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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卿是个克夫克母的怪物。
这是他外婆临死之前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彼时他只有15岁还在上初中，这一句像是感叹又像是平淡陈述却像一座大山从此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的爸妈年少时在一起，被家里发现后又带着微薄的积蓄私奔，这放在偏僻落后的小地方无疑会被戳着脊梁骨骂，饭后的谈资和教育小孩的典型。
何况他们并不是风风光光的回来。
她妈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了他，他爸在外打工结果负债灰溜溜的带着他妈跑了回来。
李卿的外婆听到她这个从小操管了心的女儿这么小就怀了孩子，当场就晕了过去。
一醒来就要带着自己的女儿去县医院做人流，他妈不是没想过，知道有他后第一时间就是去药店买药，她爱他的男朋友但并没有爱到要为他生育一个生命。
是一个清醒而又糊涂的女人。
自己瞒着伴侣独自去医院人流，但终究是医院的座椅太过冰冷折返回来。
这个决定也终究是害了10个月后的自己。
大出血当场死亡，差点一尸两命。
这便是克母。
10年后父亲为他赚取学费上工地卖苦力，劳累过度失猝死。
这便是克父。
10岁的李卿父亲本家不愿意要这个拖油瓶，外婆看着他的那双相似眼睛终究是心软了。
但也没有给矛他其他的情感。
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
而从记事起便没有得到过爱的李卿，明白这已是外婆最大的仁慈。
可没想到再无父无母的第五年，唯一有点亲近的外婆给他留下的遗言竟然是这个。
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的。
不常回家的舅舅把他接了过去，舅舅家有三个孩子把他接过来后又多了口吃饭的嘴。
舅妈虽没当面表示过她的态度，可每次他去添饭似的脸色是骗不了人的。
他学着去包揽所有家务，洗碗洗衣服，拖地……
给表弟表妹们辅导功课，不希望被当做吃白饭的废物。
可分数能够达到省重点高中后，舅舅舅妈第一反应不是为他高兴而是问他是全封闭式管理吗？每周都要回家还是每个月？学费要多少？
李卿刚扬起的嘴角又压了下来。
他们为什么要高兴呢？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吃白饭的拖油瓶摆了。
他垂下头，像每次找舅舅要学费一样，盯着自己洗了又洗也不合脚的鞋子，嗫嚅几下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出来。
“舅舅，之前有学校给我打过电话只有我的分数达到省重点分数线，只要我去他们那就给我免三年学费和生活费，还是全寄宿制的，放假也可以不回家。”
“他们跟省重点相比也差不了……”
还未说完的话被舅妈打断，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们就不操心了。
舅舅也连忙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走开了。
李卿是个撒谎精。
他的资料费学费并不是比其他同学少一半。
那个学校给他的待遇也半真半假。
没有哪个学校放假可以不用回家……
一切都是他可悲的自尊心让他撒的谎。
4.
夜色。
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室内的霓虹灯盘踞，妖冶的红光蓝光泼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为他们铺上一层迷蒙的的滤镜，节奏感极强的爵士乐和电子乐从中央音箱中震荡着耳膜，舞池中扭动着的人群互相传送着各种信号。
李卿是这家高奢酒吧的服务员。
招聘中最重要的长相比不上其他服务员精致，只不过肤色要比常人要白的多，再加上他身段也有个180多，加之体重偏瘦穿上酒吧制服把精瘦的腰身勾勒出来，也是一道引人眼球的风景线。
按招聘需求来说他万万是不够格的，不过这家酒店新上任的副经理是他之前老东家的总经理，他年纪比李卿大了5岁，自觉跟李卿投缘也知晓他家的情况，也愿意给他介绍工作。
李卿很感谢他。
说曹操曹操到。
“李卿，这次给你安排上五楼的机会，酒也是比较贵的，小费当然也少不了你的，不过机会是有，得看你把持的住吗。”
吴经理有一个相当精明的长相，五官端正，唯独那双眼睛锐利的很，像是能把一个人由里到外看的清清楚楚，身上的制服熨帖剪裁得当，头发用发胶固定住很是干练稳重。
他拍了拍李卿的右肩，“我们这种人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机会，你马上要上大学了，不可能一辈子干这个工作，这次来的人不一般，你好好把握。”
能被吴经理这种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说不一般，那人自然不一般。
“谢谢，吴经理。”
李卿看着手上的酒，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眼中的暗淡。
他明白吴经理的苦心，但是他也清楚自己这幅样子，不符合酒吧里主流审美，又折不下身段，来酒吧工作还又当又立。
呵。
想起曾经一个客人的评价，突然觉得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叩叩”
李卿随其他几位酒吧服务员进入五楼的一个包厢。
李卿不敢抬眼看皮质沙发上的几个客人，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侧，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五楼干陪酒，手心的汗频繁冒出来，但他不敢再有其他小动作。
他们几个服务员站成一排，有男有女，商品般等待他们的挑选。
“闻少，您今个先挑吧？”
“不急，你们先玩儿。”
“得嘞。”
说话的那个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随即指了指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男孩顿时扬起一脸可人的微笑坐在男人身上。
“唐少，你还记得人家啊。”
纤纤玉手攀上男人的脖颈，香吻印了上去，唐少拍拍他的屁股暗示意味十足，不过5分钟就开始了火热一场调，情。
被称作闻少男人住在沙发中央，手上夹着根烟，另一只单手操作着手机。
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长相。
很快，几个服务员都开始了他们的陪酒工作。
李卿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规矩的站着。
“过来。”
男人关闭手机，看向他，低声道。
李卿压下内心的恐慌，如果刚才只是怀疑那么这次就可以完全确认了。
沉睡的记忆复苏，记忆可以被刻意遗忘但身体的记忆永远骗不了人。
不该来的。
不该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