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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   晨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将稀薄的金辉洒向苍霞山深处一片人迹罕至的谷地。雾气在林间缓缓流淌,沾湿了玄甲卫们冰冷的甲胄,也浸润着谷地中央临时搭建起的简易营帐。

      帐内,气氛依旧凝重,却已不再是绝望的死寂。

      萧凛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担架上,身上盖着玄色斗篷。经过一夜疾行和玄甲卫中随行医士的紧急施治,他脸上那层骇人的死灰色终于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明显平稳悠长了许多,胸膛的起伏也不再是令人心揪的微弱。

      沈青黛坐在一旁,用沾湿的布巾轻轻擦拭他额角的虚汗。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一夜奔波的疲惫刻在她的眼底,但那双眸子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

      荆烈掀帘而入,冰冷的甲胄带着清晨的寒气。他先是看了一眼萧凛的状况,随即对沈青黛微微颔首,低声道:“夫人,主上情况如何?”

      “脉象稳住了,医士说若能保持下去,撑到下一个安全据点便有望。”沈青黛放下布巾,抬眼看向荆烈,目光清冽,“外面情况如何?追兵可有踪迹?”

      “暂时没有。”荆烈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昨夜我们故意绕行,布下多处疑阵,又借山势雨水掩盖行踪,他们短时间内追不上来。但此地亦不可久留,最迟午后,必须转移。”

      沈青黛点头表示明白。她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萧凛,沉吟片刻,问道:“荆队正,昨夜秘舵……苏先生他们……”

      荆烈沉默了一下,岩石般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断后之人,皆已尽忠。苏先生引爆了舵内最后的火雷,与攻入的敌人同归于尽。”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确认,沈青黛的心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痛楚蔓延开来。那些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那些为了掩护他们而毅然赴死的面孔……

      她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可知攻击秘舵的,究竟是哪方人马?”她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冷静。

      “从留下的尸体和武器制式看,混杂不清。有江湖亡命徒的痕迹,也有……制式军械的残片,虽刻意磨去了标记,但瞒不过我们的眼睛。”荆烈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看来,想要主上性命的人,都迫不及待地伸手了。”

      沈青黛眼神一寒。果然不止一方!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玄甲’可有更安全的据点?”

      “有。”荆烈肯定道,“据此地向北八十里,有一处代号‘影宿’的秘营,位于两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更为隐蔽,且储备充足。属下已派人先行前往布置接应。”

      “两国交界?”沈青黛微微蹙眉,“会不会……”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荆烈打断她,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朝廷的触角,伸不到那里。而北狄……此刻恐怕也无暇他顾。”

      无暇他顾?沈青黛心中一动,看向荆烈。

      荆烈却没有再多说,只是道:“夫人稍作休息,属下需去布置转移事宜。”说罢,他再次行礼,转身出了营帐。

      帐内重归安静。沈青黛看着萧凛沉睡的容颜,思绪却飞转。荆烈的话暗示了北境局势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复杂。靖国公如今在朝堂如何?北狄异动到了何种程度?这一切,都系于眼前这个重伤昏迷的男人身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拢入掌心,试图用自己的温度驱散那挥之不去的冰凉。

      就在这时,萧凛的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声。

      “凛郎?”沈青黛立刻俯身靠近。

      萧凛的眉头紧紧锁住,似乎在抵抗某种巨大的痛苦,嘴唇翕动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信……舅父……小心……影……”

      信?舅父?小心影?影宿?还是……影子?

      沈青黛屏住呼吸,试图听清更多,但萧凛的呓语到此为止,呼吸重新变得平稳,再次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信?什么信?是给靖国公的密信吗?小心“影”又是指什么?是“影宿”秘营,还是……某个代号为“影”的人或组织?

      无数疑问在沈青黛脑中盘旋。萧凛即使在昏迷中,潜意识里依旧在警惕着、谋划着。这让她更加确信,他们此刻看似暂时脱险,实则仍处于巨大的漩涡中心,暗处的杀机,从未远离。

      她起身,走到帐边,掀开一角向外望去。

      晨光中,玄甲卫们沉默地忙碌着,检查装备,喂养马匹,布设警戒。他们的动作精准、高效,彼此之间无需言语,仅凭眼神和手势便能默契配合,如同一台精密而冰冷的战争机器。

      这就是萧凛隐藏的力量,是他在这绝境中翻盘的唯一资本。

      沈青黛的目光越过忙碌的营地,投向北方层峦叠嶂的群山。

      八十里外,“影宿”秘营。

      那里,是下一个生死关卡,或许……也是揭开所有谜团的起点。

      她放下帐帘,回到萧凛身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畏。

      无论前路还有什么,她都会陪他走下去。

      直到……云开雾散,血债血偿。

      (半个时辰后,营地开始有序拆除,玄甲卫们准备启程。沈青黛将萧凛小心地安置在一副特制的、铺满软垫的担架上,由两名玄甲卫抬行。就在队伍即将开拔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玄甲卫疾步而来,将一枚小小的、裹着油布的金属管递到荆烈手中。)

      “队正,东南方向三里外,发现这个,绑在一只被猎杀的野兔腿上。附近无人踪迹。”

      荆烈接过金属管,捏碎表面的油布,里面是一卷薄如蝉翼的纸条。他快速扫了一眼,冷硬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转身,将纸条递给了沈青黛。

      “夫人,您请看。”

      沈青黛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字,墨迹犹新:

      **“京中剧变,国公遭疑,帝病,慎行。”**

      落款处,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如同云雾缭绕山峦的印记。

      沈青黛的瞳孔骤然收缩!

      京中剧变!靖国公被怀疑!皇帝病了?!

      这消息是真是假?这送信的人……又是谁?!

      她猛地抬头看向荆烈。

      荆烈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肯定:

      “是‘影宿’的暗线。消息……大概率属实。”

      一股寒意,顺着沈青黛的脊背,悄然爬升。

      前方的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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