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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灵河禁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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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公主的银靴踏过灵河禁地的第一道结界时,发间珍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禁地里的雾气比记忆中更浓,脚下的鹅卵石泛着青黑,踩上去像踩着冻僵的蛇鳞。
“公主!前面不能再走了!”身后传来侍从的呼喊,他们举着鲛绡灯笼追赶,灯光却在十米外就被雾气吞噬,“三日前巡逻的卫兵进去就没出来,结界边缘的蚀骨藤都活过来了!”
天璇公主没回头,铜制罗盘的指针正疯狂颤动,指向禁地最深处的玄冰潭——那里正是封印魔尊的核心。她抬手抹去脸上的雾水,忽然发现岩壁上的灵河符文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藤蔓,与林薇身上的粘稠物一模一样。
“这原来是蚀骨藤的黏液。”她摸出帝渊君给的符纸,指尖刚要贴上符文,藤蔓突然猛地窜起,如毒蛇般缠上她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藤蔓蔓延上来,她仿佛听见无数细碎的嘶吼,从玄冰潭的方向涌来。天璇公主想施法解开自己,可发现自己的灵力被蚀骨藤吸食。
“放开她。”
雾气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玄昭的墨色道袍在白雾中格外显眼。他抬手挥出一道银芒,缠住天璇公主的藤蔓瞬间化为飞灰:“公主千金之躯,怎可擅闯这种地方?”
天璇公主猛地后退半步,铜制罗盘的指针直指玄昭,边缘已被她捏得发白:“你怎么会进入灵河?而且还能进入禁地……”
玄昭笑了笑,指尖把玩着那枚玉佩——天璇公主看清楚那正是能与程叙那块拼合的另一半:“听闻公主回了灵河,特意来拜访灵河主,恰好撞见你往禁地跑。”他走近两步,雾气在他周身自动退开,“这里危险,我送你出去。”
“不必。”天璇公主攥紧罗盘,忽然注意到他道袍下摆沾着的玄冰碎屑,“你刚从玄冰潭回来,对不对?你到底是怎么进入禁地的?”
玄昭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雾气里隐约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天璇公主的罗盘突然炸裂,碎片刺破掌心的瞬间,她看见玄冰潭的方向,一道黑色巨影正撞向封印,潭水翻涌的浪花里,浮着半枚星轨阁的星砂令牌。
“公主还是别知道太多为好。”玄昭的声音冷下来,袖中突然飞出数道藤蔓,这次的蚀骨藤上,竟缠着灵河禁地的镇魂锁,“毕竟……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
玄冰潭的锁链在雾中剧烈晃动,玄昭袖中的蚀骨藤突然暴涨,缠上了天璇公主的脚踝。她挣扎间,铜罗盘的碎片在掌心划出鲜血,血珠滴落在藤蔓上,竟让那些黑藤滋滋作响。
“你可知这禁地里的魔尊,为何能永生不灭?”玄昭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墨色道袍下渗出缕缕黑气,“你祖父只是和天帝封印了他,却不知他的魔气能溶于万水,灵河的每一滴水珠,都能滋养他。”
雾气深处传来云岫的轻咳,他摇着折扇从阴影里走出,扇面上的云纹已变成扭曲的魔纹:“当年师尊总说,帝渊君的星砂术是星轨阁万年难遇的奇才,我们练十年,抵不上他顿悟一夜。”他用扇尖挑起天璇公主的银簪,“可师尊偏要盯着我们的修行,说我们急于求成,罚我们在思过崖抄百遍清心咒——凭什么?”
玄昭的黑藤突然收紧,天璇公主的银鳞在魔气侵蚀下泛起灰败:“偶然闯入灵河禁地那天,我们才明白,所谓的正道修行不过是笑话。”他指尖抚过玄冰潭的封印,冰层下隐约可见巨大的黑影,“魔尊说,只要助他破封,就能赐我们无穷魔气,到时别说星轨阁,连天帝的宝座都能掀翻。”
“所以你们练了禁术?”天璇公主的声音发颤,“你们的师尊发现后,你们就……”
“他要废了我们的修为,还要将此事禀明天帝。”云岫的折扇“啪”地合上,扇骨上沾着的星砂粉末,正是星轨阁特有的诛仙剑尘,“那天夜里,我们用蚀骨藤缠上他的仙脉,再将魔藤的孢子抹在帝渊君的剑上——谁让他的剑就放在师尊的书房呢?”
玄昭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潭水翻涌,封印上的符文寸寸碎裂,他周身的黑气凝成利爪。
云岫突然用折扇指向天璇公主颈间:“等魔尊破封,整个三界的水都会变成我们的武器,到时候……”
话音未落,玄冰潭的封印突然炸开一道裂缝,黑色魔气如喷泉般涌出,在两人身后凝成巨大的魔影。玄昭和云岫同时跪倒在地,道袍彻底被黑气吞噬,露出底下覆盖着魔纹的皮肤——他们早已不是仙,而是半仙半魔的怪物。
天璇公主听见玄昭在魔影中冷笑:“帝渊君不知道,他最敬爱的师兄,最怀念的少年时光,从一开始就是场针对他的骗局。”
玄冰潭的封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冰层下的黑影舒展着巨大的翅膀,将玄昭与云岫笼罩其中。天璇公主被蚀骨藤死死钉在岩壁上,银鳞在魔气侵蚀下一片片剥落,渗出血珠落在藤蔓上,竟燃起幽蓝的火苗——那是灵河皇族特有的净水之力,却只够勉强逼退缠上脖颈的黑藤。天璇公主借着剧痛捏碎了帝渊君给的符纸。星砂的光芒穿透魔气的瞬间,帝渊君出现了……
星砂如骤雨破空而来,帝渊君的身影穿透魔气,玄色衣袍下摆还沾着星轨阁的星砂树汁液。他指尖划过天璇公主身上的蚀骨藤,银白光芒所过之处,黑藤瞬间化作齑粉,连带着岩壁上的魔纹都簌簌剥落。
“早说过让你等我。”他将天璇公主护在身后,星砂在掌心凝成巨盾,挡住玄昭掷来的魔刃,浅紫瞳孔里翻涌着未散的杀意,“你的净水之力,不该浪费在这种杂碎身上。”
“你来的正好!帝渊君!你以为我们真的甘心吗?”玄昭的声音从黑气中传来,带着被压抑了千年的怨毒。他抬手扯下墨色道袍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魔纹,那纹路正随着呼吸缓缓蠕动,“师尊总把《星轨秘录》的最后一卷锁在密室,只许帝渊君翻阅;每次论道,他看帝渊君的眼神,像在看未来的天帝,而我们,不过是陪衬的尘埃。”
云岫的折扇不知何时已化作两柄弯月形的魔刃,扇骨上的云纹彻底扭曲成锁链的形状。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细碎的冰晶碎裂声:“还记得那年仙门大比吗?东方衔月用初成的星砂术破了我的阵,师尊当场赏了他月渊阁的本命玉佩。而我呢?不过是慢了半招,就被罚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听着他在暖阁里和师尊讨论术法心得。”
黑雾翻涌间,浮现出无数细碎的幻象:少年帝渊君在星砂树下练剑,玄昭站在回廊阴影里磨着一柄锈剑;云岫将帝渊君送的糕点扔进湖里,看着糕点被鱼群啄食时,指节捏得发白;师尊抚摸着帝渊君的头说“此子可承大任”,而玄昭与云岫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攥出了血痕。
“直到我们误入灵河禁地。”玄昭的黑气突然暴涨,将半个玄冰潭染成墨色,“那魔尊残魂对我们说,星轨阁的星砂术虽强,却有个致命弱点——越是纯净的仙力,越容易被魔气寄生。而帝渊君,恰好是万中无一的‘星髓之体’,他的灵力和□□,能成为魔尊破封最好的养料。”
云岫的魔刃划破掌心,将血滴进冰缝:“我们花了百年时间,找到练魔的法子。每夜趁师尊入定,就偷偷溜进灵河禁地带回魔气修炼,那些被我们吸干精气的仙兽,都被伪装成妖兽作乱的模样——谁能想到,道貌岸然的星轨阁弟子,早已在暗地里饮血为生?”
“师尊发现的那天……”玄昭的声音突然低哑,黑气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师尊倒在殿前,胸口插着帝渊君常用的星砂剑,玄昭正将半枚染血的玉佩塞进师尊紧握的手里,“他指着我们骂‘孽障’,可他永远不会知道,我们练魔时承受的噬心之痛,比他这一剑痛百倍千倍!”
云岫突然狂笑起来,魔刃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玄昭发现了魔尊的‘引魔器’!那枚玉佩‘蚀灵佩’可以吸收所有生物精气变化的魔气,然后只要激怒帝渊君,让他在情急之下动用星髓之力——他每用一次灵力,魔尊就能多挣脱一分封印!”
玄冰潭的封印突然裂开丈许宽的口子,黑色魔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两人身后凝成巨大的魔首。玄昭与云岫同时仰起头,任由魔气灌入七窍,道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覆盖着暗红色魔纹的躯体,指节处生出尖利的爪牙,眼白彻底被紫黑吞噬——他们的仙骨早已被魔气啃噬殆尽,只剩下被仇恨撑大的躯壳。
魔气中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魔尊的巨爪搭上玄昭的肩膀,将他往封印裂缝里拖拽。玄昭在半空中最后一次冷笑:“好好想想,你们这一路追查的真相,究竟是为了还自己清白,还是在亲手帮我们送魔尊归位?”
天璇公主听见云岫在魔影中尖啸:“我们嫉妒了帝渊君这么多年,毁了他的师门,污了他的名声,现在……该轮到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了!”
魔气翻涌着吞噬了最后一丝星光,玄冰潭的冰层彻底崩裂,魔气瞬间吞噬了天璇公主染血的银鳞,在无边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濒死的星辰。
“天璇!”帝渊君的吼声劈开魔气,星砂在他掌心炸开银白的光浪。他反手将一道结界拍在天璇公主周身,光膜如琉璃般罩住她,连带着那些试图靠近的蚀骨藤都被弹成碎末。
“待在里面别出来!”他最后看了眼结界中脸色苍白的天璇,转身化作流光追向玄昭与云岫,星砂剑在身后拖出炽烈的焰尾,劈开了魔影笼罩的暗径。
玄昭腰间的蚀灵佩正发出贪婪的嗡鸣,玉佩上的魔纹如活物般蠕动,将玄冰潭溢出的魔气源源不断吸入其中,在他周身凝成旋转的黑风。帝渊君踏着星砂落在三丈外,浅紫瞳孔扫过两人被魔纹覆盖的手腕——那里本是星轨阁的星砂印,如今已被紫黑侵蚀得模糊不清。
“2025的桂花,比仙界的桂花酿还香些。”帝渊君忽然开口,星砂剑在掌心缓缓转动:“尤其是江边那棵,在保温杯里,泡出的茶还带着点铁锈味……”
玄昭的黑风猛地一顿,蚀灵佩的嗡鸣乱了半拍:“你突然在说什么?凡间的污秽之物,谁会在意。”他语气生硬,云岫却下意识握紧了魔刃,指节泛白——他们显然没听过“2025”这个年份。
帝渊君心中了然,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在2025凡间那段几乎榨干灵力的日子,他被迫在无仙力的环境里重新淬炼星砂,竟意外打通了星髓之体另外的任督二脉,此刻指尖流转的星砂比从前更凝练,甚至能在魔气中划出细碎的火花。
“如此甚好!”他突然提速,星砂剑化作银链缠上云岫的魔刃,“那正好,该让你们尝尝,被凡人世界的‘烟火气’洗练过的灵力,是什么滋味。”
银链与魔刃碰撞的瞬间,云岫发出痛苦的嘶吼——星砂上竟卷存着凡间的碎屑,那是最普通的辟邪之物,此刻却像烙铁般烫穿了魔纹。玄昭见状催动蚀灵佩,黑风裹挟着蚀骨藤席卷而来,帝渊君却不闪不避,任由藤蔓缠上手臂,星砂顺着伤口涌入,在藤蔓内部炸开璀璨的光——那些在凡间被他用鲜血喂过的符纸灵力,早已融入星髓。
“不可能!”玄昭看着蚀骨藤寸寸崩裂,蚀灵佩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玉佩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你的灵力怎么会增强那么多……”
‘在图书馆的古籍书区,我看了些编出来的《星髓破魔录》,没想到真有用。’帝渊君心想着,左肩被云岫的魔刃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星砂却顺着伤口逆流而上,在云岫的手臂上凝成锁链。
帝渊君猛地拽动锁链,云岫被拖得撞向玄昭,两人身上的魔纹在星砂灼烧下发出焦臭。蚀灵佩终于不堪重负炸裂,玄昭惨叫着去捂胸口,却被帝渊君抓住机会,将凝聚了毕生修为的星砂钉打入他后心——那是星轨阁的“锁仙钉”,专封修仙者的灵脉,此刻却硬生生钉穿了他半魔的躯体。
“你以为……封印我们就有用?”云岫在锁链中挣扎,魔纹褪去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魔尊马上就要破封,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帝渊君没说话,只是拖着两人走向玄冰潭的裂缝。封印的碎片如刀般割着他的脸,他却将最后三道锁仙钉分别打入两人天灵、丹田、足心,再引动残余的星砂,与玄冰潭原有的结界融为一体。
“师尊说过,犯错的人该在最冷的地方思过。”他看着两人被冰层缓缓吞噬,魔纹在极寒中一点点凝固,“你们不是想挣脱星轨阁的束缚吗?那就永远困在这冰里。”
玄昭在彻底被冰封前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声音里带着不甘与怨毒:“你也别想好过!星髓之体染了魔气,早晚……早晚也会变成我们这样!”
帝渊君转身时,肩头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黑血。他望着玄冰潭重新合拢的封印,星砂在掌心明明灭灭——在凡间那段几乎没有灵力的日子,他早已明白,真正的强大从不是天赋,而是明知会被黑暗吞噬,仍愿意为一丝光明燃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