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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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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自脑海中传来的胀痛感撕扯着沈疏棠的意识。
嘈杂的声音环绕在耳旁。
“呵,果真是个扶不起的病秧子!哭几声竟能厥过去?就这废物点心,也配肖想镖头之位?”
“沈家偌大的家业,落到这种货色手里,怕不是要败个精光!依我看,不如就让他哭死在这灵堂上,也算全了孝道!”
“噤声!族长来了……看,醒了。”
她家进贼了吗?这些人谁啊,说话这么恶毒?作为霸榜公司多年金牌销售的她有多久没听过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了?
“嘶。”
她艰难地睁开酸涩的双眼,刺目的烛火混着天光猛地刺入眼底,激得她瞳孔骤然紧缩。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撞入眼帘。
见她醒了,那姑娘瞬间转悲为喜,带着浓重哭腔的呼喊穿透了灵堂的嘈杂::“小......公子!公子你醒啦!”
这是在哪?
沈疏棠混乱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不是正在家里赶着明天要给客户的方案吗?
最后的记忆分明是半夜 1 点的书桌前,手边是冰冷的咖啡杯和未完成的方案……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头疼的仿佛要炸开,眼睛灼痛酸胀。
但多年商场搏杀练就的本能,让她强压下眩晕,用绵软无力的双臂试图撑起身体看清处境。
“公子当心!”那姑娘慌忙用袖子胡乱抹去满脸泪痕,伸手稳稳扶住她颤抖的胳膊,声音带着哽咽道:“你可吓死蘅芜了!老爷刚去,你若再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啊!”
公子?老爷?谁啊?
沈疏棠心头警铃大作!目光扫过四周——
一片刺目的白!
素白的幡幔随风飘扬,纸钱灰烬漫天飘飞。
此时的她正躺在灵堂中央,满目皆是披麻戴孝的身影,而她自己身上,竟也穿着同样粗粝的麻衣。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看向她。
有真切的担忧;有冷漠的打量;更有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鄙夷,如同鬣狗盯着垂死的猎物。
不等她理清这荒谬的局面,海啸般的记忆碎片,裹挟着不属于她的情感,蛮横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不同的画幅迅速又精准地在她眼前展开,记录了一个 17 岁小姑娘短暂的一生,带着她走进了一个豪强横行的冷兵器时代。
皇帝无能管家治国,豪强横行霸道欺压百姓。
滞后的发展,各地往来的货物主要靠镖局运输。
因此镖局的地位特殊,皇族和豪强都不敢得罪。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魂穿在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身上。
沈疏棠从小父母离异,各自都有了新家庭,无人在意她的死活,大学毕业后她忘不了那种吃食不果腹的日子,她拼了命的赚钱只为养活自己。
孤身一人打拼到如今霸榜多年的金牌销售,那是她熬了多少个日夜换来的。
然而这具身体的主人——镖头的独女,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小公主,原本一生都应该过着集宠爱于一身的生活。
可惜变故横生,沈父骤然离世,即便死前他煞费苦心,让独女自幼女扮男装好继承家业,可就凭她那副病弱的身体,怎么也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业。
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的叔叔婶婶在她爹死后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
嘲讽,贪婪,威胁,鄙夷全都缠了上来。
刚刚她听到的那些恶毒的言语就来自于他们。
而她这个房地产金牌牛马也终于熬夜加班猝死了。
也不知有没有人发现她的遗体,不过她也顾不到那么多了。
可怜这个本就身弱的小姑娘一边要接受父亲的去世,一边又要面对想把她拆吃入腹的亲戚。
在这双重打击下终于撑不住在灵堂上悲伤过度背过气去了。
身份相差巨大的两人下场是何等的相似。
命运最是喜弄人。
一想到父亲的去世,沈疏棠的心脏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痉挛,是原主残留的对父亲去世的哀恸,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她脑海中闪过父亲温和的笑脸,掠过堂上那些叔伯婶娘贪婪的嘴脸,一个念头在废墟的心底扎根。
既然上天将这残局与这“家人”递到她手中,那她定会不惜代价的守住这一切。
可如今这个局该怎么破呢?
在这个不把人命当命的时代,纵然是深喑职场多年的她也犯了难。
眩晕再次袭来,她身形一晃,若非蘅芜死死搀扶,几乎软倒。
“公子?你怎么了?别吓蘅芜啊!”小丫鬟带着哭腔,冰凉的小手急切地探向她的额头。
“够了!”
一声威严的低喝响起。
族长沈壑排众而出,目光沉沉地扫过所有人,最终落在沈疏棠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疏棠侄儿因伤心过度而气血两亏,蘅芜,还不速速扶你家少爷回房静养!” 他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几个窃窃私语的族人,“至于荒山一事……”
他冷哼一声,声如寒铁:“老三尸骨未寒,头七未过!谁再敢妄议分产,休怪我家法无情!”
蘅芜如蒙大赦,忙不迭应声,几乎是半抱半扶地将沈疏棠架起,“公子我们回去,慢点。”
沈疏棠借着力道,脚步虚浮地挪动。
穿堂风柔柔地卷起素白的衣袂,翻飞的衣袖似一场无声的诀别。
众人看着那两道瘦弱的背影,多的是不屑的眼神。
谁人不知,沈少爷体弱多病,性情懦弱如女子?
从前沈巍在世,众人尚需假作恭敬,赞一句一表人才。
可背地里谁人不说他是废物?还猜测他是不是断袖呢。
如今大树倾颓,墙倒众人推。
择日再议的庇护,也不过是暂缓行刑的号角罢了。
闺房内。
沈疏棠陷进柔软锦被,疲惫如潮水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脑海中的记忆还是太过混乱,她无法回忆起一些画面,她只能通过询问身边的人得到信息。
“蘅芜,”她声音沙哑,尽量放缓语调,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脆弱,“我方才…似是哭伤了心神,许多事记不大清了,大伯说的荒山…究竟是何意?”
蘅芜微微瞪圆了眼,沉默了一瞬,又开始掉眼泪。
沈疏棠看她这样瞬间慌了手脚,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别……别哭,你要是不愿说就算了。”
“还不是那些黑了心的!老爷刚走,他们就想着把小姐赶去那鸟不拉屎的荒山!说小姐担不起镖局的重任!只恨小姐是瘦弱的女儿身,若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身,看他们还敢不敢!”
沈疏棠皱紧秀眉回想着刚刚堂上那些人的眼神,就算她是真的男儿身恐怕也抵不住那些豺狼虎豹的厮杀吧。
眼前这一切就很明朗了,骤死的爹留给瘦弱可怜的孤女留下了庞大的家业和一堆欲抢夺财产的亲戚。
她若想守住这偌大的家业,须得有权势,可她除了沈父留下的令牌再无其他。
她打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疏棠心中有了初步的计划,她压下翻腾的思绪,目光灼灼的看向蘅芜:“蘅芜你可知那荒山是何光景?”
蘅芜的悲伤被打断,她努力回想老爷生前提到荒山时的只言片语。
她蹙着眉,苦苦思索:“奴婢恍惚听见老爷跟王管事提过,说什么流民扎堆、不是善地…旁的就没了。”
流民!
沈疏棠心猛地一沉。
看着蘅芜那双写满纯真与懵懂的大眼睛,沈疏棠知道问她也是徒劳。
沈父既然亲自去过荒山,必然有亲信知晓内情。
记忆深处,那个总是沉默地跟在沈父身后的敦厚身影逐渐清晰——
沈父最信赖的心腹,王叔。
“蘅芜。”
沈疏棠看向蘅芜道:“你此去请王叔来,要快,记住,莫要惊动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