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悖论》蓝莓冰萃

20、第 20 章

　　第二天一到惠城，她忙着跟那边的尽调团队对接，几乎也没什么时间看手机里的信息。

　　并购团队是丁家集团总部的，跟韩辛卯所在的麒麟资本不是一个体系，有点关系，但是不多，对接起来多少有点磕绊。

　　而且并购团队是临时被总部通知，有一个家族办的VP来做尽调的收尾复核，他们以为是空降来监察的，有点不太自在，唯恐在财务尽调方面有分歧，尽调收尾最怕财务上意见不一。

　　韩辛卯倒也开门见山，直说是来做氢能产业技术和业务层面的整体框架搭建，完善行研，所以重点在业务尽调，不会过多关注财务和法律尽调情况。
　　坦诚布公后，两天的时间，双方基本也就很融洽了。

　　她以往出差，团队小助理给她定的酒店，都遵循离办事地点近，条件中等以上，这次她到了才发现酒店定在惠城嘉悦里，离那个尽调企业距离并不友好。

　　她把要紧的事情处理好，两天后才腾出时间给小助理打电话，语气平静冷淡：“你定酒店之前，应该知道我是到中南氢能吧，嘉悦里离中南快二十公里，这个范围之内，挑不出一家更合适的酒店了吗？惠城这个地方，城南到城北，也不足三十公里。早高峰我要浪费多少时间通勤，为什么最基本的行程优化都做不好，要我花时间来问你这种事情。”

　　小助理在电话里显得忐忑不安，嗫喏着：“之前定了离中南五公里的一个四星酒店，烁总说，他周末要去惠城，问我您住在哪里，我跟他说了，他说，把您跟他都安排在希尔顿嘉悦里……”
　　韩辛卯：……

　　“为什么不跟我汇报？”她的语气已经不全是冷淡，多少有点怒气了。
　　小助理声音更低了：“我以为，烁总会跟您私下沟通。”

　　韩辛卯一愣，更气了：“你以为？你是第一天上班吗？你安排的事情，不一一对接，猜测其他人之间互相沟通，合适吗？烁总什么级别，你觉得他能记得出差时间和住处，还能记得亲自通知我？”

　　韩辛卯骂的没错，她知道职场新人非常容易犯这种错，遇到丁烁这样的上司，他对小姑娘们一向纵容，很容易让她们忘记丁烁这个比她们高了几个职级的身份，这样的心态，工作中一定会出现纰漏。

　　小助理立马明白了自己犯的错，她很少遇到韩辛卯这么疾言厉色，隔着电话都有点犯怵，说话也发抖：“对不起，辛总。”
　　她交待了一句：“明天把酒店改到中南附近的华邑。”
　　她这几天问过，尽调团队也都住在华邑。
　　小助理忙应了：“好的辛总，我现在就办。”

　　挂了小助理的电话，韩辛卯看着手机上丁烁的对话框发呆，他比任何棘手的工作都难以应对。
　　最终，她还是拨通了丁烁的通话。

　　丁烁似乎是在什么娱乐场所，那边声音很乱，有音乐声有人嘈杂，“怎么了？在惠城工作还顺利么？”
　　韩辛卯呼了口气，直奔主题：“烁总，你再无事做，也不能随便让助理改我出差定的酒店。”

　　丁烁在那边笑了一声：“多大点事，我还以为你打电话查岗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韩辛卯：……

　　她就知道，这种事情，总是会被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然后还要调侃一下她。
　　“我在跟你说工作。”她挺怕一时忍不住会骂他，压着脾气想好好跟他沟通。

　　丁烁笑着哼了一声，“嗯，知道了，今年给你颁优秀员工奖行吗。你真的不好奇我在哪儿，在干嘛吗？你关心关心我呗。”
　　她真的装不下去了：“丁烁！”
　　连名带姓直呼大名，前所未有，丁烁愣了一下。

　　那边沉默了半分钟，背景音都安静了，丁烁的声音也端庄了：“我这不是想跟你住一起嘛，我出差习惯住希尔顿，你就不能迁就一下我？”
　　韩辛卯：……
　　这狗男人的套路，怎么打，根本打不过。

　　迁就海王上司，勉为其难被拉去住希尔顿嘉悦里。这种话说出去都会被网暴，会被人骂凡尔赛的程度。

　　她索性直接挂了。很快，丁烁打进来，她挂断，来回三四次，拉黑了。跟这个男人实在没法沟通。没有必要再听他辩解，点到为止吧。于是直到丁烁出现在惠城，这几天他都躺在韩辛卯的黑名单里。

　　第二天小助理跟她汇报了入住情况，还特意提到，丁烁也随她改去了华邑，他们俩房号挨着，丁烁周五晚上会过去。韩辛卯只说知道了。

　　丁家集团总部派过来尽调的团队负责人叫宁倾，周五午餐时候，宁倾跟韩辛卯闲聊，问起：“辛卯，三太子在你们麒麟资本怎么样，以前在丁氏，下面的人都喜欢他，可惜不经常回来，丁二爷又实在太暴君了。”

　　韩辛卯笑了笑：“还行啊，烁总是个不错的领导，就是有点闹腾。”她跟丁烁闹归闹，但公事上从不在别人面前说丁烁不好，丁烁是上司，这是职场人的基本素养。

　　宁倾偏头凑过去她耳边：“烁总昨天打电话问我工作上一些事，无意提了一句，你把烁总拉黑了？”
　　韩辛卯：……
　　她叹口气：“没有，前两天因为工作的事，争执了几句。就他打电话我挂了两次。”

　　拉黑老板电话这种事，在公司说不合适。她肯定不会承认。
　　上司随口跟人抱怨，是显得他绅士，对下属宽忍，很符合丁烁的作风和人设。她要是承认，或者拿来彰显特殊待遇，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宁倾满眼都是羡慕：“你们麒麟资本这么勇的吗，工作有分歧可以不接老板的电话吗。也就是三太子这风流本性，到哪儿都当护花使者，要是我们二爷，就是天仙，也得上一秒吵架，下一秒滚蛋。”
　　她猜测着问了一句：“是丁煜吧？”

　　宁倾噙着吸管喝橙汁，点点头“嗯”了一声，开始扒这些豪门八卦：“有四十了吧，没结婚，你说可怕不，明明越港龙头集团，就因为未婚，年年评不上优秀企业家。我们私底下都开玩笑说，丁家想出一个优秀企业家，估计得靠三太子结婚后了。”

　　韩辛卯心里是清楚这个事情的，但是没敢跟宁倾提其实丁煜有儿子，不然恐怕第二天热搜上赫然就是：丁家掌门人未婚生子。
　　韩辛卯好奇地问：“二爷真的那么不近人情嘛，有时候看新闻上感觉还挺好的。”
　　宁倾表情立马夸张起来：“你不在总部不知道，真的玉面阎王我跟你讲。”

　　韩辛卯笑着点头应和，回忆了一下那天丁家家宴上，丁煜相貌英俊，眉眼与丁烁有那么几分像，或许是年龄给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看起来比丁烁靠谱。

　　宁倾还说，丁煜做事比丁烁狠多了，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没有失手的。丁烁就不一样，很容易因为人际关系，尤其是什么学姐学妹的，让出去一些小项目，所以风流的名声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工作上如果犯些小错，去咱们三太子面前梨花带雨哭一场，他大概率会翻篇，说不定还会帮你善后，但要是二爷，准备好提头来见。”宁倾拍着胸口感慨，“所以你们麒麟资本真的不止幸福一点点。”

　　由于是驻地项目，出差在外两个多月，都挺辛苦的，尽调团队周五下午基本只有两个小时的工作安排，早早就放人回去。韩辛卯跟宁倾在办公室做一些惠城氢能产业的梳理。

　　下班之前，丁烁来了。
　　尽调团队的临时办公室就设在中南氢能。宁倾接到丁烁电话的时候挺震惊的，总部也没人通知她。
　　丁烁一进办公室，看到韩辛卯，没说话，宁倾忙去沏茶。

　　韩辛卯起身站在办公桌旁，也不说话，丁烁看了她片刻后，皮笑肉不笑的，话却是对宁倾说：“小倾，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我有段时间没回总部了，既然在惠城遇上你们团队了，就聚聚吧。”

　　宁倾给他递茶：“好的呀，大家都挺想烁总的。”
　　丁烁点点头：“你去问问大家想吃什么，惠城我不是很熟。”
　　宁倾看了眼韩辛卯，微微挑眉，笑说：“好。我现在去，烁总你先喝口水歇一下。”

　　宁倾一出去，丁烁顺手就锁了门，把百叶窗拉下来，转过身看着韩辛卯，扯了扯领带，皱着眉：“朋友圈屏蔽？语音电话不接？电话拉黑？”

　　或许是赶路着急，外套松垮垮的拎在臂弯，碎发凌乱着半遮着额头，眉间疲惫的沉默着，但瞳仁里闪出些微不安，被风情万种的桃花眼蕴出点委屈。

　　在韩辛卯的印象里，他极少在她面前表现出烦躁不安的气场，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种上位者的游刃有余、胜券在握，或者假装示弱。

　　韩辛卯根本不想给他这倒打一耙放台阶，明明自己做错事，又来阴阳怪气她。
　　微微扬起下巴：“烁总，你要不先想想，在我做这些事情之前，你做了什么？”

　　丁烁哈了口气，甚至气的笑了一下：“韩辛卯，我跟你道歉了，我说了我不知道嘉悦里离中南有那么远。”
　　韩辛卯看着他的眼：“丁烁，不要那么任性好吗。”

　　丁烁愣住，韩辛卯很少喊他的全名，总是疏远的叫他烁总，上次在电话里这么叫他，大约是真的生气了。
　　他半晌没说话，只是看着韩辛卯，像是在等她继续控诉他。

　　韩辛卯抬手把耳侧的头发拨了一下，低下头收拾桌上的文件，说话的语气跟丁烁比起来，显得过于平静，“犯了错，靠着转移话题和口头撒娇认个错，就能随便翻篇，是小孩子对成年人惯用的技俩。但你不是小孩，我也懒得哄你。”

　　她把文件收齐，在桌面上磕了几下，抱在怀里，转身看向丁烁：“或许从小到大，家里万千宠爱，富二代和企业领导的光环，身边所有人真心也好，恭维也好，都对你都百般迁就，如果我单纯把你当成上司，我也可以每天捧着你，哄你开心，但是……”
　　她愣住片刻，眼眸垂下来，睫毛煽动几下，似乎是在想后面该如何说。

　　丁烁把臂弯里的外衣丢在办公桌上，向她逼近一步，抬手勾住她的肩膀，用了几分力，往前稍一带，韩辛卯的额头几乎抵在他锁骨上，他的声音从韩辛卯头顶上灌下来，“但是什么？”

　　韩辛卯离他太近了，闻得到他颈间鲜亮的薄荷，清香的绿茶，淡淡的雪松和小苍兰，意识被嗅觉带跑偏了，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James Heeley Sel Marin，这个男人真的很会挑香水，她甚至忍不住轻轻吸气。

　　丁烁半晌没觉到她的动静，也没听到她讲话，像是在开小差，拽住她的手腕，几乎把人拉到自己身上，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但是什么？”
　　韩辛卯抬头看他，“没什么。”
　　丁烁：……

　　好不容易看她言语失控，险些说出点与以往不同的心意来，丁烁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眼神变得深沉起来：“那我替你说？但是……不想单纯把我当上司，是吗。”

　　韩辛卯从他手里抽出手腕，往后退了退，漫不经心的拢了拢怀里的文件，嘴角微扬，但几不可察：“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从不承认心动。对任何人。

　　丁烁半坐在桌沿，情绪似乎舒展了，自然的环手在胸前：“韩辛卯，我怎么会一开始看走眼觉得你冷淡孤僻？从头到尾，你才是最会钓的那个。”

　　韩辛卯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去拉开百叶窗。眼神里没有反馈给他任何情绪信息，像是在否认丁烁的话。我哪里钓你了？

　　丁烁看了眼玻璃隔断外，同事们三三俩俩的站在工位区闲聊，大约是已经挑好了团建的地方，只等领导发话了。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到门口拧开暗锁，开了门问他们：“商量好了么？”
　　工位区的人挨个跟他打招呼问好，丁烁的人缘出奇的好。

　　宁倾跟他说：“几个女孩子想吃日料自助，但他们想去庭院烧烤。”伸手指了指旁边两三个男士。
　　丁烁笑着骂：“纪则，也就是你这么没出息。”
　　纪则喊冤：“每个月团建都是日料，都吃三个月了，总该我们选了，你又来惠城，她们可高兴坏了。”

　　丁烁唇角扬起：“行了，庭院烧烤自己动手麻烦，她们不想去也正常，今天去吃日料，周末我有空了晚上单独跟你们约。”
　　纪则直问他：“真的？别鸽我们，你要是能一碗水端平，那我肯定没话说。”

　　宁倾笑着调侃：“咱们三太子的端水水平你还怀疑？他要是端不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想端你。”

　　丁烁往外走，回头指了指桌子上的外衣，示意韩辛卯给他拿着。
　　韩辛卯：……
　　这狗男人，又想在人前装逼了。

　　丁烁似乎发现韩辛卯从不在人前顶撞他，大多数时候还会维护他作为领导的脸面，就会忍不住在公开场合占便宜。
　　韩辛卯拎着他的外衣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