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协奏曲》沈云生

21、爱之梦-14

　　演奏会谢幕是十点，等到他们各路人马学术交流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这个点公交地铁早停运了。两人打的回了学校，路上霍童跟严玺说起自己和冯特教授交流的情况，又跟他显摆了一把朋友列表新加上的教授微信，以及微博、脸书等等账号。
　　严玺道：“老师们都很欣赏你，尤其是冯特教授，他大概想让你以后出国深造。”
　　霍童开心道：“我好厉害啊。”
　　严玺也笑了笑道：“年年当然是最厉害的。”车里是暗的，但从车窗投来光怪陆离的霓虹，严玺一张脸明暗交错，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却是亮的。
　　霍童忍不住道：“你也很厉害啦。”他又看了看严玺，“对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严玺怔了怔道：“我不是说过吗？”
　　哈？
　　霍童这些天生锈的脑子迟疑地转了一圈。
　　尴尬了，好像严玺之前真的说过，那会霍童正在琴房弹琴，严玺说要去参加一个什么演奏会来着，还说要自选曲目。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他忘了，好像就是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就接着弹了，压根没注意严玺选的啥。
　　都怪封建迷信！

　　两人回到宿舍，乐航森和徐之远还没回来，霍童一边说着“这俩人跑哪浪去了还没回”，一边顺手啪一下开灯。
　　严玺看了下群聊，道：“之远那边联谊会还没结束，航森他刚才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霍童“咦”了一声，道：“他搞什么名堂？”
　　“说是跟人看球赛去了，那边离他家近，球赛结束了他就直接回家了。”
　　霍童奇道：“今天520他跟哥们跑去看球赛？”他还以为乐航森今天种种鬼迷日眼的行径是终于桃花春心动了呢。
　　严玺顿了顿，道：“……不是哥们。”
　　霍童惊了：“真是女生啊？！”
　　严玺点点头，道：“那女生也喜欢看足球，还是巴萨的铁杆粉丝。”
　　“……他是皇马粉吧？”
　　“是……所以他一直没透露自己是对家粉的事实，还假装自己也喜欢巴萨。”
　　霍童沉默了。乐航森这也是拼了，为了爱情背叛队伍。

　　“哎呀~”霍童坐了下来，“那今天就只剩咱俩啦？”
　　“可不是？”严玺意味深长道，“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正在喝水的霍童差点呛到了，道：“哈哈，那个，那个……”
　　“怎么？”
　　“……你今天弹的真的很棒。”
　　严玺笑道：“那也是你曲子写得好。”
　　霍童道：“可惜就弹了两首，我都还没听够。”他看着严玺道，“要是什么时候你能开个独奏会就好了，我一定捧场！”
　　“好啊。”严玺说着，点开手机本地音乐，“开给你听。”
　　钢琴声声缓缓流淌，是严玺自己改编弹奏的《蓝色多瑙河》。
　　“赏个脸吗？霍先生？”严玺俯身，朝他伸出手。
　　“好哇。”霍童挑眉，一搭手，严玺顺势把他从椅子里拉过来，搂住他的腰。
　　霍童似乎不大满意这个姿势，道：“为什么我是女步？”
　　严玺给了他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示意：我比你高。
　　哼，高有什么了不起？甄嬛传里三阿哥还是大清巨人呢！
　　霍童忿忿不平地搂上他的肩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今天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策划好的？”
　　“如果说是你要罚我吗？”
　　“当然，本大侠可是嫉恶如仇赏罚分明的！”
　　“那你要如何罚我——诶！”
　　“踩你一脚，哈哈哈！”
　　霍童眉开眼笑，严玺亦笑着又搂他转了个圈，两人的舞步随着琴声越来越轻盈跳跃，好像两条在多瑙河上跳跃的鱼儿。他们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快活，最后随着一记重音，霍童弯腰仰倒，神情好似一位自由不羁的酒神，而严玺则微笑着，眉目含情地注视着他。

　　宿舍的灯倏忽灭了。
　　十二点了。
　　人间没了灯火，天上还有月光，月光透过窗户，也脉脉地注视着他。霍童忽然分不清此刻在他身上注视的是严玺还是月亮，他却瞧见宿舍镜子里折射出来的两个青年，看上去是那样登对那样般配。
　　月色太过朦胧，他有些恍惚了。
　　他看见严玺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一把小提琴，霍童的手指抚摸琴面的一刹那，温润细腻的触感几乎让他颤抖。
　　“这是我托人从意大利捎回来的。”严玺道，“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它，也一直还在尝试……送给你，年年，二十岁生日快乐。”
　　霍童有一会没有说话，黑夜里，他静静地流了一行泪，颤声道：“我都快忘了今天是……”
　　“你的生日。”严玺道，“5月21日，年年，你二十岁了。”
　　“……别说了。”霍童捂着脸道，“我要哭了。”
　　严玺道：“你要惩罚我吗？”
　　霍童摇了摇头，道：“我想奖励你。”
　　严玺声音里似乎带着点笑意：“那你可以亲亲我吗？”
　　“……哪里都可以吗？”
　　“哪里都可以。”

　　霍童便踮起脚，亲了亲他的额头。想了想，一双眼睛看了看严玺的眼睛，又有点惭愧，这样好幼稚好小气哦。于是霍童又偏过头，想要再亲亲严玺的脸颊。亲之前，又眨眼看看他。
　　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严玺猛地抱住了他的身体，如痴如狂地吻住他。
　　霍童被他这番气势磅礴汹涌澎湃的架势吓得呆了，完全没反应过来，也完全忘记了拒绝，等到他回过神来，严玺已经把他按在墙上壁咚了！
　　救命救命救命！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大事不妙的是，严玺显然不满足于此，大有一副要把他活吞了的劲头！
　　更为大事不妙的是，他忽然腰酸腿软脚抽筋，这还怎么挣扎怎么拒绝嘛！问题是严玺眼睛闭上了啊没有“媚眼如丝”的眼神干扰他，他为什么会毫无反抗之力啊啊啊！
　　严玺喘着气道：“闭眼。”
　　“我闭眼了！”严玺都没睁眼怎么知道他在偷看！
　　严玺失笑，忽地又把他抱起来，二人跌跌撞撞间，撞上床栏，几乎是“轰隆”一声，有如天崩地裂。

　　霍童心里也早已经天崩地裂洪水滔天猛兽乱窜了！
　　天呐！救命啊！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姐姐严玺哥哥，他不要就这么随随便便失身啊！
　　“什么？”严玺忽而顿了顿。
　　“什么……什么？”霍童黏黏糊糊。
　　“你叫我什么？”
　　……救。
　　他刚才迷迷糊糊不经意间叫了一声“严玺哥哥”啊！这种时候能叫这种称呼吗？可真是凑不要脸！
　　这种时候果然不该叫这种称呼。
　　严玺更上头了，救命严玺又不是猫他又不是猫薄荷，怎么还能越吸越沉迷啊！早知道他就应该申请给严玺安装一套防沉迷装置啊！

　　霍童内心哀求：苍天呐大地啊！来人救救我吧！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呼唤，不忍心他就这样失去宝贵的童男之身，于是宿舍门突然咔哒一响，一人开门进了来：
　　“严哥霍哥我回来——”
　　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的徐之远愣住了。
　　慌慌张张分开又慌慌张张整理仪容的俩人也愣住了。
　　此情此景，有如高中教导主任在小树林里抓奸抓到了一对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早恋小情侣。
　　区别就是，徐之远默默地咽了咽喉咙，捂住眼睛退了出去：
　　“对不起，是我走错门了，你们继续。”

　　不要啊！
　　霍童挥着尔康手：幺儿！之远，远哥！你不要走哇！
　　他一走，自己和严玺的关系就更加雪上加霜不清不楚了啊！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啊不是，还怎么做直男！

　　一刻钟后，严玺从容镇定，霍童生不如死，徐之远忐忑不安百爪挠心，三人围炉夜话坐在一起。
　　“所以……”徐之远道，“你们在一起了？”
　　严玺点了点头。
　　霍童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理，道：“你别跟别人说啊。”
　　“……可我已经跟航森说了。”
　　啊？！
　　“不过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噢。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直男。霍童都觉得自己对不起直男这个群体是他把持不住给直男丢脸了。
　　徐之远道：“放心，这事我不会往出说的，唉，虽然现在同性可婚了，但是咱们毕竟跟他们异性恋不一样，还是属于小众群体。”
　　霍童震惊了！
　　什么？他们宿舍竟然只有乐航森一个直男？呸呸呸，是只有他和乐航森两个直男。
　　徐之远又道：“我知道，严哥霍哥你俩伉俪情深情比金坚，今天事出匆忙，我也没备什么东西，不过以后你俩结婚了份子礼我一定送到！”
　　倒也不必……
　　徐之远最后道：“……就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毁灭吧，啥要求赶紧提，霍童已经佛了。
　　“你们以后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当单身狗就算了但是我还不想当电灯泡。”
　　严玺咳了咳，道：“没问题。”
　　得。
　　这恋爱是真的没法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