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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番外《展翅》第 3 章 ...
三
几个月后,金国国主阿骨打在部堵泺西行宫驾崩,很快,其弟吴乞买继位,改“天辅”年号为“会元”。
这一年,我和江韶岑也顺利进入府衙当差,文辅的月俸虽不厚实,却足以果腹,比起那些垦荒的日子来,着实要好上许多了。
就这样又过了段时日,便到了宋宣和七年,金天会三年,我二十九岁,已经在府衙内供职了快一年多,习惯了文书的工作。
一切都在逐渐步入正轨,只有一点不安,这段时日,我娘的身体正日渐消瘦下去。
我劝她找个大夫看看,她却总说是老毛病了,没事。
有一天,我正在衙门内忙乎,忽然被主簿叫了去。
“挞懒大人要见你。”
他口中的挞懒,就是奚霫的郡主,金国大将完颜昌,这人是前国主阿骨打的叔父盈哥之子,在金国位高权重,奇怪的是,我与他并不相识,至多只远远的看过几眼,从未正面接触过,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
我怀揣疑问,忐忑不安地跟着主簿拜见那位盛名在外的完颜郡主,一进门就见几个人低头站在屋里,江韶岑也赫然其中,在他们前头,有一人身着金国贵族服饰,身材有别于汉人,高大而挺拔,应该就是完颜昌本人没错了。
认定正主,我忙俯身拜见,他让我起身:“听说你的字写得不错?”
“谈不上。”
“写几个我看看?”他让手下递来毛笔。
我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江韶岑,见他神色如常,便松了口气,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正楷写了几个字。
“很好。”他点点头,对主簿道,“把他也算进去吧。”
主簿得令,领着所有人出去:“你们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先把这批请柬写了吧。”
我望着案上厚厚的一打请柬,叹了口气,弄了半天,竟是为了写请柬,真是小题大做。
我从小最恨这种枯燥的活计,还在书院的时候,每当先生吩咐学生们抄书,我就会拖着江韶岑公然逃课。现如今,逃跑是不行了,但偷懒总还是有办法的,反正上头没有规定字体,于是乎,我写着写着,便开始龙飞凤舞,到最后,索性拿出了怀素狂草的看家本领。可饶是如此,等忙乎完这堆东西,天色还是晚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江韶岑这请柬是怎么回事。
他告诉我:“听说几天后有贵宾来,又恰逢开山节的庆典,挞懒预备让手下举办一个盛大的宴席欢迎。”
“来的是什么人让他如此上心,连几个抄请柬的都要亲自挑过才行?”
“是他的世侄,和他同名,也叫挞懒。”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的爹是不是和挞懒有仇啊,不然怎么管儿子叫自己兄弟的名字,净占他便宜啊?”
江韶岑也笑:“女真人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名,你能让他怎么办,不叫这名字,说不定就只能叫老爹、爷爷的名字,这不是更乱套了么?”
他说的有理,我只好调转枪头:“那么这个小挞懒的汉名叫什么?不会也叫完颜昌吧?”
“听说……叫完颜彀英。”
什么?完颜狗鹰——?!
我顿时笑翻在地。
“这爹怎么当的,给儿子取个名字居然又是狗又是鹰的?”
江韶岑见我笑得厉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话说出去当心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他爹是谁?”
“谁?”
“大名鼎鼎的开国大将银术可。”
原来是他。
银术可是宗室皇亲,讨伐辽国可谓战功赫赫,若那彀英是他的孩子,也怪不得完颜昌会如此用心了。
我了然的点头,却忽然发现不对:“银术可有儿子,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我也是刚听人说的,据说当年契丹攻打女真时,银术可战败,与这孩子失散,苦找了许多年,直到前两年才凭借他身上的刺青认出来。”
“原来如此。”
我想起之前在汴梁苦苦寻觅娘时的心境,竟有几分感同身受。
接下去的几天,继续忙碌。不知不觉间,开山节就到了。
这是女真人的一个大节,原本是为采集草药获得丰收而进行的祝福活动,不知什么时候演变成了一场庆典,热闹程度不下于大宋的上元节。
开山节的晚上,我和江韶岑一起走出府衙,见街道两旁已经张灯结彩,四处都是逛夜市的人们,原来庆典已经开始了。
可惜我却无心夜市,只想早点回家,然而,节日的规模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街道上的人们竟然越来越多,四处都挤满了欢腾的人群。
无奈之下,我们只得硬着头皮在人流中穿行,他在前面开道,我努力跟随其后。
奚霫的昼夜温差很大,可现在明明已经入夜,空气却像是被灯火薰热了一般,这样燥热。
我流不下汗,衣服却黏黏地贴在了身上,这感觉很不好,让我禁不住伸手扯了扯衣襟,脚步有些放慢。就在这时,不知道有谁一脚踩上了我的鞋子,我被绊得一个踉跄,幸好眼疾手快抓着道旁的树木没有摔倒,脚上的鞋子却已经被踩掉了一只。
我光着一只脚,低头找鞋,可还没找到,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江韶岑在哪里?!
刚才他还走在前面,怎么一转眼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我抬头张望,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叫人莫名的慌张。
我停下了脚步。
前进,还是回头?
然而,汹涌的人流却不允许我优哉游哉的站在原地思考,他们很快推搡而来,迫使我在冲撞中迷失了方向。
下一刻,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如同脱出泥潭般吃力的把我拖进一条黑暗的短巷。
我抬头,便看到他的脸在远处灯火的照映下半明半暗。
“不要走散。”他说,“再也不要走散了。”
说着,便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听见心跳的声音,沉重而焦急,重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胸口闷闷的,鼻子有点发酸,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们两个这些年来究竟走散了多少次,又渐行渐远了多少次呢?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低声道:“煊鹏,知道么,我有多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一时间衡也不是竖也不是,兀自在黑暗中烧红了脸,心里正骂他肉麻呢,可没想到,这还没有完,他又继续问:“那你呢,是不是也爱我?”
我咬着牙不说话,他一个人肉麻不算,还要拖我下水么?!
然而,他却不依不饶不知羞耻不厌其烦地又问了好几遍,大有不开口便不放人走的架势,我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终于撩起了拳头。
“少废话!再烦我可揍人了啊!”
他见状,沉默了下去,直过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就知道……”他说,“我就知道你……若不是我当日受伤,你根本不可能把我留在身边,但是没关系,即便你永远无法爱我,只要能待在你的身边,我也满足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苦涩,让我想起当日他在乌龙岭断崖上对我说的那席话,胸口一阵绞痛,不禁又急又气:“江韶岑!你一个人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
心底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可一抬头,却见他眼底蕴着笑意,全然不似刚才表现的那般凄苦,我立刻明白自己上当了。
“你——!”我终于一拳揍了下去,江韶岑发出一声惨叫。
“好啊你,居然对我用激将法?”
他一面揉着被揍的部位一面讪讪的笑:“煊鹏,我也是没办法,我只是想听你说一次,一次就好,真的。”
“做梦!”
“别这样嘛,要是我在弥留之际问你呢,你也不说?”
我瞪他:“估计我那时也弥留了哪还有心思回答你?”
“也对,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嘛。”
我听了又差点揍人。
就这么被江韶岑寒了半晌,才发现外面的人流渐渐涌向了别处,大概是朝举行庆典的广场聚集去了。我和江韶岑便走出短巷,逆着人流走上回家的路。
我光着一只脚,走得高低不平,他发现了,忽然停下脚步,脱下自己的鞋,跪下,抓着我的脚要替我穿,我大惊:“江韶岑,快放手,两个大男人在外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平日里我们为了避嫌,在外面都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可这一次,他听后只朝我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我无奈,知道这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好迅速的由他穿了鞋,又破罐子破摔的被他攥着手走了一路。
由于住的地方偏僻,越往后走人越少,直到最后,僻静的小道上只剩下我们两个。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月光,天空中黑压压一片,周围原本就零星住户们都去狂欢了,私下里只有几簇微弱的灯火,空气中带着湿润的寒意,夜风里散落了鸟兽凄厉的嘶鸣,直听得我心里发毛,不自觉的反握了江韶岑的手,借着那份温暖壮胆。
忽然间,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某个中元的晚上,我们也这么拉着手在黑夜中前行。
那个时候,我曾问他,信不信这世上有鬼?
他摇了摇头。
我疑惑:为什么不信?
他沉默片刻,淡淡的笑了。
……若这世上真的有鬼,为何我爹娘的魂魄一次都不曾前来与我相会?
听了这话,我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抓紧了他,再也放不开手。
“煊鹏,还记得以前中元节你每年都陪我放灯么?”我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江韶岑却开口了。
我点点头,原来他也忆起了过去。
“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好么?”
我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他见我答应,旋即笑了起来,那笑容很高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我看在眼里,心里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小时候,我每年都陪他放灯,直到在翩虹那里误了时间,才第一次失约。事后我有些后悔,想过道歉,他却连提都没有提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到他那么泰然处之,我却很是失落,原来在这人心里裴煊鹏到与不到根本无足轻重,既然如此,又何必硬凑过去?所以,从那年起,我就再也没有陪他去过。
然而,现在想来,当时江韶岑的“泰然处之”不过是种隐忍,他见我失约又不道歉,一定认为自己在我心中无足轻重,寄人篱下的境遇让他又自卑又自尊,他怯懦,怕我看不起,所以心里再伤心、再生气,在我面前却不能表露出分毫。
我们两个就这样失之交臂,渐行渐远。
其实,当年如此,现在又好到哪里去了呢?
这两年,江韶岑一改过去的态度,总是厚着脸皮讨好肉麻,无论我气急了怎么破口大骂,他都会笑得嘻嘻哈哈,我却知道,其实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插科打诨是避免伤害最简单的方式,才生生扭曲成了这样。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裴煊鹏这人那么别扭,从来舍不得对他说半句好话,若是脸皮不厚,早就被他伤得遍体鳞伤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压抑自己真实的性子,迁就我。
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没有丝毫改变。
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堵得荒,不自觉抓紧了他的手。
他很快发现了:“怎么了?”
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郑重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从今以后,若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不要一个人憋着,直接骂回来,好么?”
他听了,先是一愣,很快,眉间舒展开来,笑了,道:“傻瓜。”
江韶岑攥着我的手直到临近家门才松开,就连扣门的时候指尖还带着几分温暖。
“笃笃笃”我敲了几下房门,里面却没有人应。
难道娘已经睡了?
可门缝里却漏出灯光。
是没听见?
我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应。
心里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我透过门缝朝内张望,看见地上似乎躺着个人。
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我用力踹开大门,眼前的情形却让人在刹那间手脚冰凉、气血尽失。——我娘倒在地上,脉搏微弱。
“别慌,”江韶岑立刻从后面按住我的肩头,“别慌。”
我们连夜将她送去就诊,大夫却说这病症仅凭他的手段无法根治,只能延命半年。我不相信,这以后又连着找了好几个大夫,却都束手无策。我心急如焚,直骂他们无用,有人终于听不过去,冷哼道:“不是说宋国人医术精湛么,你们怎么不找那里的大夫想想法子?!”
他说的是气话,却一语点醒了我,忙不迭的开始收拾行装。
江韶岑问我要怎么办,我急道:“还能怎么办,我娘病成这样,也只能回大宋碰碰运气了!”
“好吧,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一同整理起东西来。
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明知他回去是如何凶险的一件事情,却仍义无反顾,我见他这样,竟然连半句劝其留下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更ing~~~~~~
那个,顺便注释下:金太祖阿骨打,汉名“完颜旻”;金太宗吴乞买,汉名“完颜晟”;
挞懒的读法是“他懒”,可不是那个和尚□□啊~~~~呵呵
。。。好吧。。。裴煊鹏同志就是个典型的傲娇。。。傲娇。。。捂脸
让拳头说话吧。。。好吧
江韶岑同志……你就是一厚脸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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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番外《展翅》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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