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期间禁止训狗》溟雾

5、第五章

　　C市进入雨季后，阴雨天连着三日，杨柯刚下飞机就直奔酒店，换下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和衬衣。
　　沈眷坐在椅子上，看他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健美的肌肉，丝毫没有想要回避的意思，甚至还眯起眼仔细欣赏了一番。
　　“喂，我要脱裤子了，”杨柯故意拉下裤链，沈眷朝他翻了个白眼，慢吞吞转过头。
　　“多大的人了都不懂的避嫌。”
　　“避嫌？和你？”沈眷刚吸了一大口草莓奶茶，珍珠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我看你和看一块五花肉能有什么区别？”
　　“说话不要太伤人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少绝美小零暗恋我，”杨柯换衣服很快，拿起桌子上另外一杯甜橙汁吸了一口。
　　“都是哨兵吧？那你没想着找一个？”
　　“我得送你出嫁才能安心，”他把手放在沈眷肩上，自然而然地帮他做按摩：“沈眷，你应该放下了。”
　　沈眷的身体明显抖了抖，他没再说话，沉默地与杯子里最后一点奶茶打拉锯战。
　　“已经五年了，沈眷，”杨柯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不试着走出去？之前那个叫温蓝的哨兵不就挺好的？温柔绅士，你为什么不和他试一试？”
　　“别人不知道你也应该知道，我喜欢秦叶一，从来不是因为我喜欢温柔绅士的人。”
　　“我知道，你一开始喜欢的人，是余柏。”
　　“不必再说了，”沈眷望向窗外，像是在喃喃自语：“这样的天气，似乎也不错。”
　　C市迎来第五个阴雨天的时候，大半个城市停电了。
　　“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你不是早就查过了？”
　　“海岛竹叶青，这不是含有剧毒的蛇嘛？你一个向导，精神体为什么会是蛇？”
　　“你如果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沈眷用手电晃了一下薛渺的眼睛，可惜哨兵丝毫不受影响，还朝着他继续嘻嘻哈哈，反而是沈眷自己转身的时侯差点被石阶绊倒。
　　薛渺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腰，白白占了便宜。
　　“你的眼睛似乎很差。”
　　“夜盲症，但是怎么补都治不好，”沈眷拽着薛渺的袖子，防止自己再次摔倒。
　　“越是级别高的感染者就越容易受到自己精神体习性的干扰，”薛渺放慢了脚步，伸手扶着沈眷：“那你之前出任务，碰到晚上会怎样？”
　　“有人能做我的眼睛。”
　　“那我也可以，”薛渺后悔死了，他才不想听心仪对象和死去的前任秀恩爱，扶着沈眷的手更用力了：“以后让我做你的眼睛吧，我们猫科动物视力好。”
　　“看来你这S级不纯啊，你哪里像猫科动物？”薛渺不提沈眷都快要忘了他的精神体是猎豹，毕竟这人看起来更像狗。
　　“谁说我这S级不纯了？我这精神体可太棒了！”
　　薛渺不满地嘟囔着：“你也和我出一次任务呗，到时候给你看看我这S级纯不纯。”
　　沈眷没再说话，他们已经走到了地下二层，雷雨天导致C市大半个区域停电，现在无疑是调查地下二层最好的机会。
　　两人没有和上次一样像两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向曹砚被袭击的那扇门前，这次薛渺特意扫了一眼门牌号——S007。
　　“这个房间里关着的人叫103，我朝一个巡逻医生打听过，他和咱们不是一个系统，也不归咱们管，所以只是模模糊糊回答了几句，”薛渺按住沈眷想要开门的手：“他说……这个房间里关着的人会吃人。”
　　沈眷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薛渺：“你说什么？”
　　“反正那个医生也不知道，他说他们的工作是机械化地打针、喂药，送餐的另有其人，然后……103号病人格外危险，据说他的精神体吞食过别的精神体，而且……沈眷，你怎么了？”
　　薛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沈眷在发抖，但他的眼神里没有一次恐惧，反而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没错了……没错了……”
　　沈眷颤抖着把薛渺偷来的钥匙插入锁孔，他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用左手握着右手才勉强缓解了颤抖。
　　“饿……好饿……”
　　血腥味布满整个空间，薛渺连忙跟上自顾自往里走的沈眷，打开手电帮他探路。
　　浑身绑着束缚带的男人躺在床上，他腹部的白衣被鲜血染红，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男人呻吟着：
　　“饿……饿……”
　　沈眷就着手电筒发出的光，看到了那张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他和杨柯的对话浮现在脑海中：
　　“杨柯，你告诉我，你的机密等级到达LV4的那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唉，我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没看到该看的，你记得吗？秦叶一死不见尸，组织上不是说，是叛逃暗港的余柏学长杀了他吗？后面又说余柏学长失踪了……可是，在哨兵通缉记录里，我没有找到余柏，而且……甚至在哨兵叛逃记录里，也没有余柏。沈眷，你别生气，我没想瞒着你，我就是希望你能放下……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哈，”沈眷死死掐住病床上男人的脖子，眼底迸发出愤怒的光，像是想要将男人撕碎：“哈哈哈，这么多年了，是啊，原来你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这里？”
　　“沈眷！哎呦祖宗，”薛渺连忙抱住沈眷，松开他的手，他探了下男人的呼吸，松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哭了？你哭了沈眷？”
　　沈眷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薛渺慌了手脚，扛起沈眷就往外走，C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恢复供电，沈眷现在的状态显然已经不具备调查的能力了，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沈眷被他抗在肩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眼泪浸湿了薛渺的衣服，一片温热。
　　“对不起，我们赶到的时候秦副队长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有人说……有人说他的精神体被另一个精神体吞食了。”
　　“那他本人呢？他的尸体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看到他的尸体！”
　　“沈队长您别这样……”
　　我想要寻找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假的，我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沈眷，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我会以你为目标，不断向前。”
　　“沈眷，我爱你。”
　　“沈眷……”
　　“沈眷！”薛渺焦急担忧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沈眷，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任由薛渺将自己抱在怀里，空洞的眼睛逐渐恢复焦距，看着男人担心的样子，沈眷勉强自己露出一个不带温度的笑容：“抱歉，我的问题。”
　　“你吓死我了，”薛渺呼出一口气：“沈眷，你说的对，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真的很担心你。”
　　“如果没有我，你也会遇到另一个向导，我没有那么重要。”
　　“我看着像是始乱终弃的人吗？”薛渺不满地哼唧了几声。
　　沈眷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薛渺连忙替他点上。
　　“你还抽烟啊？”
　　“再说废话也可以抽你。”
　　薛渺笑了：“哟，精神了？”
　　看着沈眷没说话，薛渺又贱兮兮地凑过去：“抽我也行，想抽我说明你心里有我。”
　　沈眷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薛渺，把燃了一半的烟拧灭在薛渺两指间的空地上。
　　“我靠！”薛渺忍不住要骂，却在沈眷起身的时候噤了声，沈医生今天穿了件格外熨贴的西裤，勾勒出他修长有力的腿和挺翘的臀部，薛渺的眼神像是黏在了他的大腿处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再说不出来其他的话。
　　“每次偷偷摸摸的也不太行，你想办法找个身份让我可以接触到103号，”沈眷回过头：“怎么了？”
　　“没事儿，”薛渺傻笑着凑过去：“尽情用我吧，不过你总要告诉我，103号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仇人，”沈眷垂下眼睫，也是曾经最想追上的人。
　　“你来蒙斯塔是为了他？”
　　“我是为了查安娜学姐的案子……不，是组织让我来的。”
　　“你要让我相信这么低级的谎言似乎不太行，”薛渺按住沈眷的肩，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说了，你得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你也可以不帮我，”沈眷有些厌恶地握着薛渺的手腕，强行从自己的肩上扯开：“松开你的狗爪子。”
　　“干嘛呀，你怎么这么喜欢白//嫖？”薛渺也不生气，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说起来，沈医生，是不是该找时间给我疏导了。”
　　沈眷注视着薛渺的一举一动，没有错过他眼底闪过的一丝不悦，大脑快速运转，试图为薛渺的功能作用计算出一个分数，就像自己之前评估每一个人一样。只是看着男人有些受伤的表情，沈眷的大脑里突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他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
　　沈眷不知道自己突然泄露出的那一瞬的情绪代表着什么，也许有一点点的惭愧，或许混含着懊恼，但消失的太快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捕捉到，他从正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露出了标准的、惯以使用的笑容，他听到自己开口：“疏导？只要你还有用，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