞬间，左腕内侧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的酸麻和滞涩感！

　　旧伤预警！ 这个念头像小虫子一样轻轻咬了她一口。

　　但此刻战意正酣！她强行忽略了那点不适，动作没有丝毫变形，“啪！”一记高质量的反手拧拉，球带着强烈上旋直冲陈燃的反手！

　　陈燃早有准备，步法到位，反手反撕！球速更快，角度更刁！

　　何杨再次极限移动，这一次，她感觉手腕的酸麻感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她咬紧牙关，在跑动中调整重心，左手再次挥拍，准备正手爆冲！

　　4.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哔——！！！”
　　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训练馆上空！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准备发力爆冲的解何杨和严阵以待的陈燃。

　　只见场边一位年纪稍长的助理教练（张教练）黑着脸，手里拿着哨子：“停！停停停！像什么样子！”

　　他指着场上的两人，尤其是解何杨，哭笑不得：“解何杨！你！比赛就比赛！你那右手拍子揣裤兜里干嘛？随时准备掏出来当暗器啊？还有你刚才那个动作，那是擦汗还是跳大神？干扰对手！警告一次不够是不是？”

　　他又看向陈燃，语气缓和了点，但也带着无奈：“陈燃！你也是！跟新人较什么劲？没看这都打成马戏团表演了？精力旺盛是不是？去！力量房！加练三组核心力量！现在！立刻！马上！”

　　“噗嗤……”围观队员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

　　解何杨一脸无辜地眨眨眼，乖乖把右手的备用拍塞回裤兜（又引起一阵笑声），还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陈燃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阳光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搐，看着黑脸的张教练，再看看对面那个“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样子，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狠狠瞪了解何杨一眼（眼神里倒没有多少怒气，更多是憋屈和“你给我等着”的意味），然后认命地放下球拍，在满场善意的哄笑声中，黑着脸走向力量房。

　　“哈哈哈哈哈！燃哥吃瘪了！”
　　“张教练威武！”
　　“小解师妹，你牛！第一天就把燃哥整去加练了！”

　　张一萱冲上来，激动地抱住何杨：“何杨！你太厉害了！虽然没打完，但你跟燃哥打得有来有回！还把他打去加练了！哈哈哈！”

　　何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手腕那点不适被这场闹剧冲淡了不少。她看着陈燃郁闷离去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父亲而产生的较劲心态，莫名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和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她揉了揉左手腕，那点酸麻感还在，但无伤大雅。她对着陈燃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低语：

　　“喂，‘天之骄子’，下次……七号台见！保证不用右手拍，也不跳大神！”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明亮，“不过嘛……公园大爷的绝活，我可还有很多没使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