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谷子山

9、太子折柳雪中葬花

　　“吾主在上，诸事具备，静候吾主差遣。”面对龙骨威压，影卫战战兢兢，冷汗湿透了脊背。
　　淮霆斜倚王座，长腿交叠着，居高临下看着前来汇报的影卫，声音冷淡疏离缓缓出声道：
　　“待其宴毕，即送赴黄泉。”
　　“是！”影卫恐惧又兴奋道，淮霆的手下奉他为——信仰。受吾主恩惠，拥信仰之力，方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姬仲一脚踏进大殿内，法力越高殿内威压越甚，但其竟毫无一丝异样，看向淮霆身后的龙骨轻蔑道：
　　“近来各洲战乱频频，旧势力暗中滋生祸乱，一群老不死的竟妄想再复生龙玄的势力，真是可笑呢。”
　　姬仲在万年前大战中曾担任淮霆的智囊团之一，现今掌管妖庭的各项财政支出。
　　此人惊才风逸，漪步生莲，常年穿着一袭粉衣，世人称其“立如芝兰树，笑如朗月入怀。”
　　又因极其毒舌，怼天怼地，曾有一言破万军的辉煌战绩，世人又戏称其为——“舌剑君”
　　“哟，见淮兄近日满面春风，想必是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吧？”姬仲打趣道。
　　看到淮霆一袭白衣胜雪，自打他与淮霆相识，只见他穿过两次，一次是在白一衡陵墓前，千百年后白衣再现，想必是寻回那位太子殿下了。
　　“不错。”
　　“喏，给殿下准备的薄礼，既然淮兄还没稀罕够这枚绝世珍宝，就替我转交一下咯。”
　　见王座之人不为所动，双眸微瞌。
　　“哎呀，百闻不如一见，改日必登门前去拜访殿下，”语气一转“还未曾见过殿下真容，我掐指一算觉得殿下与我甚是投缘啊，”
　　又瞄了一眼淮霆，不怕死继续说道，“等见了面定当把酒言欢，彻夜——”
　　“拿来。”
　　姬仲眼看马上要挨揍，急忙刹车道：“我从人界掏到了好货，淮兄要不要看看？”
　　淮霆看了一眼这几本小册子，眼眸微闪，旋即恢复如常道：“尚可。”
　　“过些时日我要去趟北洲，有些恩怨该了结一下了，等我回来，”姬仲语气变得有些耐人寻味，接着叹道：
　　“希望还能见到完完整整的太子殿下，哎哎，君子动手不动口，润滑膏我都贴心给淮兄备好了，还有……啊！”
　　姬仲被淮霆一道法力甩出千米开外，起身拍拍尘土，脸上还带了些泥点子，莫名有些喜感，愤愤道：
　　“这世间谁人不知淮兄为一人独守万载春秋！”
　　随后又小声嘟囔道：“竟然还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小处男，啧啧。”
　　一道惊雷劈到姬仲身旁，险些把他劈成爆炸头，“哎哎哎！我不说了不说了！淮兄饶命啊！！”
　　藏书阁内。
　　眼前的藏书阁空间大得超乎想象，粗壮的需十人合抱的数十根漆黑木柱拔地而起，支撑着根本望不到顶的穹顶。
　　巨大的书架如同陡峭的崖壁，直插向上方的幽暗。
　　高处开着的几扇小窗，透进几束斜斜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无声飞舞。
　　风穿过窗隙，拂过书页边缘带起的声响，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
　　目光所及，是书。无穷无尽的书。
　　白一衡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他缓缓向前挪了一步，脚下陈年的木质地板发出咯吱细响。
　　“如一叶扁舟……”一声低低的、近乎叹息的惊叹，从他微张的唇间逸出。
　　那声音如像羽毛落地，瞬间就被这庞大书海无边的寂静吞没。
　　暗卫道：“左前方是专供殿下阅读区域，奴就先行告退了。”
　　“好，谢谢你。”
　　白一衡拿起一本名为《四界简史》翻阅了起来，简史上记载从天衍大陆诞生起一直到现今的历史，人、妖、鬼、神全部详细记录在内。
　　看的入迷，不知道淮霆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打扰就在一旁静静陪着白一衡。
　　不知看过了几个日夜，最后一页翻过，白一衡缓缓合上书，起身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
　　「写这本书的人真是厉害，全文通俗易懂，精准概要，重塑身体后不仅体力好了，精神力各方面都提升巨大。」
　　白一衡将要抬腿走出藏书阁时，忽见淮霆正瞌眼静静的倚靠在软榻上。
　　手臂随意的撑在桌上，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衣服松松垮垮地垂在腰腹，薄衣之下隐约浅露肌肤，毫无防备的沉浸在睡梦中。
　　房间里的空气静谧，他的脸上少了几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柔和，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白一衡看着淮霆穿着单薄的里衣，便脱下自己的外衣，脚步轻轻的走到淮霆身旁。
　　——在将要给他盖上衣服时，淮霆突然睁眼，一把攥住来人手臂，白一衡一时不察脚步不稳，竟一屁股坐在淮霆身上。
　　“殿下？”
　　淮霆看着来人坐在自己身上，脸上满是愕然。
　　两人四目对视，空气好像有一瞬间的凝固，白一衡尴尬说道：
　　“哈……哈哈淮郎醒了？看你衣衫单薄，想给你披上衣服来着，一时脚滑，没坐疼你吧？”
　　「为什么总是在淮郎面前社死啊啊啊！！」
　　淮霆低着头看他，眼中睡意尚存道：“没有。”
　　白一衡想要起身，淮霆还是紧紧攥着他的手臂不放，“淮……淮郎？”看着眼前人上下滚动的喉结，“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水。”
　　“好疼……殿下。”
　　“什么？淮郎是哪里被我坐疼了。”白一衡着急道
　　「我靠，淮郎不会被我压折了吧？完了……」
　　“腿……疼。”
　　淮霆撩起下摆，修长又精壮的大腿上裹着红布，显然鲜血已把白布染红。
　　白一衡呼吸一滞，睁大双眼，猛的起身有些慌乱道：“对……对不起淮郎，害你伤口撕裂了。”
　　淮霆眨巴着眼，楚楚可怜的破碎感再度袭来，声音顽强道：
　　“这伤口与殿下无关，是前日不小心被小妖划伤，随手缠了两圈渗出了些，现都已结痂了。”
　　“这样不行，我去帮你处理一下。”
　　夜间，三更雪处——
　　房间烛火摇曳，水盆上搭着几块破损的红色绷带，水已被染成血色，沾了药的棉布轻轻点在狰狞的伤口处。
　　淮霆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太子救下他的那一幕，静静的看着白一衡给他擦拭伤口，嘴角微扬轻声道：
　　“殿下在这里可还适应？”
　　用纱布稳稳缠绕几圈，打了一个活结，白一衡方才开口道：“此地山明水秀，是块风水宝地。”
　　“殿下？”
　　“怎么了？”
　　“……没怎么”
　　看着淮霆微微低头，眼眶泛红像是等待领罚的小狗一样，白一衡叹息道：
　　“我知淮郎等我看完书是好意，可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以后莫要再这样了。”
　　“知道了，以后受伤了第一时间来找殿下帮我疗伤。”
　　白一衡道：“拉勾。”
　　“拉勾！”少年白一衡梨涡微显，翻身上马“淮霆，咱俩说好了，三局两胜射猎，谁输了谁就替对方把这周的课业都写完！”
　　“好。”
　　淮霆应声干脆利落，手中缰绳一紧，□□黑马已如一道沉稳的墨影，率先冲入后山划定的猎场林区。
　　第一局，目标是三只铁羽鸦。
　　白一衡眼神锐利，弓弦嗡鸣，箭矢连珠般射出，“咄！咄！”两只乌鸦应声坠落，第三箭却被警觉的鸦群闪开。
　　几乎同时，淮霆沉稳地开弓，一支长箭划出刁钻弧线，精准地穿透了白一衡漏掉的那只，箭杆兀自颤动。
　　“白一衡两只，淮霆一只。白一衡领先！”充当裁判的同窗在高处传音。
　　“承让！”白一衡嘴角笑意更盛，朝淮霆方向一扬手，缰绳抖动，策马奔向下一区域。
　　第二局目标：一只影兔。

　　一道灰影在草隙间快得只剩残光，白一衡几次引弓，都被那兔子利用地形死角闪避。

　　他眼神明亮，带着跃跃欲试的神采，另一边，淮霆控马不急不缓，目光紧紧锁定目标轨迹。

　　待灰影窜至一处矮坡，他猛地勒马，弓开如满月，箭出似流星！“噗”的一声，箭矢精准地将兔子钉在坡上。

　　“淮霆一只！一比一平！”

　　白一衡勒住马：“淮兄好箭法，我们决胜局见分晓！”

　　第三局，目标是一头皮糙肉厚的铁鬃野猪，正哼哧着在泥潭边拱食。

　　这畜生警觉性极高，力大皮厚，寻常箭矢难伤。

　　两人策马迂回，寻找最佳角度。白一衡率先找到破绽，在野猪侧身拱泥的瞬间，耳后那片巴掌大的软皮暴露出来。

　　他屏息凝神，身形在马背上绷紧，手指稳扣箭羽！弓弦震颤，箭矢带着尖啸直取目标！

　　箭矢带着破风声飞去，眼看就要命中！野猪却猛地一甩头，坚硬的獠牙意外地磕中了箭杆，箭矢“铛”的一声被弹飞，斜插进泥地里。

　　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它瞬间疯狂，赤红着眼，竟不管不顾地朝着白一衡猛冲过来！獠牙森寒，气势骇人。

　　“当心！”

　　淮霆的提醒声几乎与野猪的咆哮同时响起。

　　白一衡心头一凛，但反应极快，控马猛地向侧后方急退！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更快的墨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切入他与野猪之间。

　　是淮霆！

　　他并未立刻引弓射杀，而是控马与狂怒的野猪擦身而过，手中马鞭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在野猪受伤流血的耳侧。

　　“啪！”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