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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演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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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对商濯来说显然没有难度。
他弯腰从温母手中接过茶杯,先是道谢,然后才不紧不慢道:“阿姨说笑了,近些年地产行业低迷...家母认为当下保持现状更有利于长期发展。”
他低头抿了口茶,氤氲热气模糊了那张脸上的表情,温思甜只能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唇间溢出,“就像温氏这么多年坚持不引入外资,都是基于对企业的长远考量。”
似乎没想到这个圈内闻名的“不孝子”居然还对商业有几分见解,温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坐回沙发,终于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
另一边,沉默了许久的隋青崖冷不丁地开口:“为什么选择赛车这个行业?”
商濯的目光微微闪动,指节在茶杯上收紧了一瞬又松开,“因为速度能让人忘记很多事。”他直视着隋青崖幽深的双眼,正色道:“当引擎响起时,你能走的就只有眼前那条路。”
这个回答让隋青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放下茶杯,上半身微微前倾,审视的目光多了些其他意味。“思甜说你从小就喜欢赛车?”
温思甜差点被茶水呛到,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拿她做筏子,她根本没说过!
但商濯面色如常,反应极快地接了下去:“是的,第一次接触卡丁车是在五岁。”他转向温思甜,眼神也跟着温柔下来,“我跟思甜说过,那辆红色卡丁车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温思甜立刻会意,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夹着嗓子道:“你收藏在俱乐部的那辆?我还坐过呢。”
隋青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话锋一转:“你们第一次约会去的哪家餐厅?”
“L'Ar?me 。”商濯脱口而出,眼中浮现一层清浅笑意,“思甜很喜欢那家的舒芙蕾,但又嫌他们家的红酒单不太丰富。”
这个细节太真实了,连温思甜都忍不住侧目,她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在心中感叹:商濯这演技也太出神入化了吧?
客厅突然弥漫起一层甜蜜的粉色泡泡,温父和隋青崖两位中年男士有些尴尬是收回目光,倒是温母轻咳了一声,冷酷地破坏了小情侣的暧昧氛围,“甜甜,你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温思甜知道母亲这是要支开她,但她不得不起身,临走时,还担忧地看了商濯一眼,后者几不可察地冲她眨了眨眼。
厨房里,温思甜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餐具,隔着磨砂玻璃门,她只能看到沙发上几个模糊的人影。父亲似乎在说什么,商濯频频点头,但背影却挺拔如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完全听不到谈话内容的温思甜越发焦灼。10分钟后,她实在等不了了,就随手洗了点水果,勉强做成个果盘端了出去。
但是一到客厅,却惊讶地发现原先“三堂会审”的紧绷氛围变了,舅舅正心平气和同商濯讨论某支股票,父亲时不时的搭上几句,就连母亲...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思甜,”见她出来,隋青崖突然侧身看向她,“下周有个金融峰会,你和商濯一起来听听。”
“啊?...好的,舅舅。”
温思甜手中的果盘微微倾斜,几粒饱满的樱桃险些滚落,商濯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盘底,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起身交错的瞬间,商濯又趁机在她耳边留下一句低语,“我说过,要对你未婚夫有点信心。”
低沉的声音裹挟着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耳后的敏感地带,温思甜感觉自己浑身都涌上了一层痒意,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却在抬眼的瞬间撞入他的视线。
商濯幽深的瞳孔被客厅的水晶吊灯染上了一层柔和光晕,眼尾微微下垂的弧度,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格外深情。
温思甜被这专注的目光看得面上发热,连指尖都渗出了一层薄汗,她慌忙垂下眼睛,躲开这道灼人视线,状似害羞,实则在心底无声尖叫:
【天呐,这奥斯卡级别的演技...稳了稳了!】
【要不是白纸黑字签过合约,这段恋情她自己都要信了啊。】
“晚餐准备好了吗?”
“好了,妈妈。”
温母的声音将温思甜的发散的思绪瞬间拉回,她一边应声,一边借着放果盘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动。
身旁,商濯早已站直身体,和她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只是西装袖口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手腕,像在安抚她刚才那抹慌乱情绪。
——
晚饭后,隋青崖单独将商濯叫进了书房,厚重的房门在温思甜眼前缓缓关上,发出一道清脆的上锁声。
她紧张地在门外来回踱步,低跟拖鞋在地毯上摩擦出一阵“哒哒”声,几次想要贴耳偷听,又怕被父母和家政阿姨看见,只能咬着指甲干着急。
客厅里,温父正慢条斯理地翻看财报,温母则优雅地泡着花茶。两人看着她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交换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眼神。
“别转了,地毯都要被你磨出洞了。”温母被她晃得眼晕,实在忍不住出声喊她,“你要没事,就过来喝杯茶。”
“哦。”在母亲的“死亡凝视”下,温思甜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她接过茶杯,敷衍地啜了一口,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全部注意力都还集中在书房的方向。
20分钟后,书房的门终于打开。
商濯率先走了出来,身高腿长,西装笔挺,脸上没有丝毫异样。隋青崖站在房门口,镜片后的双眼依旧幽深难测。
温思甜放下茶杯立刻迎了上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应该没被为难吧...”她在心里悄声嘀咕,刚想询问商濯聊天内容,就听舅舅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思甜,你进来。”
温思甜头皮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商濯的袖口,对方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做了个“没事”的口型,然后就被温父叫了过去。
书房里,温思甜惴惴不安地跟在舅舅身后,看他摘下金丝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甥舅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默的尴尬,温思甜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呐呐地唤了声:“舅舅...”
“他很聪明。”隋青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其中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赞许。
温思甜正垂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闻言动作一顿,她猛地抬头,正对上舅舅若有所思的目光。“知道什么时候该藏锋,什么时候该亮剑。”隋青崖没看她,只是自顾自地擦拭着镜片,“比你之前那些相亲对象...强多了。”
温思甜瞪大眼睛,疑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她没想到商濯会在舅舅这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要知道舅舅上次夸人,还是三年前夸她大姐升职集团总经理。
“您...不反对?”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轻得生怕惊碎这个可能是幻觉的场景。
隋青崖瞥了她一眼,又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常,只是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暖意,“商家虽然行事张扬,但根基扎实。那小子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心里门儿清。”他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比你强。”
温思甜哭笑不得,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几分无奈。这确实是典型的舅舅式夸奖——三分赞许,七分嫌弃。
“不过,”隋青崖面色一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唤起温思甜的注意力。
“婚姻不是儿戏。”他直视着温思甜的眼睛,沉声问道:“你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吗?”
这句质问像一记闷雷砸在温思甜心头,刚刚那点轻松心态也被震得化为虚无。她想起那份假结婚协议,想起自己最初的逃避心态,突然有些心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脑中思绪纷飞,整个人似乎被“坦白吧”和“装下去”两种情绪劈成两半,直到目光落在地面,她凝视着那个属于自己的黑色影子,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
“我能。”她最终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隋青崖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久到温思甜以为自己的伪装已被全然看穿,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即将冲破胸腔的束缚。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几下。
“那就好。”隋青崖轻声道,尾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
温思甜猛地低下头,鼻尖泛起一阵酸涩,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掩住自己差点失控的表情。再抬起头时,已然是张完美笑脸。
“放心吧,舅舅。”她是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少年特有的纯粹与自信,“商濯很好,我也很好。”
水晶吊灯的暖光投射在温思甜的侧脸,衬得她肌肤莹润如玉,圆润的杏眼里盛满星光,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任谁看去,都是一副沉浸在热恋中的娇俏模样。
这是她深得商濯真传的演技,也是她做得最好的一次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