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变之渊》春夜吟

1、黑影与白大褂

　　警报声撕裂了凌晨三点的寂静。

　　陆凛扣好最后一粒白大褂纽扣，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上闪烁着红色标记，定位地图显示目标正在第七区废弃商场移动。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倒映着数据流冰冷的光。

　　"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临界点。"耳机里传来监测员的汇报，"预测三分钟内可能发生异能暴走。"

　　"注射组就位。"陆凛的声音像手术刀般精准，"我要活的。"

　　寒风卷着碎纸片刮过街道。陆凛抬手示意，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立即分散成包围阵型。他站在指挥位，白大褂下摆在风中翻飞，像一面旗帜。

　　商场三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他发现了。"陆凛按下通讯器，"执行B方案。"

　　话音刚落，整栋建筑的灯光突然熄灭。不是普通的断电——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每个角落涌出，吞噬了手电筒的光线。陆凛眯起眼睛，看见一个修长身影悠闲地坐在破碎的橱窗边沿。

　　"晚上好呀，陆博士。"青年晃着腿，声音里带着蜂蜜般的甜腻，"这次亲自来抓我？真是受宠若惊。"

　　夜视镜中，江夜的形象清晰起来。黑色卫衣破了好几个洞，露出苍白的皮肤。左耳三个银环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像某种不驯的野兽留下的标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虹膜呈现出异常的深紫色，那是长期异能使用的特征。

　　"江夜。"陆凛向前一步，"你涉嫌非法交易异能情报，违反《浮变管制法》第——"

　　"——第三条第五款， balabalabala。"江夜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你们研究所的台词能不能更新一下？"

　　陆凛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三支麻醉镖同时射出，却在接近江夜时突然悬停在空中，被一团蠕动的黑影包裹。

　　"就这？"江夜歪头，紫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陆博士，你的玩具越来越无聊了。"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黑影骤然膨胀，化作数十条触手般的物质扑向特勤队员。惨叫声中，陆凛迅速按下腕表上的按钮。

　　刺耳的超声波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江夜闷哼一声，捂住耳朵蹲下。黑影触手像被烫到般缩回他脚下。

　　"新玩具。"陆凛走近，"专门针对你的影化频率。"

　　江夜抬起头，嘴角却勾起一抹笑："猜猜我怎么知道你会用这招？"

　　陆凛瞳孔骤缩。太迟了——他脚下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缠住他的脚踝。原来刚才的攻击只是幌子，真正的陷阱早就埋在他的影子里。

　　"因为你们研究所里有我的人。"江夜轻盈地跳下来，凑到陆凛耳边轻语，"顺便说，你用的古龙水很适合你，像消毒水一样性冷淡。"

　　陆凛的呼吸节奏丝毫未变："你会为这个选择后悔。"

　　"噢？"江夜用指尖挑起陆凛的下巴，"让我后悔的方式是——"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最高级别的尖锐鸣叫。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街道尽头，一个足有三层楼高的黑影正在移动。它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不断扭曲的沥青，所过之处路灯接连爆裂。

　　"深海种..."江夜的笑容消失了，"怎么会出现在内陆？"

　　陆凛趁机挣脱影子束缚，按下紧急通讯："所有单位立即撤退！重复，立即撤——"

　　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震碎了商场剩余的玻璃，陆凛被冲击波掀翻，后脑重重撞在立柱上。世界天旋地转间，他看见那怪物伸出触须，轻易掀翻了两辆装甲车。

　　"白痴！别发呆了！"

　　江夜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陆凛感到一双手粗暴地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向安全通道。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只闻到一股混合着烟草和铁锈的气味——像是街角打架斗殴的少年才会有的味道。

　　"为...什么..."陆凛艰难地开口。

　　"闭嘴。"江夜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就没法亲手打败你了。"

　　黑暗吞噬了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陆凛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就像坠入一片影子构成的深海。

　　---

　　当陆凛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生锈的铁皮天花板。头痛欲裂，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双手被某种半透明的束缚带固定在简易床上。

　　"别费劲了，那是掺了影化材料的特制拘束带。"江夜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连大象都挣得开，但对你这种文弱书生足够了。"

　　陆凛转头。江夜正蹲在一个汽油桶改装的炉子前煮着什么，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这里看起来像某个废弃工厂的隔间，到处堆满了捡来的破烂和简易武器。

　　"我的队员？"陆凛声音沙哑。

　　"活着。"江夜头也不回，"虽然我很想让他们变成鱼饲料。"

　　陆凛悄悄测试束缚带的强度。确实如江夜所说，这种材料会随着用力程度自动调整松紧。他转而观察环境，注意到墙上贴满了研究所的内部平面图和人员值班表，有些还用红笔画了圈。

　　"你监视我们很久了。"

　　江夜终于转过身，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铁罐："吃。除非你想饿死在我这儿。"

　　陆凛看着罐子里可疑的糊状物，没有动。

　　"放心，没下毒。"江夜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很想。"

　　"为什么要救我？"陆凛直接问道。

　　江夜的表情突然变得危险。他猛地凑近，紫眼睛在极近的距离闪烁："因为我要知道，为什么你们研究所的加密档案里，有十二个关于我的实验记录？"他扯开陆凛的衣领，从内袋抽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特别是这个。"

　　陆凛呼吸一滞。那是他的私人研究笔记。

　　江夜后退几步，夸张地翻开笔记本："让我们看看伟大的陆博士写了什么...'7月15日，目标表现出异常的影子控制精度，推测与童年创伤有关'...哇哦，真感人。"他翻到另一页，"'8月3日，目标在黑市交易时似乎心情很好，买了糖果分给流浪儿童'...你跟踪我？"

　　"例行监测。"陆凛平静地说。

　　"那这个呢？"江夜突然把笔记本摔到他胸前。展开的那页上写着：「江夜的影化能力在情绪波动时会出现金色光点，美丽而危险，像他本人一样。」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陆凛的耳尖微微发红，但声音依然平稳："观察记录需要全面客观。"

　　江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他弯腰凑到陆凛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陆博士，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右眼会比左眼多眨0.3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两人同时绷紧身体。江夜快步走到窗边，掀起一角遮光布查看。

　　"该死，他们找到这里了。"他咒骂道，"研究所的走狗比蟑螂还烦人。"

　　陆凛听见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正在接近。江夜快速收拾必需品，动作娴熟得像演练过无数遍。最后他回到床边，用匕首挑断束缚带。

　　"你可以留下等救援。"江夜嘲讽地说，"或者跟我这个通缉犯一起逃。选吧，博士。"

　　陆凛活动了下手腕，突然抓住江夜的手腕将他反压在床上。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如果江夜再次暴走，切记：拥抱比镇定剂更有效。」

　　"你早就知道我的异能特性。"陆凛低声说，"谁告诉你的？"

　　江夜在压制下依然笑得放肆："你猜啊，博——"

　　爆炸震碎了所有窗户。陆凛本能地护住江夜，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玻璃碎片。当烟尘稍散，他看见江夜震惊的表情，和落在自己染血白大褂上的晨光。

　　"你..."江夜的声音有些发抖。

　　陆凛抹去额头的血迹，冷静如常："现在，我们该谈谈合作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