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待山月明》江春行客

14、第 14 章

　　等到七月半这天，所有人从早起就开始准备着宴席，他们杀鸡宰鸭，用大把大把的盐腌制了一整只的鸡，把肉饼和蛋包在豆腐里，各种新奇做法看得安守成啧啧称奇，江川也帮忙赶着那些偷吃的猫，果然是众人忙成一团注意不到其他人。
　　韩皎皎和新月互相交换了心法的残本后，便一起去到了宴席，这天大家都很高兴，陈望喝得大醉，站起来对着所有人说起韩家的心法和传承人都回来了，要更努力经营扩张。
　　这话让韩皎皎有些烦闷，她拍了一把陈望，把他拉着坐下说：“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陈望不乐意了，甩开她说道，“你别以为你姓韩你就说了算，你们从小到大说得够多了！”
　　韩皎皎也不乐意了，骂道：“谁爱管你了？我哪次说了你听过？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吗？”
　　陈望更是把桌子一拍，冲着韩皎皎呵斥：“你懂什么？我们不扩张练兵，等他们土家人壮大起来，就要来收我们的钱粮！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们自己耕自己的地，凭什么给他们交钱！”
　　韩皎皎不想理他，起身离开了，留着陈望在那里骂骂咧咧。新月在他们吵起来时就已经躲在三楼回廊，木锦华就坐在对面楼顶上，楼下众人在死角里根本看不见她。
　　“这里的形势还挺复杂，”新月撇了撇嘴，“你和我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木锦华耸耸肩说道：“我知道个八成就好了，还要给你从头到尾讲故事吗？收拾好东西就走吧。”
　　新月看了眼坐在席上的林却云和安守成，想起自己在屋内留下的“我走了别找我”的字条，心里也有些犹豫。她忽然害怕了，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她就再也没有了家。但她终于还是下决心要走，她刚要开口，就听见一声尖叫。
　　不知什么时候，韩皎皎已经站在了二三楼的楼梯口，她看见了木锦华。一时在大厅的人都冲了出来，韩皎皎也一个箭步就要上前冲向木锦华。刹时，木锦华当机立断，伸手扼住了新月的脖子喝道：“都别过来！”
　　众人立刻僵持起来，新月低声和木锦华耳语：“你下手太重了。”
　　木锦华也压着声抱怨：“废话，你要早走就没这事了。”
　　一场夜宴忽然变成了草木皆兵的战场，江川见新月被挟持，推开人群就要上来，嘴上还喊着阿月。众人都在戒备，死死把他挡在背后，没有注意到古怪，只有安守成侧目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他在喊谁。
　　因新月被挟持，韩皎皎立在三楼楼梯口不敢多动，倒是林却云上前来劝：“前辈，我师妹与您无冤无仇，您若放开她，我保证您全身而退。”
　　虽然木锦华也是演戏，但听到林却云的话不禁笑出来，她看了眼韩家众人，嗤笑道：“你保证得了自己，保证得了他们？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回去多练几年再来和我说话吧！”
　　话音未落，木锦华从手中打出一个暗器，韩皎皎和林却云侧身滚开，却发现那暗器落地便冒出紫色烟雾，一时不知所措。倒是在楼下的视线没被遮挡，安守成眼见木锦华抱着新月从楼顶飞出，连忙抄起一旁的弓弩从侧门冲出去，瞄准着木锦华就是一箭。
　　夜色吞没了成片的山林，寂静的闷热黑夜里没有些许生物的动静，木锦华把新月放在地上，掏出一瓶药水从她头顶倒了下去，一边倒一边嘱咐着：“一会你就躲到树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动，等天亮，听见没有？”
　　不等新月回答，木锦华就把她推出去，人倒在了地上。新月也来不及犹豫，后面已经有火把和人声，她就着一颗大树爬了上去。等她爬上了树，渐渐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长翅膀的虫子落在了她身上。她不敢合眼，便转着眼珠子往树下瞧去，木锦华的身体渐渐被追来的人围住。
　　火把的光照射下，木锦华的身体竟然被蜘蛛爬满了。兴许是陈望喝醉了，这次带头的人是韩皎皎，这幅场景让她有些后悔追来，她捂住口鼻让众人在周遭找找新月。众人绕着四周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韩皎皎抬头看了看树上，但新月此时已经被虫子包围，动物和植被天生的伪装，肉眼难以分辨。
　　如此情况，韩皎皎只得让众人回去，但跟随而来的林却云和江川却不肯离开。林却云质问着韩皎皎，那如今小师妹在这里丢了，又要谁来负责。江川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说着她怎么会不见呢？
　　这时，后面又追来一波人，安守成手里扬着纸条喊着：“师姐留了字条，她早就打算要走了！”
　　这个消息让众人各有所思，韩皎皎想着自己怀里的心法，打算就此算了不做追究。林却云想着云鸣山，江川却想起了他和新月的约定。在几人都考虑了片刻后，林却云便开口和韩皎皎辞行，他说着：“师妹一定是回云鸣山了，我也该回去找她。”
　　江川想着那天新月笑着和他的约定，也赶紧开口：“对，我也要走了，我去找她，她在等我找她。”
　　韩皎皎见这二人都有目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但也没多做挽留，几人就这样在林里散了。临走前，韩皎皎看了一眼木锦华的身体，不禁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人嘱咐：“明天来给她收尸吧，如果还有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有了一线光亮。夜晚爬满新月身上的虫子已经飞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树上一晚上有没有睡着，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见四周无人，于是爬下了树走到木锦华的身边，凑近观察起来，原本她以为蜘蛛围起木锦华是要把她当做夜宵，却没想到蜘蛛早就爬走，而木锦华的身体完好无恙。
　　正在新月发愣时，木锦华的身体动了动，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向新月差点吓倒的模样笑了笑：“这也是我的独门秘法，你那个小师弟准头太差，只是擦破我一点皮，睡一觉就好了。”
　　不得不说外族的神秘功法有时候确实可以唬到人，新月也折服于她这份大胆的狡猾，便扶起她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木锦华考虑了一会，说道：“我看你那个舅舅是要往南和他们打仗了，我们往北走吧？”
　　“不要，”新月立刻拒绝，“我已经把师兄和江川骗到北方了，我不要他们再来找我。”
　　闻言木锦华摆摆手：“没有那么北，我们去百越族那边，就往北一点点的深山里面。”
　　这个提议听起来不算坏，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新月考虑片刻后伸手去馋木锦华起来，却看见她裙子缝隙里露出的腿，上面有一条割伤，或许是被蜘蛛分泌的粘液糊住，暂时止了血。木锦华注意到新月的视线，打了个哈哈说：“其实那些蜘蛛是来吸我的血的，虽然也能止血，只不过我们以防万一，还是找点草药吧。”
　　新月点点头，把木锦华搀着挪进一棵大树下坐着，问道：“你要找哪些草药？”
　　木锦华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札递给新月说：“你按上面的找就行。”
　　新月接过手册随手翻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一些残旧的字迹，提到了追月心法。她立刻想到了这是木锦华家传巫医手札，她抬眼问：“你就不怕我拿了它就走？”
　　“你不会，”木锦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赌你不会。”
　　新月无奈撇撇嘴，在手札上找着伤口止血相关的草药，木锦华看她认真的模样，又加了一句：“你记得看记载里面的第二三个方子，第一个方子草药都是蜀地的，第二个一般是岭南的。”
　　闻言新月笑了笑，说道：“我说怎么要给我手札呢，原来你也没见过。”
　　木锦华拿好的那条腿踹了她一脚，说着：“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