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当头》酥皮南瓜派

4、【149】最后一面

　　范时绎率先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往允禵肩膀轻拍，说道：“十四爷，是楚仲大人来了，有上谕。”他这一起来，旁人也都不等答复，纷纷跟着站起。允禵一向厌烦别人触碰自己，可回神一看是范时绎，毕竟相处日久，又受他的管，一口气忍住了没有发作，抬手拨开，顺势就用这只手指着棺材，问道：“这是什么？”

　　楚仲道：“十四爷自己看便是，皇上吩咐，许您行礼祭酒。”

　　允禵跳上马车，一脚将那灵牌踢在地下，喝道：“看就看！”说着就伸手使力去推，但棺材盖子早钉死了，推不动。允禵大叫：“拿起子来！打开！”楚仲道：“奴才是叫您看牌位，不是拆棺材。”允禵道：“这牌位留着给你爹用去吧！谁知道里头装的什么？”

　　楚仲挨了骂，火气也上来了，大声答道：“谁敢造这种假？不要脑袋吗？奴才是怕吓着您！十四爷不领情，那就周全不得了。来人，撬开！让十四爷看个够！”

　　兵丁们拿了羊角锤，上来一根根的撬。范时绎和李如柏不住口的说好话、打圆场儿，楚仲喃喃抱怨。允禵只当听不见，双眼盯住棺材。吱呀呀盖子一开，腥臭扑鼻，兵丁们哄然四散。

　　允禵咬紧牙关，站着不动，低头只见那棺中果然躺了一具死尸，身系三条铁索，衣衫破烂、形容干枯，面目扭曲且布满了尸斑。但他确实是允禟，是那个曾经胖胖的、笑呵呵的、兜儿里有钱、心里有主意的允禟，是允禵从小儿就认识，化成了灰也认不错的允禟。

　　九哥，真的是九哥。

　　“我九哥怎么死的……为什么论罪才半年，他就……为什么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你们把他关起来饿死了？”

　　允禵咆哮起来，跳下马车要去揪楚仲的脖领子，但范时绎和李如柏立刻过来阻拦。

　　“十四爷，楚仲大人是传上谕的钦差，动不得！”

　　楚仲多少有点儿害怕，允禵再怎么不得圣心，毕竟还没削爵论罪，还是个固山贝子，跟穷途末路的允禟稍有不同，至少眼下不同。况他久在军营的人，一身煞气、孔武有力，真给他打上一顿，日后未必能够伸冤，可好没意思。

　　于是楚仲一面后退，一面大声喊道：“十四爷不可随意冤枉人！塞思黑是皇上下旨圈禁的，患腹泻之疾而死，与奴才无关。奴才奉上谕来，是您自己不愿祭奠，奴才也不敢强迫，这就进京复命去了！”

　　这两句话喊完，他已经退回自己亲兵阵中。那有眼色的副都统一声令下，车把式扬鞭，骡马奋蹄，众人顷刻间走得远了。

　　允禵身边一个心腹人都没有，太监是大内派来的，亲兵是范时绎的铁杆儿，而且所有伺候的人都要半年一轮换，想混熟都没机会。至于随身财物给人搜刮一空，想赏人都没银子等等，那就更加不用提了。如今自身又给范时绎和李如柏两个大汉牢牢架住，还能怎么样？眼巴巴望见楚仲走了，双腿一软，坐在地下。

　　楚仲一溜烟进了京城，入宫面圣。胤禛淡淡的问了几句，叫他留在京城待命，要给他换个差事。允禟的尸体准许儿子收葬，但宗籍已经革除，葬在哪里却也无人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