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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异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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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年间。
扬州府,静海县,永兴村。
村里某个破败的农户里,一位身穿旧袄的瘦弱女子悠悠转醒。
还未睁眼,沈钰便闻到一股混着陈木与草叶的腐朽味道,她伸出手就想去摸床头的手机,可惜只摸到一张开裂的草席。
沈钰挣扎着睁开眼,入眼一片陌生。
周围的窗子是用纸糊的,墙上有着些许裂痕,房梁的木头也是破败不堪,能明显看出岁月的痕迹。屋内的各种陈设,也大都是旧家具。
顷刻间,一股不属于沈钰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穿越了。
沈钰本是现代非遗花露烧酿酒技艺的传人,最近她正在忙着开发一种新技术,降低酒中的杂醇油含量,让酒水不易上头。为了这项技术,沈钰一连熬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出了成果,却在她准备记录实验结果时,倒在了实验室。再睁眼,她便成了陌生时代的同名女子。
原主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原主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沈父也是个酿酒好手,这些年一直凭借自己的手艺度日,日子虽清贫,但也能自给自足。
然而,沈怀山前段日子,突然一病不起,最后竟就撒手人寰。失去相依为命的父亲,小姑娘一时想不开跳了河,烧了一身风寒,没熬过去。这才让沈钰借助原主的身体重生在这个陌生时代。
沈钰思索间,似有若无的酒香飘入鼻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顺着酒香,她来到院子里一处破旧的房间。房内酿酒的器具齐全,大甑、釜锅、箅子、酒曲坛、泡缸、酒瓮、拌杵之类的,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些器具都被沈父养护得极好,一看就是经常擦拭的用心之人。竹制木制器具最容易发霉,但沈钰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每件都是干干净净。
酿房屋角一处摆着一坛酒,坛盖已被揭开,酒香扑面而来。这味道对从小混迹在酒坊中的沈钰来说再熟悉不过。
沈钰颤抖着手用酒勺捞起一口酒,色泽微黄,入口甜有米酒香,回味起来却又是白酒香,绵中带劲,柔中带刚。
竟然是她最熟悉的花露烧酒!
花露烧,用米酒和烧酒两种不同酒性的酒混合陈酿而成,兼具米酒的绵柔和烧酒的刚烈,刚柔相济,风味独特。新酒酒色微黄,陈酿则呈现透明的琥珀色,五年以上会逐渐变深。
沈父酿的酒颜色还浅,应该是还没陈多久就被开封了。
沈钰蹲在酒坛前,手指沿着坛口轻轻抚过,残破的封泥触感冰冷发硬。
把整个屋子都看了一遍后,沈钰发现除了那一坛花露烧外,再没一坛陈酿,也没有任何酿酒的原料。
她正准备将那口酿酒缸重新盖好,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着粗重的呼吸和瓮声瓮气的低骂:“死丫头醒了没?真晦气,真是给老娘添乱,我可不想替她老子办完事再给她办事,烦死了!”
门被猛得踹开,一个圆脸妇人推门而入,瞥见沈钰睁眼,便咂嘴冷笑:“哟,命还真大。烧成那样都醒过来了,是不是你那死鬼老爹舍不得你?”
女人五短身材,穿着粗衣粗布,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沈钰认出眼前这人,是原主二叔的妻子,二婶杨淑惠。嘴毒心狠,见缝插针地打原主和她爹的主意,最喜欢占小便宜。
“二婶。”沈钰出声,喉头却像刀刮一样沙哑,她的风寒还未痊愈。
“这几天老娘喂你吃药送饭,可真把你伺候舒服了。”杨淑惠一边掸袖子,一边打量屋里。
“我说你醒了也装得够久的了,别怪二婶没提醒你,你爹的那点玩意儿,你也别想一个人全占了。这酿酒的东西,赶紧给我搬了!”杨淑惠叉着腰,理直气壮地指挥沈二,“咱家也缺柴烧,这些破烂玩意儿,砸了烧火正好。”
沈二犹豫地站在一边:“这可是大哥的东西,不太好吧,我看还是别……”
“我呸!有什么不好的?”杨淑惠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她老子不在了,小丫头片子还不得听我的?”说完,伸手便去拿放在一旁的拌杵。
沈钰眸光一冷,猛地上前一步,挡在前:“这是我爹留下的东西,婶娘你拿来做什么?你又不会酿酒。”
她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杨淑惠没料到一向柔弱的沈钰居然敢顶撞自己,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哟,沈钰,你胆子长肥了啊,敢跟婶娘我抢东西?”她说着就抡起袖子要动手。
沈钰被她推得踉跄后退几步,眼见杨淑惠伸手要去砸地上的酒坛,沈钰再也忍无可忍,从挂钩上抽出父亲生前用来劈柴的斧头,重重拍在酒缸旁边的案板上。
“你敢动我爹的东西试试!”她抡起斧头,毫不犹豫劈向地板一角,一声巨响震得尘土乱飞。
斧光一闪,冷意逼人。
杨淑惠没料到沈钰竟敢拿斧头,顿时吓得后退一步,随即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骂:“你个疯丫头!反了天了你!”
院外不知何时聚起几个看热闹的村人,有人小声议论:
“这不是老沈家的姑娘吗?她爹才刚下葬,婶娘就惦记起他的酿酒东西了?”
“沈怀山生前再穷,也从不让他姑娘饿着,如今他尸骨未寒就要抢人东西,她婶子这是要丢尽良心喽?”
“这丫头平时怯生生的,倒也挺有胆。”
众人的议论让杨淑惠面色更加难看,她又羞又恼,对门外看戏的人放起狠话:“看什么!这丫头没了爹娘,我们做叔婶的自然做得了她的主,与你们有什么关系!真是瞎□□娘的闲心!”
杨氏又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沈钰一眼,继续开口道:“沈钰,别怪二婶狠心。你自己跳河被人看去身子,失了清白,人家程家认下你这亲,我劝你赶紧老老实实的,这两天赶紧嫁过去,别不知好歹!”
杨氏说罢,甩手离开,沈二满脸尴尬地跟在她身后。
沈钰见她走远,这才无力地放下斧子,颓然坐在地上。四周邻居见状,纷纷上前安慰几句。
“沈丫头,你二婶虽然话说得难听,但理儿没错。你不如趁着机会就嫁了吧。”
“那程家小子也算不错,是个会挣钱的,就是年纪大了点。”
沈钰听着直皱眉,勉强应对完周围街坊,回了屋。
她一个女子,在古代失去了双亲庇佑,该如何生存下去?难道真要,不清不楚的嫁给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吗?
“姐,”一道清脆的童声传来,一个不过十岁的小豆丁跑到了她面前,“姐,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铭哥儿?”
来人是杨淑惠的儿子,原主的堂弟,沈铭。虽然他娘对原主很刻薄,他倒是很黏着自己堂姐。
沈铭凑到沈钰身旁,紧紧拽着她的袖子,眼里隐隐有雾气:“姐,你睡好几天了,爹娘都说你要没了,我……”
“乖,姐姐没事。”沈钰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姐,你先别说话了,”沈铭皱着眉,摸了一把冰凉的茶壶,“我给你烧热茶去!”
话音刚落,他风风火火地冲出去烧水,看得沈钰感动又无奈。
一段时间后,沈铭带着热茶回来了,细心地给沈钰兑好温水,才递到她嘴边。
“姐,给。”
沈钰接过,浅酌了一口,喉中舒服许多,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沙哑。
“辛苦你了,铭哥儿。”
沈铭小麦色的脸上一红:“你没事就好,钰姐姐。就是你别再生病了,我怕。”
“好。姐姐答应你。”
“姐,你别听我娘的,我不会让她再骂你了!”
才十岁的小孩,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让人哭笑不得。
沈铭和沈钰十分要好,两人一起长大。沈钰长得好看,从来不会对沈铭说重话,沈铭他娘是个火爆脾气,沈铭就更喜欢温柔的沈钰。
有时候看他娘骂沈钰,他就主动替沈钰说话,还时不时拿点家里的肉食接济原身。
沈铭他爹沈怀海,也就是原身的二叔,什么都听他婆娘的。他看自家侄女被数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姐,这个给你。”沈铭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
“这是?”
“这药是爹给你抓的,还有点银子是杨宇哥给你的,说让你买点东西补补。”
“这药我收下了,钱你还回去吧,我不能要。”
杨宇算是原主的青梅竹马,一直对原身有意思,不过原主一直把他当哥哥。
沈铭也是个懂事的,他也不多问,只把那些银钱收回去了。
“铭哥儿我问你,你娘说让我嫁人的事,你知道不?”
沈铭看了他姐的脸色,见她脸色平静,踌躇着开口道:“知道……姐你落水之后,是那个人把你送回来的,村里不少人都瞧见了。我娘当时就让他跟你定亲,说是你被他误了清白,只能和他成亲。昨儿就送来了聘礼。”
“聘礼?”
“五两银子,两只活鸡,两只鸭,两匹锦布,都被我娘收了,说是三天后就办亲事。”沈钰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吗……”沈钰语气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