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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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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卧室顶灯没开,只有昏黄的床头灯和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勾勒着靠坐在床头看书的柳应的轮廓。晏束行刚刚洗漱完,带着一身的潮润的水汽回到房间里,很自然的在床沿坐下。
擦了两把头发,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趣事,侧过头,用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对柳应道:“那会儿你回房间换衣裳,我和韩锐聊了两句。他居然翻旧账,说我当年在军校打断过搭档的腿。”
柳应翻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他不明白韩锐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以前的事,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是因为当时晏束行的作风太凶悍了,给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至于晏束行打了搭档的事情,他也知道。
“艾什,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柳应记得很清楚,艾什是商人之子,家境富裕,但因为没有爵位,所以总是费力想要挤进同期的贵族子弟的圈子。
而他挤进贵族圈子的做法,就是靠贬低、讥讽晏束行作为敲门砖。
不过那时候,晏束行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疯狂的训练中。因为当时柳应向他承诺,只要拿下自由搏击课的第一名,就可以获得“奖励”。
奖励,指任意他想要的、柳应拿得出来的东西。
如若是旁的二十岁的年轻人做出这种承诺,大概是会引人嗤之以鼻的。但柳应不一样,他是从出生起就被指为了柳家继承人的孩子,在襁褓中睁眼的瞬间,所拥有的已经比绝大多数人一生能够挣得的财富还要多。
柳应相信自己给出了足够的诱惑,暂且不论后来晏束行要的东西有多出乎他的意料,总之那时候晏束行确实训练的很刻苦。
对晏束行而言,拿第一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倒不是他的自由搏击不够优秀,而是他总是太过“自由”。进入军校之前,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而在下城区打黑拳的经历,则是将“不择手段”四个大字狠狠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所以要在课堂上合理合规的胜过那些早在家中就开始接受专业训练的同学,以及当时稳坐第一的柳应,于他而言,也是需要耗费一番心力的事情。
鉴于此,柳应一直对晏束行很放心。他觉得晏束行不会有闲心去理会艾什,可事实是某次晚训期间,晏束行狠狠将艾什揍了一顿。
“你那时候太冲动了,让我很意外。”柳应叹了口气,话音里仍旧带着一丝责备。
他到现在还记得,因为打了艾什,事后晏束行受了不轻的处罚,还差点被退学。
可听见柳应的话,晏束行却摇了摇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显得很是幽深,唇角本就不甚明显的弧度也抹平了。
“不是冲动。”他否定的干脆利落,声音也平静异常。
柳应疑惑的看向他。
“艾什说什么,我根本不在乎。”晏束行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迎上柳应的视线后,也没有任何改变。
“我从下城区爬出来,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他那种还得因为所谓的身份地位而克制的讥讽,也就跟蚊子没什么两样。”
话音落下,像是知道柳应会问什么,他紧跟着道:“我揍他,是因为他抢了我的训练手环。”
柳应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晏束行比他想象的要更为偏执。
晏束行所说的训练手环,他也是知道的。
当初柳家支援了很多新生代为主力的实验室,那枚训练手环,则是其中一个实验室研发出来的最新的军校教学辅助器。在手环已经定版、正式面世之前,他从实验室里拿了一批出来,分发给班上的同学用。
但是——
“你那时候说过,原本那个手环,是只想给我的。你是为了不让我太显眼,才大费周章,送了每一个人。”
晏束行直直的看向柳应,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诸多复杂浓烈的情绪,有近乎扭曲的独占欲,还有一分时隔多年但仍旧没能消散的戾气。
他将毛巾扔在椅背上,转身单膝跪在床沿,凑到柳应身边,压低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但他好像搞不清状况,还来抢我的。这样的人,就活该被教训。再说了,我只是打断他的腿,又不算严重。”
晏束行的俊脸近在咫尺,柳应呼吸一颤,下意识往后靠了一点。他抬手抵在晏束行前襟,同样放低了声音,“算了,事情都过去了。”
晏束行紧盯着柳应的眼眸,“但你好像觉得我当时做错了。”
柳应忍耐着叹气的冲动,费力地牵了牵唇角,“你知道的,我很难赞同那种做法。”
“哪怕那就是有效的做法?”晏束行低头,轻轻靠在了柳应肩上。
他一臂撑在柳应身侧,偏着头的时候,带着潮意的发丝在柳应颈侧裸露的皮肤轻轻划过,惹得柳应眼露难堪,偏头想躲。
想躲,但又没有成功,因为晏束行飞快抬手掐着他的腰,唇舌追过来落在耳畔的位置。
“你总是让我耐心去等,我等了两年也没见他们收敛。但是揍了艾什之后,情况就飞快好转了。”
柳应无法认可这种说法,又因为喷洒在耳廓上的吐息和柔软的唇瓣的触碰而呼吸发颤,“没有、根本算不上是好转……”
在柳应原本的计划中,应当是晏束行先用实力和成绩获取部分同学的认可。
因为在他们那一届入学的时候,学生们已经明显分为了两个派系。贵族中亲民和善的一派和激进崇武的一派针锋相对,平民学生和不想参加这种斗争的贵族已经是少数。
他入学的时候,双方都有向他投递橄榄枝,但因为家族给了他足够的依仗,所以他不用明确表态。
他不用表态,但同样的,也无法制止当时那种情况。
人类热衷于拉帮结派,因为无论是在军校还是日后要步入的种种乱局,每一个派系都是由无数的利益纠葛结成。如若他试图打散局面,被触及到相关利益的人便会带头站出来反对柳家。
他什么都不能做,但是晏束行不一样。
晏束行是下城区出身,从入校之初,拿的是一副不羁的做派,但各项实力很受教官认可。所以虽然当时有不少同学对晏束行颇有微词,但实际上,因为实力强劲,双方都有考虑过拉晏束行入伙。
不过谁都不知道,晏束行早已经上了柳应的船了。
最初柳应计划的很好,他想让晏束行在校期间,用实力获取激进崇武的贵族们的认可。这个派系的贵族们最喜欢斗争,并且容易受情绪影响,所以每一步动作,都更容易被预判。
只要得到这一部分人的认可,那么毕业后,晏束行便可以借由这些人,走得更为顺利。
而之后,他完全可以以自身为踏板,制造出“晏束行在阻止肆意妄为的柳家继承人”的假象,让另一个派系的人也对晏束行刮目相看。
但那些计划,在晏束行公然打断艾什的腿的时候,都灰飞烟灭了。
哪怕是做戏,贵族们也不会喜欢一个会在公共场合使用暴力打架斗殴的同盟。而晏束行当时像是独狼一般,连教官的命令都不听的作风,更是让他们认清了这个人的不可控性。
“就是因为你当时太乱来,甚至你现在还是一样、唔……!”
控诉的话说到一半,下唇已经被衔着咬了一口。柳应面露痛色,五指张开插进晏束行的黑发里收紧了,试图将人拖开,“我还在说话!”
“说我不喜欢听的话,还不如干脆闭嘴。”
一句话惹得柳应横眼瞪了过来,但晏束行还咧嘴笑了。他掐着柳应的腰肢将人按在大床上,顺手又将倒扣在旁边的书推远了一些,“你就是不愿意承认我的做法更有效。”
柳应板着脸,仍旧不愿意认可这种说法,“你的做法有效,就不会在校四年没有累积到任何可用的人脉。”
“我为什么要那种东西?”晏束行佯装不解,问完,却又不给柳应回答的机会,欺在柳应身上,轻咬着淡粉的唇瓣撕咬起来。
齿列磨着唇尖的软肉,柳应总有种自己的唇会再度被咬的流血的恐慌感。他忘了刚刚要说什么,只是抓着晏束行的头发有些恼火的低吼,“你不要真把自己当狗了!”
“嗯哼?”晏束行挑高了眉头,眸色却一片沉郁。
“那现在又应该做什么,你才能给我奖励呢?”
柳应眸子一颤,过去那些称得上糟糕的画面浮现在眼前,让他难堪地别开脸躲了晏束行的视线。
可与此同时,又有难掩的酥麻感顺着尾椎骨爬了上来。
他无比怀念当初晏束行会听他的话的时候,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禁止晏束行再说出“奖励”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