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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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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撞击。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冰冷的液体带着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口鼻,灌入耳道,压迫着胸腔本就撕裂的伤口。
死亡的触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冰冷。
意识在冰冷的河水和剧痛的碾压下迅速模糊。
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心……
父皇……母妃……北境的烽火……未肃清的朝堂……还有……背着他一路杀出重围的那个女子……
青黛……
掌心那一点冰凉的玉蝉,和她残留的冷香,成了无边黑暗和冰冷中唯一的锚点。
不能死!
他猛地挣扎起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残存的内力在经脉中疯狂运转,对抗着水压和窒息!手指在冰冷的棺木内壁上徒劳地抓挠!
棺木在河水中沉浮、翻滚。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
棺盖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部撬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冰冷的河水更加汹涌地涌入,但同时,一只冰冷却坚定无比的手猛地探了进来,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紧接着,更大的力量作用在棺盖上,伴随着金属摩擦木头的刺耳声音和模糊的水流咆哮声。
光线!微弱的水下光线透了进来!
他感觉到自己被那股力量强硬地从即将彻底沉没的棺木中拖拽而出!
冰冷的河水彻底包裹了他,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心脏停跳。伤口遇水,痛楚钻心。
但那只手死死抓着他,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胸膛,拖着他,奋力向上游去。
他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河水中,只能看到一抹模糊的、纤细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背影,墨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激流中飘散。
是她。
always是她。
强烈的眩晕和窒息感再次袭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冰冷的河水刺得沈青黛皮肤生疼,几乎瞬间夺走了她的体温。她憋着一口气,双脚奋力蹬水,单手拖着完全失去意识的萧凛,拼命向水面游去。
刚才那一刻太过惊险。板车落水瞬间,她便跟着跳了下来,潜入水中,用匕首拼命撬动棺盖。幸好这薄棺木质普通,并未完全钉死,才让她在棺木彻底沉没前撬开了缝隙,将萧凛拖了出来。
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胸口憋闷欲炸。
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住时,“哗啦”一声,两人终于冲破了水面!
沈青黛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剧烈咳嗽着,环顾四周。湍急的河水已将他们冲离了落水点很远,岸边的追兵早已不见踪影。此处河岸陡峭,林木茂密,暂时安全。
她拖着萧凛,奋力游向一处勉强可以攀爬的浅滩,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上岸,自己才瘫软地爬了上去,倒在冰冷的鹅卵石上,浑身湿透,不住颤抖,几乎虚脱。
缓了几口气,她立刻挣扎着爬起,查看萧凛的状况。
他的情况糟糕透顶。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胸口伤处的绷带已被血水和河水浸透。
“凛郎!凛郎!”沈青黛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手下却毫不迟疑。
她迅速清理他口鼻中的泥沙和污水,撕开他湿透的衣襟和绷带,看到那被水泡得发白外翻、狰狞无比的伤口时,心口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必须立刻急救!
她将他身体放平,开始用力按压他的胸腔,辅以渡气。一遍,两遍……冰冷僵硬的躯体毫无反应。
恐惧如同冰冷的河水般将她淹没。
“萧凛!你不准死!我不准!”她几乎是嘶吼着,再次俯下身,将带着自己体温的气息渡入他冰冷的口中,手下按压的动作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咳……咳咳……”
一声微弱至极的呛咳声突然从萧凛喉间溢出!
沈青黛动作猛地一顿,心脏几乎停跳,屏息凝神地看着他。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萧凛猛地侧过头,吐出好几口浑浊的河水,眼皮颤抖着,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涣散而无焦距,但终究……有了生机!
活了!他活过来了!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瞬间击垮了沈青黛,她腿一软,跌坐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着脸上的河水和雨水,肆意流淌。
但此刻远非可以放松的时候。
萧凛虽然暂时恢复了微弱的呼吸,但体温低得吓人,伤口严重恶化,必须立刻处理。
沈青黛抹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毅。她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被雨水冲出的、浅浅的土洞,勉强可以遮风。
她咬紧牙关,再次将萧凛背起,踉跄着将他挪到那个土洞下。收集枯枝落叶,用火折子生起一小堆宝贵的篝火。
火光驱散了部分寒意,也带来了微弱的安全感。
她剥去两人湿透的外衣,用自己相对干爽的里衣撕成布条,重新为萧凛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然后紧紧将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萧凛在她怀里不住地颤抖,牙关咯咯作响,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冷……”他无意识地呢喃,身体本能地向她温暖的源头蜷缩。
“没事了……没事了……”沈青黛抱紧他,声音低哑地安抚,一遍遍抚过他冰冷潮湿的头发,“火生起来了,很快就不冷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劫后余生、狼狈不堪却又紧紧相依的身影。
河水的咆哮声在远处回荡。
追兵或许仍在搜寻。
前路依旧迷茫。
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活着。
在这荒芜的河滩,依偎着这微弱的篝火,从死亡的边缘,又一次挣扎了回来。
沈青黛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丝又开始飘落。
她抱紧怀中的人,目光穿过雨幕,望向苍霞山的方向。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