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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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安站在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三楼尽头的办公室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敲下去。门牌上简单写着"寻愁 特聘顾问"，下面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非请勿入"。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18:58。提前了两分钟。心跳声在耳膜上敲打，心脏像是要冲破胸腔。他深吸一口气，指节刚要碰到门板，门却自动开了。
"你总是这么守时吗？"寻愁倚在门框上，黑色高领毛衣包裹着修长的脖颈，衬得皮肤在昏暗灯光下近乎透明。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祝卿安咽了口唾沫："我...习惯准时。"
寻愁唇角微扬，侧身让他进来。办公室比祝卿安想象中整洁许多，没有堆积如山的案卷，也没有血腥的现场照片。一张木质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个书柜，简洁得近乎冷漠。唯一特别的是墙上贴满的便签纸，密密麻麻写满了难以辨认的笔记。
"坐。"寻愁指了指靠窗的椅子，自己则绕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看过这个吗？"
祝卿安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就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十年前"雨夜屠夫"案的现场照片，受害者被开膛破肚，内脏排列成诡异的图案。这起案件至今未破，成为艾兰警界的耻辱。
"这是...机密档案。"
寻愁的眼睛在台灯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在我这里，没有机密。"他绕过桌子，站在祝卿安身后，俯身指向照片某个角落，"看这里，凶手留下的标记。"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祝卿安浑身紧绷。寻愁身上有股淡淡的苦艾酒味道，混合着某种木质香，让他想起老图书馆里尘封的典籍。
"这个符号..."祝卿安定睛看向寻愁手指的位置，在照片边缘，几乎被血迹掩盖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刻痕，像是字母"S"与"L"的组合。
"象征复仇与重生。"寻愁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凶手认为自己是在执行某种仪式。"
祝卿安抬头，发现寻愁的表情变了。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雾，下颌线条绷紧，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寻顾问？您还好吗？"
寻愁回神，眨眼间又恢复了那副疏离模样："分析案件需要代入凶手思维，这是基本技巧。"他直起身，走向窗边，"说说看，如果是你，会怎么追踪这个凶手？"
祝卿安不确定这是测试还是教学，但他决定实话实说："我会查受害者的共同点。连环杀手选择目标通常有特定标准，可能是职业、外貌，或者..."
"或者他们曾经认识的人。"寻愁接上他的话，手指轻轻敲打窗玻璃，"这几名受害者，表面上毫无关联，实际上都曾是一起校园暴力事件的旁观者。"
祝卿安瞪大眼睛："这不在案件记录里！"
"当然不在。"寻愁转过身，背光而立，面容隐在阴影中，"因为唯一知道这个联系的人已经死了。"
一阵寒意顺着祝卿安的脊背爬上来。窗外，夜幕完全降临，玻璃映出他们两人的倒影，像是被困在另一个世界。
"叮"——祝卿安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诡异的氛围。是赵队发来的消息：新案件，城东废弃医院，速来。
寻愁似乎早已预料，从衣架上取下风衣："看来我们的理论课要提前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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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圣玛丽医院废弃已有十年，红砖外墙爬满藤蔓，在月光下像一具巨大的尸体。警戒线外，警灯闪烁，将所有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祝卿安跟着寻愁穿过人群，走进主楼大厅。尸臭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捂住口鼻。
"适应不了气味就别干这行。"瞿晚桃从他们身边经过，白大褂下露出腕上的衔尾蛇手镯。
尸体在三楼手术室。死者男性，四十岁左右，被绑在手术台上，胸口有Y型切口，但内脏完好。最诡异的是，死者脸上凝固着笑容，嘴角被人用线强行拉起，形成一个夸张的笑脸。
"死亡时间约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瞿晚桃戴上手套，检查尸体瞳孔，"初步判断是窒息致死，死后才被开膛。凶手很专业，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祝卿安注意到死者左手无名指有戴戒指的痕迹，但戒指不见了。他刚要开口，寻愁已经说出了他的发现："已婚，但婚戒被拿走作为纪念品。凶手可能是女性，或者有女性心结的男性。"
赵志国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取走婚戒象征夺取死者最重要的关系，这种行为通常源于对亲密关系的扭曲认知。"祝卿安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抢了寻愁的话。
但寻愁只是微微点头，像是老师看到学生答对了难题："而且切口虽然精准，但力度不足，更像是学过解剖但缺乏实际操作经验的人所为。医学院学生或者...医学科普作家，去寻找和受害者有关的这类人。"
祝卿安猛地抬头："您怎么知道他是作家？"
寻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这里，有一点墨水痕迹。”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祝卿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悄悄观察寻愁，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死者的脸上，尤其是那个诡异的笑容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
"祝警官。"寻愁突然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你可以查查最近出版过医学类书籍的作者名单。"
祝卿安仓促点头，避开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在转身的瞬间，他瞥见寻愁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手术台边缘——那里看起来干干净净，根本不需要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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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祝卿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警局三楼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面前摊开的名单上已经圈出六个名字，都是最近出版过医学类书籍的作者。
他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只剩下警局走廊的应急灯投下惨淡的红光。
"再查一个就休息。"他自言自语道，翻开下一页资料。手指突然停在一个名字上——林默，《解剖学图解》作者，四十二岁，平航医学院客座教授。资料旁边贴着的照片上，一个面容温和的中年男子正对着镜头微笑。
祝卿安皱起眉。林默左手中指有几道明显的疤痕，形状像是...字母"A"和“L”。
"这不能吧……"他喃喃自语，正准备做标记，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声音。
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笑声，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又似乎只是风声。
紧接着是寻愁的声音，但语调与他平日冷静理性的说话方式截然不同，带着某种病态的兴奋："...完美的选择，不是吗？他会是最后一个..."
祝卿安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走廊尽头的会议室亮着灯，门虚掩着。
"他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寻愁的声音带着笑意，"况且，他已经开始信任我了..."
一阵寒意顺着祝卿安的脊背爬上来。他鼓起勇气，沿着走廊向会议室走去，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声音。透过门缝，他看到寻愁背对着门站在会议室中央，面前是一面移动白板，上面贴满了案件照片和笔记。
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时间不多了。"寻愁继续说，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名单上还有三个，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祝卿安瞪大眼睛。寻愁是在和谁说话？他小心地调整角度，试图看清整个会议室，却只看到寻愁一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我知道风险。"寻愁突然转身，祝卿安赶紧后退一步，心跳如雷，"但他不一样...我感觉得到。"
就在这时，祝卿安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按住它，但为时已晚。会议室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恐惧像冰水一样漫过全身。祝卿安僵在原地，不敢呼吸。几秒钟后，脚步声向门口靠近。
门开了。
寻愁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如寻常的微笑。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白板上的照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祝警官，"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这么晚还在工作吗？"
祝卿安喉咙发紧："我...我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名字。林默，《解剖学图解》的作者，他手上有个'A'和‘L’形状的疤痕..."
寻愁眯了眯眼，笑道："果然没看错你。"他侧身让出通道，"进来吧，我们一起看看。"
会议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尽管祝卿安知道这不可能——所有证物都妥善存放在证物室。白板上贴着的不仅是当前案件的照片，还有几起未破的旧案，包括那起"雨夜屠夫"案。
"你在调查这些旧案？"祝卿安努力保持着声音平稳。
寻愁走到白板前，手指轻抚过那些血腥照片："所有罪恶都有联系，祝卿安。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所有点串联起来..."他突然转身，"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祝卿安的后背渗出冷汗："我应该……听到什么？"
寻愁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微笑："没什么。可能是风声吧。"他走向白板另一侧，"看这里，林默不仅是个医学作家，他还是平航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十五年前，他正好在那里读书，与艾米·桑德斯的儿子同届。"
这个信息让祝卿安暂时忘记了对寻愁的疑虑："你是说他们认识？"
"不只是认识。"寻愁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林默和另一个青年站在一起，背景似乎是医学院实验室，"他们是室友。"
祝卿安接过照片，突然注意到实验室玻璃上反射出的第三个人影——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面容看不清楚，但姿态与艾米·桑德斯惊人相似。
"这是..."
"镜子。"寻愁轻声说，"有时候，过去会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来。"
就在这时，祝卿安的手机再次震动。是赵志国的短信："紧急情况，艾伦·桑德斯失踪了，立刻归队。"
寻愁似乎早已料到，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看来我们的夜班要延长了。"他走向门口，突然停下，"对了，祝警官..."
祝卿安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艾兰的深夜很危险，"寻愁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有些时候，最好不要乱跑，乱听，乱看。"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祝卿安站在原地，突然注意到白板角落里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三个名字：林默、陈志明、祝国强。
最后一个名字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祝国强是他父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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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祝卿安灌下第二杯黑咖啡，试图赶走睡意和不断蔓延的恐惧。他需要理清思绪：寻愁深夜在空会议室里与谁对话？为什么他父亲的名字会出现在寻愁的案件白板上？“慈母杀手”，“雨夜屠夫”，前几天的连环杀人和圣玛丽医院案，究竟有什么联系？
"这么晚还加班？"
祝卿安抬头，看见瞿晚桃端着一桶泡面站在对面。她脱了白大褂，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腕上的衔尾蛇手镯闪着银光。
"上头的任务。"祝卿安揉了揉太阳穴，"您也还没走？"
瞿晚桃在他对面坐下，吹了吹泡面的热气："尸检报告还没写完。"她瞥了眼祝卿安面前的名单，"你们进展如何？"
"还在筛选。"祝卿安犹豫了一下，"瞿医生，您和寻顾问合作很久了吧？"
瞿晚桃的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两年多吧。"她放下叉子，饶有兴致地直视祝卿安，用八卦的口吻道，"他是个天才，天才大多有些怪异。局里关于他的传言很多。"
"什么传言？"
"有人说他破案率百分百是因为他才是真凶，也有人说他其实根本不懂心理学，只是运气好。"瞿晚桃压低声音，"还有人说，他参与的案件，有些细节永远被藏了起来。"
祝卿安端着咖啡的手微微发抖："您相信哪种说法？"
瞿晚桃没有直接回答："你知道他为什么只在夜间活动吗？"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日光会让他不适。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这种人要么是最正义的，要么就是最危险的。"
祝卿安不知道该怎么接，沉默半晌。
“噗哈哈哈哈哈，逗你玩的，菜鸟，能进局里工作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不要想太多了，寻愁那家伙就是随心所欲了点，该做的还是不含糊的。”瞿晚桃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食堂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噤声。寻愁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瞿晚桃若无其事地转身，闷头嗦面，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做，小声吐槽：“说曹操曹操到。”
"找到线索了。"他说，声音平静得不像是在宣布破案进展，"就是你前面说的，林默，《解剖学图解》作者，上周刚和妻子离婚。"
祝卿安低头核对名单，林默确实在其中，这个名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出来——在寻愁进来前就已经圈出来了。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寻愁走到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容拒绝又不显强迫，"明天去拜访这位前妻。现在，去休息吧。
那只手冰冷得不似活人，祝卿安却感到一股热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他点点头，收拾文件时故意留了张纸在桌上——上面记录着他注意到的所有寻愁的异常言行。
寻愁送他和瞿晚桃到警局门口。夜风很凉，祝卿安打了个喷嚏，下一秒，一件带着苦艾酒香的风衣就披在了他肩上。
"别感冒了。"寻愁说，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后颈，激起一阵战栗。
瞿晚桃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说。两人走向停车场时，她突然开口："小心点，菜鸟。在艾兰，有些游戏不是你能玩的。"
祝卿安想反驳，却听见身后传来相机快门声。转头看见一个穿红色风衣的女人站在警局台阶上，正对着他们拍照。
"方媛，《平航焦点》首席记者。"瞿晚桃厌恶地皱眉，"专吃人血馒头的主儿。"
方媛已经朝他们走来，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这位就是新来的祝警官吧？听说你和寻顾问组成了梦幻组合？"她笑容甜美，眼神却锐利如刀，"有兴趣接受专访吗？公众有权知道是谁在保护他们。"
祝卿安刚要拒绝，寻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方记者，又来越权采访？"
方媛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既有畏惧又有某种奇怪的兴奋："寻顾问，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就像你一样…"
寻愁走到祝卿安身边，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在身后："我们的工作不需要媒体干涉。祝警官，走吧。"
祝卿安跟着寻愁走向停车场，背后能感受到方媛灼热的视线。上车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方媛还站在原地，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什么。
寻愁的车是辆黑色沃尔沃，内饰简洁得近乎冷漠。祝卿安系安全带时，注意到副驾驶储物箱微微开着，里面露出一角照片——似乎是某个建筑的平面图，上面用红笔画满了标记。
"地址？"寻愁问，手指轻敲方向盘。
祝卿安报出自己的公寓位置，然后假装随意地问："您和方记者很熟？"
寻愁的侧脸在街灯下忽明忽暗："她报道过几起我经手的案子。太热衷于挖掘血腥细节，惹过不少麻烦。"
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寻愁突然转头直视祝卿安："你很善于观察，这是优点。"他伸手拂去祝卿安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但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并不安全。"
祝卿安屏住呼吸。寻愁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捕食者般的光芒，既危险又迷人。
"我只是...想学习。"他艰难地挤出回答。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远离那些秘密……
寻愁笑了，那笑容让他英俊的面容突然生动起来："那就好好学。"绿灯亮起，他转回前方，"从明天开始，你正式成为我的助手。赵队已经同意了。"
祝卿安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寻愁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比如那枚纽扣，比如切口的角度，比如..."他意味深长地停顿，"秘密。"
车停在祝卿安的公寓楼下。寻愁没有立刻解锁车门，而是倾身靠近，近到祝卿安能数清他的睫毛："晚安，祝卿安。做个好梦。"
直到走进公寓，关上门，祝卿安才敢大口呼吸。他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窗外，那辆黑色沃尔沃依然停在原地，车灯亮着，像一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过了许久，车才缓缓驶离。祝卿安走到窗前，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光——是一枚纽扣，深蓝色，边缘有独特的波浪纹，和他在第一个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背面刻着两个字母："S.L"。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