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求识

2、小狗仔

　　南江是位于南方一个县城，传说明清时顺大江之势，与运河相通，各路商户、移民顺水而来，在此通商、定居而成。
　　人们依水而建，傍水而居，靠南的临江地区多是古朴的黛瓦白墙，绕过那番水乡景色，往里走便是南方古城弯弯绕绕的街巷。

　　江沚在海市定居，而南江是他母亲的故乡。
　　在他12岁之前，家里逢年过节都可能会回南江待上几天，但他上初中后，父母工作变动，事业处于上升期，忙得几乎抽不出时间回来。

　　距离江沚上一次来南江已经有四五年多了，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在这一段时间，南江旅游开发改变很大。

　　今年年初江沚父母因为工作安排要到内蒙出差半年，姐姐江湄大四忙着毕业事宜还要实习，就决定将江沚发配去南江借读半年。

　　本来江沚是有些不愿意的，因为他父母原本工作就很忙，没出差跟出差了也差不多，他自己独立性很强能照顾自己。
　　不过父母使劲劝说可以借机调理好他的胃病，也可以回去看一看宋慧，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
　　虽然忙碌了一天，但江沚心事太多、胃还有些不舒服，加上更换了环境，所以尽管他很累，但依旧睡意乏乏、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地熬到了凌晨五点左右，他才终于抵制不住汹涌的困意睡着了，好在其他人看在他昨天太累便没有早早叫他，任他睡到了中午才叫起来吃午饭。

　　吃完午饭帮忙收拾好餐桌后，江沚便背上包拎上自己的相机出门了。

　　今天是二月十一号，江沚要借读的学校过两天才开学。借读的材料之前由韩阳帮忙，差不多办好了，他明天只需要一起去学校对接一下就可以了。
　　在这之前，他决定把南巷这区域重新熟悉一遍。

　　南江旅游业开发却是近几年才兴起的，规模不大，南巷一带临江，巷口出来是一条通往街道的路，有好几个游客在拍照，还有好些在闲逛的大爷大妈。

　　小路一面靠着墙垣，一面临江，靠江边设有一大排石围栏，兴许是年岁太深，围栏上积累了好些苔痕污渍。
　　靠墙摆着好些当地居民手搭的长椅，一些老人正坐在上面抽着水烟筒聊天，还有几个小孩正在追逐打闹。

　　江沚拿着相机混在着一派祥和的图像里有些突兀，他也不习惯面对太多陌生人，加快脚步顺着小道离开。

　　再往外走一段路，人逐渐变得少了，一处江岸之下延伸出来的平台有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观光亭。
　　走下到亭子里，撑在围栏上，刚好可以看见江中搭载着游客的乌篷船慢慢驶过碧绿的江水。

　　带着热意的阳光洒落着，江沚把头朝向明媚阳光，有些惬意地眼睛眯了起来。
　　江面上，摇着乌篷船的船夫有的带着符合形象的斗笠遮阳，有的还带着红帽子……虽然有些违和……但也是一派美好景象。

　　不对？！
　　江沚忽然瞥见了什么，猛地把眼睛睁大。

　　哪里是什么红帽子啊，那是其中一只船上摇船桨的男生那一头炸眼的红毛。
　　那人正是昨天给他引路的好心红毛，此时正立于乌篷船尾散漫地摇动着船橹，惦着适当的笑意和船上的女生游客聊天。

　　浔江很宽阔，游船一般都驶在离江岸较近的地方，所以江沚才能看清楚船上的人。
　　虽然那头红毛配上这片诗意景象真的有点违和，但抵不过那人姿色确实，江沚可能被这抹红色晃花了眼，不自觉端起了相机，找好角度想拍下了这一幕。

　　江沚相机上挂着一个有些陈旧磨损的橙红色毛织柿子小吊坠，串着金黄的两个小铜铃，一动就会发出细微的清脆铃声。
　　铜铃响动间，相机快门按下，镜头里的红发男生嘴角微扬，眸子里漾着光，微微低头看向坐在船上的女生。

　　一幕落下，红发男生似乎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挑了挑眉，随后笑意更浓，抬头转了转脑袋看向了镜头。

　　看、向、了、镜、头！
　　我去！
　　江沚手一抖又按下了快门，接着他猛地把相机放下，脸颊泛起热意，心虚地看向不远处船上的男生。
　　-
　　乔新月没想到在这里那么巧能见到昨天他乐于助人的对象，也没想到竟然捉到了他在偷拍自己。
　　那男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营养跟不上，头发有点偏棕色，在阳光下更加明显，长相精致，就是气质有些冷，看起来确实不太爱说话。

　　而此时江岸上的男生地把相机藏在自己背后，白净好看的脸上虽然未见明显红意，但那尴尬的表情却暴露无遗，和昨天有些不一样。

　　怎么做贼心虚得那么明显呢。
　　乔新月无奈抬起手，比了个手势示意江沚不要再拍了，然后又笑了笑，用口型说道：“小狗仔。”

　　江沚认出了那口型，愣了愣脸上热意更甚，还稍有要波及到耳根的趋势。
　　但幸好乔新月示意完了后就继续低头和游客聊天了，乌篷船也渐行渐远，驶过长拱桥，只剩下一道船影。
　　在乌篷船走远一些后，他回过神来，挠了挠头拎起快步相机离开了。

　　而远去的乌篷船上，摇着船橹的乔新月却忽地想起了刚才余光捕抓到的那一抹橙红，回头看向江沚刚才站的位置——自然看不到什么。
　　他偏回头，继续摇着船橹，神情却有些若有所思。
　　-
　　江沚回到家中是刚好吃晚饭，宋慧下班了，正招呼着他进厨房：“喝一杯热水再洗手吃饭，吃完饭后再把这东西喝了。”

　　江沚疑惑，看向他外婆手指的方向，是一个煮中药的小砂锅，已经煮好了，掀开了盖子，腾腾的热气卷着浓重的药味冒了出来。

　　药味十分不好闻，但江沚感觉还挺良好的，因为他没少吃药，不是很怕苦。但——当他配合地吃完饭喝中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因为，这药，也太难喝了吧，简直就是味觉灾难！

　　江沚先只是喝了一小口，就被即刻劝退。
　　那中药的味道并不是单纯的苦，苦只能占五六分苦，混杂着诡异的草味和酸味，后调还带着一丝黏在舌头上的甜味，仿佛从他的口腔扩散到他的整个脑袋，让他短暂的想从这个世界去世了一小会儿。

　　“哈哈哈有那么夸张吗？”宋慧见他这一脸要死的表情，忍不住笑道。

　　“这点口头上的苦都吃不了那怎么行。”江沚试图劝服自己，端起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药全干了。
　　喝完他赶紧又喝了两口白水，用略微颤抖的手接过舅妈递给他的话梅塞进嘴里，缓解刚才受到的冲击。

　　“这脸都给苦绿了。”宋慧开玩笑地说。
　　嘴里即使含了一块糖，但依然带着残余的药味，江沚无奈地接受这评价说：“但这确实太难喝了。”

　　舅妈在一旁把药碗收好，闻言带着笑意道：“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江沚干笑了两声：“也许吧。”

　　江沚回到房间后，才想起打开相机，看到了不久前他无意中按下快门拍到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男生摇着橹，明明面容凌冽但笑起来又仿若带着春风，看向镜头时背后映着荡漾江水，如同一片火红枫叶落在平静水面泛起涟漪，惊艳极了。
　　*
　　江沚要借读的学校叫南江县第三高级中学，离东南两巷都比较近，教学水平也比较好，是县里的示范性中学之一。

　　车子从学校的后门开进学校，停好车后两人就见到了等着他们的教务处主任和另一位助理老师。

　　“韩副局。”主任见到他们后礼貌地伸出手道。
　　“董主任。”韩阳笑着伸手和对方握了握，又把身后的江沚往前拉了拉，“这是就是江沚。”
　　说完，他又拍了拍江沚的肩膀，微微抬了抬下巴：“小沚，快跟董主任和这个老师问好。”

　　江沚礼貌问好后，几人一起前往行政楼，进到了待客室。
　　……

　　“看了令侄的资料，是个好苗子，小三门选科刚好是物化生，我们学校相关选科开设了五个班级，所以预计安排在重点班里，韩副局，你看这样可以吗？”
　　“好，麻烦了。”
　　“那等会儿我们会去安排其他工作……”

　　交接材料的过程很无聊。
　　至少对于江沚来说很无聊，因为韩阳基本上帮他安排得差不多了，他其实跟在自家舅舅旁边在必要时候应上两声就好。不能玩手机，好在待客沙发是靠窗的，他无聊时可以望着窗外。

　　虽然是假期，但是校园里还是有不少人来往，江沚撑着脑袋，一个一个地数楼下小路经过的人头。
　　耳边韩阳还在和教务处主任谈论着，没有注意他，数到32时他已经有点犯困了，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他快要控住不住合起眼皮时，一个红色的脑袋从江沚眼前一闪而过，一瞬间又消失在了窗框遮挡处，他瞬间清醒，但已经看不到了。
　　揉了揉眼睛，他又直起了身子想看得远一些，但确实已经看不到了。

　　江沚这时才反应过来，身子又靠回了沙发，心想：“我这是对红色应激了吗？看到个类似的红色脑袋就想到那红毛。”
　　而且对方应该不会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他又想。

　　“好，那就这样吧，辛苦了。”一旁韩阳的声音传来。
　　江沚意识到材料交接快结束了，急忙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
　　处理完的时候时间还早，教务处主任又带着江沚他们在校园内大概逛了一下，期间还跟上了另外两位领导，不过江沚还不知道他们的职称。

　　南江三中占地面积还算大，校内还设有礼堂和艺术楼。
　　韩阳和其他几位领导边聊天边走着，江沚跟着韩阳好奇地四处看。

　　经过艺术楼时，楼内应该有学生在练习，二楼传来的一阵混着吉他乐声的歌声。
　　是个男声，音色比江沚以往听到的都要独特，略微低沉，但不是单纯的低哑，而是带着清缓的低醇，如同遥远的山泉慢慢流淌般。但他哼唱的似乎是民谣乐，所以轻柔而悦耳的，无端让人沉溺。
　　这声音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听到过，不过又有些不一样。

　　“这应该是我们学校的音乐生在练习，学校提供的设备比较好，假期的时候也是可以自主申请回校练习的。”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这阵歌声，主任解释道。
　　“我们学校也是比较注重艺术培养的。”另一个领导附和。
　　众人了然，韩阳点了点头夸了两句，几人便又继续往前走。

　　江沚不自觉抬头望向二楼歌声来源处那间教室的窗户，但那却拉着窗帘，并没有让他窥见什么。

　　还没等都看几眼，走在前头韩阳察觉到江沚落后了，便唤了他一声。
　　江沚回过神来，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