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游不让我选独活线》星妄

18、午夜医院5

　　冰冷粗糙的水泥墙面硌着后背，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都牵扯着肩膀崩裂的伤口和脚尖被腐蚀的灼痛，喉头涌上的腥甜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夏夜闷热的湿气裹挟着后巷垃圾的酸腐味，混合着校服上浓重的血腥和硫磺残余，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濒死的气息。昏黄的路灯在江毅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
　　那只伸到面前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在肮脏的环境里如同一个冰冷的幻觉。掌心向上，没有一丝纹路的起伏，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索取。
　　索求那把“钥匙”。那块来自《红白撞煞》祠堂、沾染着不祥黑泥、刚刚在血月下“归位”的石片。
　　叶言离沾满泥污和血痂的手指蜷缩着，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软肉，用尖锐的痛楚对抗着灵魂深处翻涌的冰冷和屈辱。她抬起头，视线艰难地穿透额前汗湿的乱发，对上江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没有胜利者的嘲弄，没有施舍者的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寒冰般剔透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完成关键测试的……工具。
　　“东西。”江毅的声音响起，清冷依旧，如同冰泉滴落深潭，不带一丝波澜，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冰冷质感。不是命令，是陈述。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无需辩驳的事实。
　　叶言离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反抗？拒绝？在这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苍白可笑。口袋里的石片隔着粗糙的校服布料，如同活物般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动，似乎还在回味着血月下那场混乱的“归位”。
　　扮演……结束了。在绝对的掌控者面前，她连扮演弱者的资格都没有。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被抽空灵魂般的僵硬感，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指尖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沾满了泥污和暗红的血渍。她没有去掏口袋，而是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将那只手……放入了江毅向上摊开的、冰冷干净的掌心。
　　不是交出石片。是将自己这只沾满污秽的手，放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一个无声的、屈辱的、却也是别无选择的——臣服。
　　江毅的指尖微微收拢。他的手指冰凉，如同玉石，包裹住她沾满血污的手。那触感没有温度，没有力度，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他深邃的目光在她惨白如纸、沾满血污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那点如同寒星般的微光，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他松开了手。
　　叶言离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指尖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
　　江毅的手掌依旧摊开着，掌心空空如也。他没有再看叶言离，目光转向巷子深处更浓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更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处理掉。”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后巷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
　　巷子深处，那片被昏黄路灯勉强勾勒出轮廓的垃圾桶阴影中，一个矮胖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线扯动，踉跄着走了出来。
　　是那个诊所的矮胖医生！
　　他脸上堆着谄媚而惶恐的笑容，搓着沾满油污的双手，小跑着来到江毅面前，腰弯得几乎要折断。“是！是！江先生您放心！小的明白！明白！”他点头哈腰，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瘫在墙边、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叶言离，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或许是冲着江毅的“吩咐”？）。
　　江毅不再言语，深灰色的风衣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转身，迈开长腿，无声地朝着巷子口走去。身影很快融入路灯与黑暗的交界处，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叶言离粗重的喘息声，和矮胖医生那令人作呕的谄媚气息。
　　“啧，真是晦气！”医生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走到叶言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堆需要清理的垃圾。“还能动不？能动就自己爬起来！别指望老子背你！”他粗鲁地伸出手，不是扶，而是像拖拽货物般，粗暴地抓住了叶言离那只没受伤的手臂！
　　“呃！”剧痛从被抓住的手臂和肩膀伤口传来，叶言离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矮胖医生根本不管她的痛楚，用力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拽了起来。叶言离双腿发软，脚尖被腐蚀的伤口触及地面，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痛得她浑身痉挛，只能依靠着医生的拖拽勉强站立。
　　“快点！磨磨蹭蹭的！”医生不耐烦地呵斥着，拖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方向正是他那间散发着霉味和消毒水气息的破旧诊所。
　　……
　　诊所里二十四小时运转的冷白光，刺得叶言离眼睛发涩。熟悉的消毒水味、铁锈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再次被粗鲁地扔在了那张冰冷的铁床上，薄薄的褥子无法隔绝金属的寒意。
　　矮胖医生骂骂咧咧地打开那个脏兮兮的医药箱，动作粗暴地撕开她肩膀上被血浸透的绷带。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腐臭。被石片污染毒素侵蚀的迹象比之前更加严重。
　　“妈的！烂成这样！江先生真是……”医生低声咒骂着，拿起托盘里那瓶浑浊的磺胺粉水，看也不看，直接粗暴地倒在了伤口上！
　　“啊——！”剧烈的灼烧感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下！叶言离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
　　“叫什么叫！忍着！”医生不耐烦地吼道，又拿起一团脏兮兮的纱布，胡乱地按在伤口上，然后用一条同样肮脏的布条充当绷带，草草地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动作粗暴得如同在捆扎牲口。
　　处理完肩膀，他又抓起叶言离的脚踝，查看被腐蚀的脚尖。皮肤红肿溃烂，水泡破裂，露出下方鲜红的嫩肉。
　　“麻烦！”他啐了一口，同样用那瓶可疑的磺胺水冲洗了一下，然后随意撒了点黄色的药粉（不知是消炎粉还是香炉灰），再用更脏的纱布胡乱一裹。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消毒措施，没有任何专业处理，只有粗暴和敷衍。疼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叶言离的神经，她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
　　“好了！死不了！”医生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脏活累活，“按老规矩！床位费、药费、包扎费……算你两百！江先生虽然吩咐了，但钱一分不能少！”他伸出手，油腻的脸上带着市侩的贪婪。
　　叶言离躺在冰冷的铁床上，浑身剧痛，意识模糊。她看着医生摊开在眼前的、沾着油污和不明污渍的手掌，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冰冷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生存点……结算的200点……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她仅存的、微弱的希望。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脑中唤出系统面板。
　　淡蓝色的光幕在眼前展开，冰冷而简陋。
　　【玩家：叶言离】
　　【生存点：200】
　　【状态：重伤（毒素侵蚀加剧、腐蚀灼伤、失血、感染风险极高）】
　　【治疗选项：】
　　* **深度净化及伤口修复（含未知毒素清除）：180点**
　　* **基础伤口处理（不含毒素清除）：50点**
　　* **止痛剂（时效8小时）：10点**
　　180点！几乎是她全部的家当！但不清除毒素……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青黑色正沿着血管缓慢蔓延，麻痹感已经侵染了半边身体。
　　她颤抖着（精神和□□的双重颤抖），用意念选择了【深度净化及伤口修复】。
　　【消耗生存点：180。是否确认？】
　　“确认……”她在脑中无声嘶喊。
　　柔和的白色光芒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一股温暖而强大的能量涌入四肢百骸，肩膀伤口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剧痛和冰冷麻痹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脚尖的灼烧感也迅速减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溃烂的皮肉在生长、愈合，侵入血管的毒素被霸道地驱散、分解。
　　光芒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散去后，叶言离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肩膀的伤口只剩下浅浅的红痕，毒素带来的青黑色彻底消失，脚尖的溃烂也完全愈合，皮肤完好如初。身体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精神上的冲击似乎也被抚平了大半。
　　代价是：生存点余额变成了刺眼的【20】。
　　“喂！钱呢！”矮胖医生不耐烦地催促着，油腻的手掌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叶言离沉默地坐起身。校服依旧沾满污渍，但身体的状态让她找回了一丝力气。她没有看医生那张贪婪的脸，目光空洞地落在诊所斑驳的墙壁上。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几张被汗水、血污浸得皱皱巴巴、几乎看不清面额的零碎纸币——这是她便利店打工剩下的所有钱。
　　她看也没看，将那一小团皱巴巴的纸币，塞进了医生摊开的手里。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数了数，脸上露出极度不满和鄙夷的神色：“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连零头都不够！妈的！算老子倒霉！碰上你们这些穷鬼！”他骂骂咧咧地将那点钱揣进油腻的围裙口袋，看都懒得再看叶言离一眼，转身走到诊所角落那张破桌子旁，拿起一个油腻的饭盒，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冷掉的饭菜。
　　叶言离挣扎着从冰冷的铁床上下来。脚尖触及地面，没有疼痛，只有新生的皮肤微微的紧绷感。她低着头，拖着依旧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间充满血腥、药味和屈辱的诊所。
　　凌晨的冷风吹在脸上，带着自由的气息，却也冰冷刺骨。
　　口袋空空如也。生存点：20。钱：0。
　　她像一缕游魂，在空无一人的破败街道上游荡。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独。身体被修复了，但灵魂深处被洞穿、被掌控、被当作工具和垃圾的冰冷印记，却如同那块石片带来的污染，深深烙印，无法驱散。
　　江毅……管家……石片……血月……停尸房……
　　这些破碎的画面和冰冷的词语在她脑中疯狂旋转。她知道自己卷入了一个远超想象的、充满恶意和规则的游戏。而江毅，是站在更高维度、俯瞰着这一切的棋手。她是他手中那把刚刚展现了“价值”的钥匙。
　　下一次征召……何时会来？
　　下一次“位置”……会在哪里？
　　下一次……她还能在血月下“归位”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块石片已经不在了。它被江毅拿走了。但那种冰冷、混乱、被“绑定”的感觉，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缠绕着她的灵魂。
　　生存点……20点。下一次强制征召的警铃随时会拉响。她需要安全屋，需要食物，需要……活下去的资本。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24小时便利店那刺眼的冷白光招牌上。胃里空空如也，传来一阵绞痛。
　　打工……她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那片虚假的、却也是此刻唯一能提供庇护和微薄薪水的“人间烟火”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现实上，如同走向下一个未知的、却注定更加残酷的……副本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