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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遗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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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一座废弃的庙宇前,正殿并无塑像,唯独一幅未完工的壁画,乃燃灯本生图。
庙后有一张简陋的床、一些荒废多年的旧碗旧坛,壁画一侧,还有早已干涸的孔雀青颜料,看那光景,已有些年头未有人居住了。
“要不是你查到古籍,”项弦说,“我根本没想到能来葛亮生前居住之地看看。”
潮生:“你从没听说过他么?不对啊,距离他去轮回,应当也没有很久吧?”
“我不认识,但师父与他曾是朋友。”项弦答道,“自葛亮前辈离世以后,他就在寻找心灯的去向。但这玩意儿的继承很奇怪,不是这个死了就到那个身上,忽然就没了。”
心灯没有形态,浑不似项弦的智慧剑,事实上它在历史中曾多次消失无踪,在某些特定的时间点才再次显现。
项弦与潮生绕到屋后,看见一方小小墓冢,坟头种着桃树,树下立一木牌:葛亮墓。
萧琨在壁画前抬头,注视燃灯古佛以大光明持灯手诀光耀世间,这幅壁画尚未完工,侧旁还有一行小字:
【万法归寂,时光无涯,唯心灯光耀如昼,万古永存。】
潮生与项弦从后间过来,并未找到多少线索,项弦还在问潮生:“你确定他会留下提示吗?”
“我不确定,”潮生答道,“书上是这么说的,我对此一无所知,是萧琨上昆仑来找我,我俩才查阅了有关心灯的渊源。”
萧琨:“为什么心灯会飞走?”
“它要寻找下一世的主人。”潮生说,“毕竟前任守灯人死去,新的守灯人尚未诞生,它得等合适的人出生。”
萧琨道:“今日很可能白跑一趟了。”
项弦被潮生一说,反而觉得这壁画中充满了暗示:“你觉得这壁画模样,像不像某个石窟?”
萧琨:“我不擅丹青,看不出来。”
项弦端详片刻,他虽不精通绘画,师父沈括却是天文地理、笔墨丹青、音律杂艺、奇门遁甲无一不精通,跟在师父身边这些年,他多少学到了些。
“你怀疑他在坐化前,看见了心灯的归处,或是下一任主人的所在地?”萧琨说。
他们在破庙的台阶前坐下,萧琨分发干粮予同伴享用,正午时分,鸟叫声不绝。
项弦想了想,说:“心灯原先被交予陈氏世家,犹如智慧剑之于项家,但三百多年前,它因某些原因,也曾在时光中消失,后来反而是一只大妖怪找到了它。”
潮生坐在萧琨与项弦中间,吃着烤饼,说:“传说中心灯之力催到极致,还能令万法归寂呢。”
“那是什么?”萧琨从未听过。
项弦解释道:“终极神通,万法归寂,唯心灯光耀如昼永存。心灯威能全开之时,将形成‘领域’,在领域之中,所有的法术规则都将被抹除,一切力量都无效了。”
萧琨点了点头:“我以为那句话仅是箴言。不过心灯有照耀长夜,驱散魔障之力,当所有光芒都消失的时候,想击溃天魔,必须心灯与智慧剑齐备,缺一不可。算了,该下山回成都了,你还看么?看的话就尽快。”
项弦转身入内,再次端详壁画。
“这是敦煌?”萧琨说,“兴许我们该去敦煌碰碰运气?”
项弦摇摇头,说:“不是敦煌,我随师父去过一次敦煌,这更像……”
“麦积山?大足?”萧琨道,他看不出那壁画的风格,只是随口猜测。
项弦没有回答,觉得在哪儿看到过这种壁画,它与常见的大多数壁画风格都不一样,佛像更为瘦长,颇有……颇有……
“这是什么风格来着?”项弦搜寻记忆,说,“师父提到过的,是一个地方,一个……有点拗口……”
潮生与萧琨都等着项弦回忆,项弦实在是想不起来,只得作罢,说:“先下山罢,回城过夜。”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起来萧琨就火冒三丈,他朝项弦说:“你去解决钱的问题,住店的费用还未结算,全被你捐功德了!”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项弦找到那野猪妖拖的板车,在前面拉车,潮生坐在车上,萧琨片刻后也坐在了一旁。
“怎么只有我拉车?”项弦说。
萧琨:“本大爷今日出力最多,不想动了。”
到得斜坡上时,项弦自己也跳上板车,于是板车风驰电掣地沿着山路滚了下来。
回到灌江口时,天色已近全黑。潮生摸摸肚子,说:“哥哥们,我虽然没有出力,但还是饿了。”
项弦安抚道:“待会儿让店家炒个野菌腊肉,再炖锅鱼汤吃。”
萧琨心想:你梦里的腊肉,我倒是要看你怎么弄钱去。
“健驮逻!”项弦从自己的处境上突然想起了那三个字,说,“健驮逻!!我想起来了!”
萧琨:“??”
“是健驮逻的壁画风格。”
“哦——”潮生对项弦充满了崇拜,问,“那又是什么?”
也真难为了项弦,他在潮生眼里,已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既懂吃又懂玩,精通音律与绘画,总之在萧琨眼里没什么用的东西,项弦统统熟悉得很。
“一个西方的异域之国,”项弦随手给潮生画了个饼,解释道,“空了带你去玩。”
他们终于抵达了山脚,回到二王庙内,今夜的庙会依旧隆重,摊前挂满了灯笼,映着江水,项弦说:“你们先回客栈歇着,我去去就来。”
萧琨却执意跟着项弦,他们牵了马,只见项弦前去找过住持道长,出来时带着一张纸,上面记录了地址。
半个时辰后,某户人家的大门外,项弦叩了几下门,喊道:“开门!驱魔师!”
萧琨:“在这家借宿?”
“叫你们老爷出来。”项弦示意萧琨稍等,朝家丁说,“少爷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那家乃是灌江口小地主,虽算不上富甲一方,却也甚是丰足,不久前,长子被花蕊夫人手下掳进了青城山,全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爱子终于平安归来,虽看似肾阳虚亏,面色惨白,两腿发颤,但好歹也未缺肢中邪,大抵能在家慢慢调理。于是正召来堂亲,为长子接风压惊。项弦一上门,呼啦啦里头涌出来十余人。
“没什么事罢?”项弦认真道,“承惠二百两,哪位把费用结一下?”
萧琨:“………………”
“道长里边请,里边请!”这家老爷诚惶诚恐,项弦却道还有事,明显收了钱就走的意思,于是管家又马上入内去拿钱。
“这不就有钱了吗?”项弦将二百两一包,足有十来斤的银两朝萧琨一扔,萧琨登时无话。
“下一家。少爷回来了么?哦,是老爷啊。来,承惠……你家看上去也不宽裕,五两银子罢。”
项弦对着清单上的地址,与萧琨、潮生挨家挨户地收钱。
“够了!”萧琨实在拿项弦没办法,这太有违驱魔师的本心了,关键项弦还理直气壮。
“这家也要收吗?”潮生看了眼其中一家特别穷的,打柴为生,一家三口于江边茅庐内相濡以沫,正在生火煮晚饭吃。看见驱魔师们来了,那被抓走过的当家男人赶紧拿来准备好的麻袋,内里装满食物,喊道:“恩公!恩公!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报答您呢!”
“没事!”项弦大方地把救命之恩一笔勾销。又从先前收的感谢费中匀出一斤银子——他花钱从来按斤不按两,放在那户人家的矮桌上,说:“被抓了这大半年,好好补补身体,买点鹿鞭吃。”
回到客栈时,项弦答应了的事,自然就会做到,让潮生与萧琨确实吃上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喝点?”项弦朝萧琨晃了两下酒壶。
萧琨本想说明天也许还有麻烦,但与项弦对视,改了主意,陪他喝了两杯。
潮生酒饱饭足,趴在桌上看外头的江水,已快睡着了。
“进去睡,”萧琨说,“外头太冷了。”
潮生“嗯”了声,萧琨便将他抱进房中,项弦本以为今夜他不会再出来,吩咐店家收桌时,萧琨却又转出,迟疑片刻,看了眼项弦,依旧来到江边栏前的雅座上,坐下。
萧琨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没有与项弦续一杯,今夜就还没有结束。
“别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项弦笑道,“高兴点儿。”
“我天生就这样,”萧琨答道,“自生下来就不高兴,一生中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话不禁令萧琨想起自己的过往,似乎确实如此,他有过快乐的时候吗?也许有的,但大多转瞬即逝,已被他所遗忘。
根据他的观察,项弦一定从小就活得无忧无虑,想必对项弦来说,活着本身就是快乐的事罢。
萧琨打量项弦,觉得他有点烦人,总在挨揍的边缘来回横跳,令人忍不住想揍他。
自他出现起,所有人就都喜欢他,潮生见了他,魂儿都似被勾走了,起初萧琨只觉不悦,但慢慢地,也已习惯。毕竟白玉宫只是托自己照顾潮生,他又不是宠物,总不能不让他交朋友。
项弦就像狗皮糖一般,理直气壮地粘着他们,虽说彼此目标一致,却总让萧琨有点恨他。他是纯阳之体,身上有股烈焰般的气息,活得吊儿郎当,最常说的两个字就是“随便”,置萧琨在意的事于不顾,游戏人间,自由自在。
萧琨不想给他好脸色,仿佛一旦将注意力投在了项弦身上,就显得自己屈服于他的魅力,如潮生般成为了他的仰慕者,这让他尤其不愿让步。
项弦:“这么干巴巴地喝,太无趣了,会唱歌么?”
“不会。”萧琨答道。
“我弹首曲儿给你听。”项弦说,继而找店家搬来琴。
项弦拨弄琴弦,认认真真地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不听柳永,”萧琨说,“换一个。”
“行行,”项弦说,“柳永太悲,换一个。庭院深深——深几许……”
这下令萧琨想起了撒鸾,那天在银川,两人所听正是这首曲子,简直坐不住。
“再换一个。”萧琨说。
“这也不行?”项弦说,“你自己弹。”
萧琨索性按住琴,挪了过来,一掸武袍,宫、角、羽三弦齐振,琴音流转,化作一道清风拂过,与冬季栏外滔滔江水相融,犹如碎花漫天,扑出栏去,音传遍街,行人纷纷驻足倾听。
阿黄从客栈外的梧桐树上拍打翅膀飞来,停在项弦的肩上,注视萧琨。
曲声前奏一停,只听项弦清亮之声响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项弦的歌声带着不羁与流浪之意,苏轼昔年所作之词,乃遥祝天各一方的兄弟,寄托离思,但由项弦所唱,却多了几分魏晋风度。路上行人驻足,在楼下倾听着他的歌声。
萧琨的琴声则带着北地的愁绪,不似南方奏琴手法般温软绵长,而是大开大合,偶有弹弦之声,扫弦手法亦粗犷直硬。
萧琨奏,项弦唱,当真配合得极好。
直至“……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时,项弦的声音才渐低下去,出神低吟道:“千里共婵娟。”
那一刻,萧琨看着项弦的笑,心中涌起一股混乱,这是二十四年来,萧琨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奇异的心情。
酒意上涌,令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双手离琴,默然起身,在项弦的注视之下,回入房内。
酒意一阵一阵涌来,令萧琨心跳加速。
片刻后,项弦也回房了,潮生依旧如先前般睡得不省人事,今天萧琨睡了另一张榻,以热毛巾蒙着眉眼,听见项弦宽衣解带,不想看他。
“副使,今天轮到你打地铺。”萧琨随手一指地上。
“凭什么?”项弦答道。
萧琨扯下毛巾,项弦却一转身,躺上了榻,与萧琨挤在一起。
“哎!”萧琨马上弹起。
项弦:“进去点儿。”
萧琨说:“太挤了!”
萧琨喝了不少酒,感觉到项弦身体灼热无比,朝他身上一贴,登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白日间,项弦赤裸全身,被花蕊夫人横抱在身前的模样,当真是绝世美景,令人无法抗拒。
萧琨要把项弦踹下榻去,项弦却死活赖在榻上,两人互相拆了数招,项弦突然起身,笑道:“算了,不玩了。”
方才那一会儿,萧琨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所幸项弦没有再坚持。
然而下一刻,项弦把这张矮榻整个凌空抬了起来。
萧琨:“快住手!”
萧琨正要躺下,差点滚了下来。项弦双手腾空挪移,将这张榻与潮生睡觉的榻并了一起,并成一张大床。
“这就不挤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项弦道,“睡进去点。”
萧琨:“…………”
“要么换我睡里头?”项弦说。
萧琨只得朝内挪去,挨着潮生,项弦睡在外沿。
潮生但凡睡着,打雷也不会醒的,两人折腾这半天,潮生只是睡得如死猪一般,萧琨这才闭上双眼。
项弦很快便入睡了,身体仍不安分地稍动着。
萧琨察觉他睡相不好,似在做梦,便朝另一边努力挪开,尽量不碰着他。
项弦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出了不少汗——他梦见了诛杀花妖的一幕。
花蕊夫人没有心甘情愿地被镇妖幡收走,散发出滔天的黑雾,匍匐于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的声音发着抖,“离开白玉宫后,我在人间已过了数百个年头……”
萧琨与项弦对视,身旁站着一名陌生少年,却非潮生。萧琨只吩咐道:“撒鸾,不要靠近她。”
撒鸾带着震惊,注视场中的花蕊夫人。
葛亮的故居,佛像注视之下:
“咱们得在此地别过。”萧琨平静地说。
项弦叹了口气,说:“你要往何处去?”
“将撒鸾送往可敦城,再去西域寻找心灯。”
“能行?”
“不行也得行,否则呢?”萧琨反问道。
“咱们还会见面么?”
“有缘再会罢。”萧琨召唤出金龙,带着撒鸾,飞向了茫茫的山野。
“萧琨——!”项弦站在青城山巅,朗声大喊。
太阳升起来了,照耀着蜀地的山川。
醒转时,潮生已抱住了萧琨的腰,项弦则睡得打横过来,把脚架在萧琨腰间,衬裤被蹭到膝前,露出健硕漂亮的脚踝与小腿。
萧琨睁开双眼,小心地把项弦的腿搬开,否则压着自己小腹,实在令他把持不住,旁边还有个软玉温香、搂着他不放的小少年潮生。
潮生也醒了,睁开双眼,萧琨马上闭眼,假装还在睡。
潮生打了个呵欠,坐起,看看两人,从潮生眼里望去,反而是项弦抱着萧琨在睡觉。
潮生小心地跨过两人身体,要下床去,发现榻被并在一处,只觉得很有趣。
项弦也醒了,看到潮生下床,小声问:“喝水吗?”
“嗯。”潮生已经完全习惯了与他们相处,被照顾也理所当然,仿佛他们都是他前世的兄长一般。
潮生在案几前拿着水罐一通猛喝。
“哥哥,咱们泡澡去吧。”潮生也小声道。
项弦松开抱着的萧琨,装睡的萧琨总算松了口气。
“走。”项弦活动脖颈,昨日在山里混了一天一夜,也该去洗洗了,于是取了衣服,与潮生趁着早间去客栈澡房。
萧琨松了一口气,睁开眼,坐起,定了定神。
昨天晚上他也做梦了,梦见的却是白日间看见的,项弦那极有冲击力的美好身体,可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说,古人诚不欺他。被项弦与潮生同时抱着,稍一翻身就会碰到对方,简直要让萧琨整个人炸了,关键他面朝潮生时,项弦就从背后搂着他,彼此同为年轻男人,项弦又是纯阳之体,就这么搂着他大半宿,令萧琨简直心惊胆战。
我也去洗澡?萧琨脑海中现在尽是项弦在花蕊夫人身前那画面,挥之不去。他犹豫片刻,现在去兴许他们还没洗完,心底不知为何有股渴望,看了一次还想看,犹如上瘾了一般。
萧琨整理衣服,想起倏忽那预言,瞬间只觉光火,不,不可能!那天之后,萧琨试着说服自己,倏忽只是提醒驱魔司正副使放下嫌隙,彼此配合,才能战胜天魔。只是他俩都会错了意。
萧琨正心情混乱时,今天项弦与潮生却很快就回来了。
“你醒啦?”潮生笑道。
项弦:“哥哥昨晚上睡得好吗?”
萧琨摆手,示意不要说了。
“今天须得早点出发回成都。”萧琨说,“我也去洗洗。”
项弦依旧身着单衣,与潮生坐下,开始整理东西。
萧琨在澡房内冲了个冷水澡,精神恢复不少,本就苍白的皮肤受冬季冰水一激,隐隐泛出浅蓝色,令他清醒许多,思绪不再在奇怪的地方胡乱打转。
回房时,潮生正在看项弦的法宝。
“铃铛有什么用?”
“师父给我做的,”项弦解释道,“感应到附近的魔气时,铃铛就会振响,以作提醒。”
“哦——”潮生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又问:“这个兜能装多少东西?”
“乾坤袋。”项弦说,“你没有?萧琨也拿着一个。”
潮生说:“没有。”
项弦:“我给你做,这我会,师父生前是制作法宝的大师,他还写过一本书叫梦溪笔谈。”
“好啊!”潮生说。
萧琨在一旁坐下,凝视项弦的背影。
“你带了什么法宝下凡尘?”项弦问。
“也没特别的。”潮生朝项弦展示一个小匣子,里头有一枚温润的宝珠,说,“这叫‘山河社稷图’,能转化地形与地貌,方便给园子里头松土、浇水、挪植物用。”
“嗯。”项弦端详那宝珠,一旁还有截枝条。潮生又说:“这是一把牧树鞭,名叫‘绿枝’,是西王母最初剪下的、神树句芒大人的新枝,可以驱使植物。还有这把小剪刀,也是西王母留的。”
项弦笑道:“都是园丁用具。”
萧琨插话道:“西王母所留,必定为了不得的法宝。”
潮生说:“可我也没帮上你们的忙,你们总是不受伤,我只会治伤。”
“不打紧,”项弦说,“萧琨能解决。”
萧琨:“我把项弦打一顿,你就能为他治伤了。”
“喂!”项弦感觉到了危险。
潮生大笑起来。萧琨又问:“断了的手脚能接回去么?”说着上前,作势要拔刀斩项弦的腿。项弦躲闪,说道:“别闹!断了就没法回成都了!”
“还知道今天要出发?”萧琨道,“起来!出门了!”
萧琨觉得自己就像项弦与潮生的苦力,催促他们尽快动身,又下楼去结过房钱,早早地打道回成都去。当然,路上少不了潮生的磨磨蹭蹭,项弦则有求必应,径直拐去了吃早饭,在灌江口的木桥下,他们在早点摊上吃了奶白色的牛骨汤面,外加好几碗豆浆,还要去买特产路上吃。
“还有完没完?”日上三竿时,萧琨付过第六次钱,终于忍无可忍。
“行,不买了。”项弦说。
萧琨脑子里现在乱七八糟,挤满念头:回成都后如何与善于红交涉、心灯去处、两年后天魔复生、撒鸾的行踪与下落、项弦的裸……不,最后一项已经被他强行忘了。
他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点忘事用的离魂花粉。
项弦与潮生没事人般,一路上还在游山玩水。
“飞回去。”萧琨看了眼天色,说,“鸟儿呢?叫什么来着?阿黄?来,阿黄也一起。”
潮生正摊开手掌,把刚买的糖掰碎了让阿黄吃。萧琨已不想再等了,把他们统统抓过来,祭起龙腾玦,金龙平地爆发强光出现,在官道偏僻处腾空而起,冲上天际,回往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