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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救人 ...

  •   “王妃……” 周嬷嬷端着一碗热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浓重的担忧和惊魂未定,“您……您喝口茶压压惊吧。前厅那边……”

      “王爷怎么样了?墨影呢?” 沈青黛猛地抬头,声音嘶哑急切,眼中布满了血丝。

      周嬷嬷放下茶碗,脸色灰败,声音压得极低:“老奴……老奴不敢靠近。只远远看见高公公带来的禁卫……把墨影大人押走了!王爷……王爷还在前厅,那些官老爷们……围着王爷说了许久,王爷一直坐着……脸色白得吓人……后来……后来王爷好像……好像吐了血!”

      “噗——!”
      周嬷嬷话音未落,沈青黛仿佛看到了那刺目的猩红!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猛地俯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周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拍抚她的背脊。

      沈青黛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她扶着桌子,大口地喘息着,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萧凛……吐血了?!旧伤未愈,再遭此等精神重创与屈辱……

      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攫住了她的心脏!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嬷嬷……想办法……” 沈青黛的声音带着破音般的颤抖,她死死抓住周嬷嬷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想办法打听清楚!他们……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墨影……墨影被带去哪里了?!”

      周嬷嬷看着沈青黛眼中那不顾一切的、近乎疯狂的光芒,深知事态严重,一咬牙:“老奴……老奴这就去!王妃您千万保重!” 说完,匆匆退了出去。

      暖阁内再次只剩下沈青黛一人。死寂,如同巨大的坟墓将她包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前厅传来的肃杀之气,混合着她自己呕吐后的酸腐味,令人窒息。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书案,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可怜的暖意。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一片混乱。皇帝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墨影!拿下墨影,撬开他的嘴,拿到所谓的“通敌证据”,下一步必然直指萧凛!削权?圈禁?甚至……赐死?!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在这滔天的权势面前,她渺小得如同蝼蚁!那纸冰冷的契约,此刻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绝望,如同浓重的黑暗,一点点将她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阳光都已西斜,在暖阁内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暖阁的门被猛地推开!周嬷嬷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的恐惧!

      “王妃!王妃不好了!” 她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带着哭腔,“打听……打听清楚了!墨影大人……被押进了宫里!是……是内卫司的诏狱!高公公他们……他们指控墨影大人与北狄勾结,泄露了……泄露了西北军粮调拨的机密路线!还……还说王爷……王爷是主谋!他们……他们拿到了所谓的‘密信’!是……是模仿王爷笔迹的伪证!”

      西北军粮?!模仿笔迹的伪证?!
      沈青黛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这构陷,比想象的更加恶毒,更加致命!一旦坐实,萧凛便是叛国通敌,万死难辞其咎!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王爷……王爷呢?”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王爷……王爷被他们……被他们软禁在凌霄阁主殿了!” 周嬷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音,“外面……外面全是禁卫!不许任何人进出!太医……太医都被拦在外面!王爷他……他吐了血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王妃!王爷他……他怕是撑不住了啊!”

      昏迷不醒……撑不住了……
      这六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碎了沈青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彻底吞没!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后脑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书案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不!她不能倒下!萧凛还在等着她!他不能死!绝不能!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绝望和软弱!心口那片布满裂痕的冰魄,在这绝境之下,非但没有碎裂,反而被这滔天的愤怒与守护的意志,淬炼得更加坚硬、更加冰冷!那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挣扎着爬起来,额角被撞破的地方渗出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带来一丝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她抹了一把脸,指尖沾上鲜红的血迹,刺目惊心。目光扫过书案——那套顶级画具,那支温润的竹叶玉簪,还有那幅被墨迹污损的《寒梅图》……

      画笔……玉簪……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裂苍穹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混乱的脑海!

      她猛地扑到书案前!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她一把抓起那支羊脂白玉竹叶簪!簪尖冰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然寒光!

      目光死死盯住那幅被污损的《寒梅图》!浓黑的墨团覆盖着梅枝,如同此刻笼罩在王府上空的死亡阴云!

      不!这还不够!
      她需要更直接、更震撼的意象!一个能穿透层层宫禁、直达那个人心底的意象!

      她毫不犹豫地抓起那支紫檀笔杆的紫毫小楷!没有蘸墨!而是直接蘸取了自己额角滑落、依旧温热的鲜血!

      猩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柔韧的笔锋!

      她铺开一张全新的、洁白的玉版宣!纸面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刺眼,如同祭坛!

      饱蘸鲜血的笔尖,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和滔天的悲愤,狠狠地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之上!

      笔走龙蛇!心在滴血!
      她不再追求写意的意境,而是用最直接、最惨烈的笔触!浓重的、尚未凝固的鲜血在纸上迅速晕开,如同泼洒的生命!她画出几株在漫天风雪中傲然挺立、却已被利刃拦腰斩断的寒梅!断口处,鲜血淋漓!残破的花瓣在血与雪中飘零!背景,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如同泼墨般的黑暗!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用枯笔蘸着最浓的鲜血,勾勒出一双冰冷、贪婪、如同毒蛇般窥视的眼睛!

      整幅画,血腥、惨烈、悲怆!充满了控诉与绝望的呐喊!那被腰斩的寒梅,如同被构陷的萧凛!那漫天的风雪与黑暗,如同朝堂的倾轧与阴谋!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直指那最高处的阴谋者!

      画成!
      沈青黛大口喘息着,额角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渗出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画作之上,与画中的血色融为一体,更添几分凄厉!她的脸色苍白如鬼,眼中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

      “嬷嬷!” 她猛地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目光死死锁住惊魂未定的周嬷嬷,“立刻!把这幅画!送进慈宁宫!交给太后娘娘!就说……” 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情绪而颤抖,却字字如刀,带着泣血的悲鸣,“就说……摄政王重伤垂危,府中断药!求太后娘娘看在……看在昔日旧谊的份上……赐药救命!”

      慈宁宫!太后!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突破皇帝封锁的路径!那位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老太后!那位……据说当年对萧凛有着几分不同寻常的、近乎母子情谊的老太后!这幅用鲜血绘就的控诉与求救,是她最后的希望!是她赌上一切的孤注一掷!

      周嬷嬷看着那幅触目惊心的血画,又看着沈青黛苍白脸上那决绝的神情和额角刺目的血迹,浑身剧震!她猛地明白了沈青黛的用意!这哪里是求药?这是泣血的控诉!是向那位深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展示她儿子正在遭受的、惨绝人寰的迫害!

      “老奴……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一定送到!” 周嬷嬷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不再犹豫,一把抓起那幅尚在滴血的画作,用最快的速度卷好,塞入怀中,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暖阁!
      暖阁内,重归死寂。

      沈青黛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书案。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消耗和失血而微微颤抖,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却死死盯着周嬷嬷消失的方向。

      心口那片被淬炼过的冰魄,在绝望与希望的夹缝中,散发着森然的寒光。它映照着画作上的淋漓鲜血,也映照着窗外那即将吞噬一切的沉沉暮色。

      暗室惊雷已过,玉簪裂冰犹存。
      她已押上了所有赌注。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只待那深宫之中,一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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