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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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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陈念来时,雨燕在医馆里忙着处理绷带布条,新月找到时机来到系马的陈念面前问道:“我听说你把玉佩留给雨妹了?”
陈念闻言耳朵红了红,嘴上还犟道:“是她要走的,说是没见过这种东西。”
新月没有管他狡辩的话,只是追问:“那你要走了她什么东西吗?”
陈念没有回答,新月便换了一个问题:“我也没有其他意思,据我所知,你家里的情况不太简单。你想和雨妹长相厮守,是不是应该先为她的未来考虑呢?”
话刚出口,新月也后悔了,她应该明哲保身,问出这样的问题,对她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她又实在担心雨燕就这样和陈念私定终身,未来不知要有多少的艰难。
陈念也低着头没说话,两人沉默了片刻,陈念终于还是开口说:“你说得对,我也不能承诺什么,我家里不可能无条件接纳她,但我也不能和她私奔。我家里没有什么人了,父亲虽然固执,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何况现在姑姑受伤了,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等会,”新月忽然打断了他,“谁受伤了?”
被她打断的陈念愣了愣,回想了片刻说:“我姑姑韩皎皎,她是我们韩家心法和刀法的传承人,前阵子她受伤了,我父亲把她留在家里治疗。她不在,我们现在士气大减,我天天往这里送伤病员也是因为这个,照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输,不如多送走一些能活的人。”
“她受伤严重吗?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新月一时心里慌乱异常。如果是以前,她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听了。可是现在她学会了医术,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想到这里,新月又开始痛苦,她原本以为自己逃出来就会和这些人斩断关系,但此刻她却又开始想起韩皎皎的好。
陈念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姑姑。”
新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脑子里便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她问:“你和雨妹还没互相见过家长吧?”
陈念闻言看了她一眼,新月也看向他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我可以看看她的伤情。”
对于这个决定,陈念和雨燕都没有什么意见,新月便催促着二人赶紧忙完这边的事情好上路。好在大多数伤员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也有不少留在医馆的人愿意互相照看,不用太过操心,她把要离开的事情写在信上,用信鸽寄回给云燕。想着大概事情都做完了,便匆匆忙忙跟着陈念上路。
远在北边的江川此时已跑死了两匹马,一路上他打听着岭南现状,知道如今战局已颓,双方都是在负隅顽抗。他这些年也闯出了一些侠名,心里盘算着要不去一趟官府打个招呼,如此也算师出有名,但最后不到岭南也不知究竟什么情况,只能扬着马鞭追着自己早已飞去岭南的心。
回到韩家大院的新月心正扑通扑通跳着,她只在这里呆过几日,却对这里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旁人总说思乡之情,她没有思念过云鸣山,却总是梦见这座大院。她也知道这里容不下她,可是她梦里她一直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自己,似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原本属于她。
听说陈念带回来了两个女孩,陈望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但雨燕行了百越族的礼表明了身份后,陈望脸上明显有些惊喜。毕竟百越族的灵女如果嫁到了他们家,那就不是零星的百越族的意愿,而是所有百越族都站在了他们这边。
新月也趁机扯了个谎,说自己是百越族世传的巫医,想看看韩皎皎的情况。
对此陈望还是不免瞪了陈念一眼,这件事他瞒得很严,生怕让人知道,没想到臭小子转头就说了出去。连带着,陈望也对雨燕有所不满,但雨燕仍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他也只好忍下怒意,让陈念先安排二人的住所,把几人打发走。
陈望很警惕几人,并不肯透露韩皎皎的情况。这让陈念也有些担心,但他也明显感觉到了父亲的怒气,只好拉着新月和雨燕先走。走出大厅后,陈念无奈地说着:“他不会告诉我们了。”
新月便单刀直入问道:“你能猜到他把人藏在哪里了吗?”
陈念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大厅的陈望,眨了眨眼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陈念是不是在撒谎,但总之他是指望不上了。新月和雨燕对视了一秒。雨燕便笑着拉陈念要在院子里逛逛,新月接机钻进一旁的侧门,绕到侧面摸上房梁。大厅里只剩下陈望一人,眼看四周没了人,他转身往大厅角落的柱子里走去,一眨眼就消失了。大厅的柱子后头或许藏着一道窄门。新月看见了该看的东西,便偷偷从房梁上爬了下来。
等到了午饭时,雨燕一个人灵巧应对着陈望的问询,俨然是一个完美好女儿的模样。把陈望哄好之后,陈念扶着他回了房,雨燕看向了新月说道:“你可以去了。”
新月看着她,忍不住开口,但终究没有说完:“你其实不用为了我……”
雨燕笑了笑没说话,新月叹了口气,钻到了柱子后边研究起了机关。三下五除二打开了机关后,果然转开了一个窄门。
门里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密道。沿着密道的楼梯走到了二楼隔间,里头还有两三间小房,新月走到最后一间房拉开了门,看见了韩皎皎。她坐在墙边的梳妆台边上,墙的高处有几口小窗,只有那里有些许阳光。
韩皎皎没看来人是谁,只是问:“我现在可以出去了?”
新月张了张嘴,也还是说:“我是百越族的医师新月,陈念让我来看看你。”
闻言韩皎皎转过头,看着来人伸出右手冷笑起来:“百越族?你看吧。”
一条长长的伤口从韩皎皎的手腕蜿蜒到手肘,像一条蜈蚣在上面爬行,让新月感觉手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韩皎皎便收回了手说道:“我的右手废了,以后不能再用刀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新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新月忽然发现韩皎皎也不像多年前,她眼下带了几分憔悴,不像从前那样恣意张狂,甚至头上也添了几根白发。新月讷讷问:“那你身上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韩皎皎也不看她,只是漫不经心说着:“没什么,我现在什么都很好,我在这里也是望记为了保护我。如果我不能再用刀的事情传出去,这场战争我们就输定了。”
说到这里,韩皎皎停了停,又苦笑起来:“其实我们早就输了。”
太多的过去和看不见的未来都让韩皎皎觉得窒息,她揉着额头低声呢喃着:“如果姐姐还在就好了。”
新月没听清,便凑近问道:“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我给你把个脉吗?”
闻言韩皎皎抬头对上新月一双眼睛,她看着这双眼出神,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让小叶子去我房间,在床下夹层里有刀法秘籍,让他去找盈盈的女儿,我们家的刀法需要传下去。还有,千万千万不要让望记知道,如果他先找到坠儿,她也逃不了这场战争……不行,你快去。”
新月按住她眉心穴位让她平静下来,克制住自己的心绪劝道:“你太激动了,你就不怕我自己偷走了秘籍吗?”
眉间的力度让韩皎皎略微镇静,她跟着新月的节奏调整了呼吸,略带怅然地开口:“你偷走也无所谓,这刀法只能和我们家的心法一起使用。如今全天下只剩坠儿还会心法,你就是抄录千千万万本,也只有坠儿还能练成。”
新月看着她忽然问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韩皎皎失了神一般茫然说着:“我不知道,或许是谁也已经无所谓了。”
新月还想问你今后如何,她看着韩皎皎仿佛苍苍树藤一般蜷缩的模样,心里不住害怕起来,韩皎皎却只是轻轻地笑着说:“没关系,至少我不会去死,我会活着。”
之后韩皎皎便哼唱起了一首歌谣,新月不太听得清她在哼唱什么,只觉得那个曲调异常绕耳,在脑海里久久徘徊,无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