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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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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要闭馆了!”
图书管理员遥遥朝着呆坐在椅子上出神的许云程喊了一声,但是他没听见,便用手敲响大门口的铁质展览架。
“同学,要闭馆了!”
“哦,不好意思。”许云程一看图书馆只有他在的一楼还亮着几盏灯,于是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收拾好跑出门。
亮屏后发现手机电量只剩下15%,放在以前出来一整天,还有一半左右可剩。
他停下来抬头望向夜空,云层很厚,看不清月亮。
这种云层持续一整周了,徐遗也一整周没见到。
每天早早到图书馆学习,又是最迟走的一个,安排的任务满得没有休息时间。
第一天能完成十件,第四天勉强能完成六件,到了今天什么都没做。
本想用忙碌把徐遗没有点赞评论的失落打发走,可是,越想赶走那个吻就越激烈。
有句话说得极对,梦里啥都有。
事实上,那个对视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秒针还没走到第五下,徐遗就问:“是有不会的题?”
徐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他自己落荒而逃。
此后,谁都没提起这天。
此后,徐遗离开了。
“不来了?什么叫不来了?”许云程夹菜的手顿住,一块五花肉从他筷子下逃之夭夭。
沈今替他夹到碗里,笑说:“你都要开学了,人家就不要上课嘛?”
“那寒假呢,寒假不是更重要。”许云程拨弄着碗里的肉,又说,“他讲题还挺好的,说不定我分数能提更多呢。”
沈今:“这我上哪知道去呀。”
许云程:“您不会问问啊。”
“行行行,妈妈帮你问问,不过人家是研究生,有没有时间妈妈可不能保证哦。”
食不知味。
许云程低头随便扒了几口饭,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面对儿子不寻常的反应,沈今和许泰惊奇地对视一眼。
“这孩子,以前叫他去学习总是要拖个半天,现在怎么变积极了?”
许泰拿过许云程的碗,把剩饭倒自己碗里,只说:“孩子大了呗。”
许云程关紧书房门,带有怨气的眼神看着历年涑州大学高得吓人的录取分数线,气得牙痒痒:“保送的,研究生,不就是涑州大学吗,谁还考不上了……”
唉……
真是心烦意乱,真是烦死人了。
他怀念一种状态,是属于17岁那年有人陪在身边学习的状态。
图书馆外的小石子被他一路挟持到宿舍楼下,扔一次想一个约见的理由。
备注是成功改掉了,就是这关系嘛……他才不想真的以师兄弟或是朋友的身份相处下去。
石子一时没接住,滚到他的自行车下。他抚摸上车把,忽然就有办法了。
许云程编辑好内容,把手机推到一边,用食指对准“发送”,闭上眼睛点击。
22:26:39
【许云程:下周日在xx区有个全民骑行活动,刚好我同学送我两张附近景区的门票,风景挺不错的,你有时间吗?】
22:26:43
【徐遗:好。】
提示音响起,许云程两腿一蹬站直,弯腰凑过去看,一个“好”字。
哦吼。
【徐遗:来回路程差不多4个小时,我去学校接你。】
【许云程:好。】
“yes!”
许云程一脚踢开椅子,在中间过道跳转一圈,外加打了个响指。
“嘛呢?”
郭朗一开门就看见许云程背着书包,两腿跨步,一手叉腰一手打响指。
他……作为四年同学兼舍友,十分不解。
“啊那个……”许云程收敛开心得合不拢嘴的表情,一本正经站好转过来,从容有度地放下书包,故作深沉地说道,“我得了个极妙的研究。”
郭朗虽关上了门,但是还站在原地,许云程这个丝滑小连招,他不是很想靠近。
“什,什么研究。”
“‘好’这个字是世界上最好的字。”
郭朗默默震惊:我听到了什么??
还是捧个场吧,孩子写论文能挺到今天也不容易。
“哇~好棒的研究结论,你现在整个人已经完成升华了。”
尽情鼓掌的郭朗惨遭许云程攻击:“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阴阳啊。”
因为要骑行,徐遗换上久违的运动鞋、卫衣、棒球帽。为了不压头发,徐遗把刘海撩了上去。
许云程先瞧见那光溜溜的额头,一时挪不开眼睛。
“怎么楞着。”徐遗轻笑提醒,“安全带。”
“好。”许云程怔怔点头,想掩饰微红的脸,侧身绑好了安全带。
耳根,出卖了他。
到了骑行出发点,许云程心想:失策了,好多人……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的引导,大致了解了多条骑行路线和各自挑选好车。
徐遗:“我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骑什么路线你定吧,我跟着你。”
“好。”许云程等大部队走得差不多了,才朝被选得最少的路线骑去。
很慢……很慢……
前后无人,无人打扰。
一条蜿蜒山路,只有他们。
骑至山顶时,视野开阔,风不大很是舒服,云层高而薄。
徐遗先停下来问他:“走走?”
许云程也停下来:“好。”
阳光打在镜片上反射严重,徐遗便把卫衣帽子戴在棒球帽上,却没多大用。
许云程找了一片树荫处,背靠大树,他扔下背包后顺带脱下外套,里头搭的是白色无袖。
很简单的款式,只是手臂因拉弓射箭练得结实有力,匀称不夸张,肌肉线条流畅,很美观。
徐遗的视线顺着许云程的肩头一路往下到达手背,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再看手心那颗小痣的时候,拿出的相机挡住了它。
徐遗赶紧移开视线,刚才趁着对方注意在背包上进行明目张胆地窥视。
许云程递去一瓶水:“喝水。”
“谢谢。”徐遗接过,又听见,“包里还有面包和饼干,你要饿了直接拿就行,纸巾也有,可以擦擦汗。”
“你准备的还挺周到,我记得你以前出门总是忘带东西,走到一半还要急急忙忙回家拿。”
许云程带了些改正的意味:“人是会变的。”
人是会变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徐遗的表情淡下来,低头看着这瓶水,转来转去,怎么看都不是可乐。
许云程走到阳光下,拍远山、拍近树,拍上、拍下。
最后打算拍人。
他回头一望,日光透过树叶落成细碎光影,就在徐遗身上。
镜头已经构好图,他脱口而出:“徐遗。”
徐遗抬头,“咔擦”。
没有客气的笑容,不是有距离的眼神。
这是不经意的一眼,许云程有一瞬恍惚,恍惚到连他自己都不知,此刻痴痴注视的神情与17岁时那个对视完美重叠在一起。
他没舍得放下相机,再聚焦时镜头里徐遗眼含笑意,目光灼灼。
又落荒而逃了一次。
“怎么了?”徐遗高声问道。
“没事,是相机没电了。”
徐遗等他走近坐在自己身边,又问:“拍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许云程收好相机,背部将背包压得实实的,扯唇一笑:“不虚此行。”
“很高的评价。”
“他值得这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