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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柳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

      意识回笼,呼吸时撕扯着肺叶和喉管的疼痛逐渐变得清晰。他艰难地撩起眼皮,可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只眼球转动之后,才从厚重窗帘相接的缝隙间窥得一线宝贵的金色的自然光亮。

      被那束光亮叫醒了,可紧跟着,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他头疼地呻/吟出声,抬手想要按按酸胀的太阳穴,可手背上随之而来的刺痛又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动作。

      不等他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究竟要怎么面对晏束行,房间靠近窗帘的位置突然传来男人冷嘲的声音。

      “或许你可以再不安分一点,试试针头能不能扎穿你的血管。”

      是晏束行。

      柳应喉咙刺痛,胸口憋闷,呼吸时胸膛每一次起伏都泛起一阵针扎似的疼,这种时候听见晏束行带刺的话,更加让他头疼欲裂。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晏束行交流,更不愿意继续跟晏束行吵架,于是索性一言不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可他忘了,晏束行早已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现在一切都不由他掌控了。

      见柳应不说话,坐在窗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很快起身走向床边。他背光而立,身形高大挺拔,整个人透着股极为冷硬沉重的压迫感。

      “你是想告诉我,我折腾两年,最后救回来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哑巴?”

      男人声音低沉,听起来像是不带什么情绪,但柳应却能读出其中的嘲讽。他被那股冷嘲的意味刺激得眼皮子一跳,尊严让他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还安然躺在床上。

      于是他屏住呼吸强忍住疼痛,一手撑着床面,僵硬而缓慢地挪动身体,最后调整成了靠坐在床头的姿势。

      这整个过程,晏束行都只在一旁看着,听着,然后任由掌心的刺疼变得愈发清晰。

      晏束行没来帮忙,但柳应并不觉得难过。他缓慢呼出一口长气,确保自己的呼吸稳定了,不会显露出狼狈,这才轻声问:“这么跟我说话,会让你觉得解气吗?”

      “……解气?”

      晏束行的声音抬高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啪地按下床头的开关,明亮的灯光洒下来,他却没给床上的青年留下适应的时间,只一把掐住青年的下颌,强迫青年转头对上自己的视线。

      “差远了,柳应,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呢?不准闭眼,看着我!”

      下颌骨被掐得生疼,柳应无法,只得徐徐睁开眼眸,试图适应过分明亮的房间。可他的眼睛刚刚睁开一线,便看见晏束行赤裸的上身被缠了厚厚的绷带。

      饶是如此,肩胛和大臂的位置仍旧氲出鲜血来。

      刺眼的血红让柳应呼吸不稳,他只得强迫自己转移视线,最后走投无路一般撞进了晏束行那双漆黑的瞳孔里。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满是他,但他却并未觉得喜悦。因为看清晏束行的眼睛之后,他也看清了里头难以说清的复杂情绪,像是爱恨交织,又泛着彻骨冷意。

      胸腔和喉管里的疼痛因为晏束行一连串的动作再度汹涌起来,柳应还没来得及说话,先抑制不住地低低咳嗽几声,眼尾也泛起生理性的潮红。

      他的身形单薄瘦削,被晏束行掐着下颌,咳嗽的时候连颤抖都格外僵硬。因为实在是不好受,他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轻轻搭在晏束行的手腕上。

      下一秒,下颌处的钳制松了些,面上冷得彻底的男人呼吸颤抖了一瞬,最后低咒一声,抓起旁边的枕头垫在了他腰后。

      身体有了依凭,但柳应仍旧觉得不好受。他的呼吸浅而急促,说话时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应该去医院,再不济也得叫医生过来,重新给你处理。”

      晏束行面色冷硬,定定地瞧着柳应,一言不发。他本就有一副刀刻斧凿似的面容,眉骨偏高,衬得眼窝更深,鼻梁也挺直如山峰。

      尤其此时那双薄唇抿紧了,下颌线跟着绷住,轮廓就更为冷硬。

      换做旁人,大概已经心里直发怵,绞尽脑汁思索应该怎么让这位先生消气以保自己平安,可柳应不一样。他试图说服晏束行,“我以前教过你,管理自己的身体,也算一项……”

      “你在担心我?”晏束行冷冷撩起眼皮。

      面对这种引导性极强的问题,柳应沉默不语,晏束行却嘴角一咧,假笑开了。“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看你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就自觉摇着尾巴凑过来?”

      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话,却仍旧要被带着恶意去揣测,柳应疲于应付这样不讲理的晏束行,甚至已经生出一种自己应该留在地下监狱的感觉。

      他不再看晏束行,视线在房间里游移,找不到落点。

      身旁每句话都咄咄逼人的男人让人疲惫不堪,但这间宽敞明亮、空气也干净清新的房间却让柳应放松了不少。过去两年时间,他待在地下监狱,鼻间充斥着的往往是潮湿沉闷,是血腥气,是铁锈味,是身体从内里开始腐败的臭味。

      现在终于离那些气味远了,他放松身体,思绪也逐渐渺远。可很显然,站在床边的晏束行不会容忍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敢当我是死的?”

      柳应无奈,垂下眼睫,竭尽全力想要避开那令人窒息的注视。

      “如果你控制一下自己的状态,存在感大概会更强一点。”

      一听柳应居然还敢呛声,晏束行的拳头猛然收紧了,骨节处发出一连串让人牙酸的嘎嘣响动。他死死瞪着柳应,既难以原谅柳应用这个态度对待自己,又碍于针头的存在而无法强行将柳应按在床上。

      他只得焦躁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为了迎接柳应回来,这个房间特地铺了长毛地毯,可也硬是被他踩出明显的脚步声。

      很快,他像是想通了,再度停在床边,又一手掐着柳应的下颌,将人转向自己。

      “听着,我救你出来,你的命就是我的。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听我的命令。你的当务之急是快点好起来,我救你出来是想要一个能用的人,而不是中毒之后连基础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的废物!”

      一听中毒两个字,柳应微微蹙眉,“什么?”

      “……哈,看样子你还不知道?”晏束行嘴角一掀,畅快而残忍的笑了,“你以为你的身体状况不好,全因为在地下监狱见不到阳光又疏于锻炼?”

      “你错了。你中了慢性毒药,懂不懂?如果我明年春天才回来,你就会死在地下监狱,彻底烂在里面!”

      柳应眸子一颤,慌张避开了晏束行的视线,“不可能……”

      这种明显的逃避现实的模样让晏束行心痛了一瞬,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也得把现实撕开给柳应看。他咬了口颊侧软肉,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五指张开插进柔软的金色发丝里,托着柳应脑后,与之额头相抵。

      而后轻声道:“你也觉得荒唐对不对?明明我走之前已经调了你从阿芙娜带回来的人去负责看守你,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从极近的距离看见金色眼睫在颤抖,晏束行就明白柳应仍旧不愿意认清现实。他手上用力,抓得柳应面露痛色,自己却逐渐疯狂。

      “这就是现实,这才是现实你懂吗?!你用你的尊严、荣誉和自由换取的所谓希望,你在保护的,就是这样一群狗崽子,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就这样,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晏束行越说越激动,眼里的恨意和心疼也愈发明晰。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余下的话,却在看见饱满的泪滴突破金色眼睫的阻碍,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的时候,被他悉数咽了回去。

      柳应的眼泪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努力放松表情,双唇吻去了柳应脸颊上的泪,而后极为温情地贴着柳应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不哭,没关系,反正也只是无关紧要的杂碎,没关系的。我会帮你讨回来的,你被辜负的心意,就由我来……”

      “不行。”

      冰凉的指尖再度搭上自己的手腕的时候,晏束行的脸色也急速冷了下去,“柳应。”

      听出来晏束行声音里的狠意,柳应却依旧摇了摇头。他抬起潮湿的眼眸对上晏束行的视线,“他一定是被胁迫……”

      “闭嘴。”晏束行气得呼吸不稳,说话时已经是咬牙切齿。可饶是如此,他却发现柳应仍旧想要和他辩论。

      他心疼又恼火,最后泄愤一般衔着柳应的下唇狠咬了一口。直到嘴里尝到血腥气,怀里的青年也终于承受不住疼痛,闷哼出声,他这才冷着脸将人按进怀里。

      “我说过了,现在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我已经受够了你那愚蠢的仁慈,现在就由我来,像你当初教导我一样,由我来教你该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

      “等你身体好转,我们就来上第一课。”晏束行低头,用唇瓣碰了碰柳应的额头。

      “背叛你的、辜负你的,不管多久,十倍百倍,都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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