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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空花阳焰 ...

  •   那年凛冬长街灯会,周雪酌低头啜饮着梅花酒时,周霜醉听见河畔的说书翁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个孩子,家里是做灯的,生辰那日娘亲给他做了个小灯球,薄薄的彩釉玻璃,里头点着一豆微火,却比天上的点点星子亮得。

      “那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走哪儿都将灯球捧在手心,既不舍得离身,也从不给别人碰,雨雪晴日都寸步不离地揣在怀里。

      “有日走到熙来攘往的桥口,摩肩擦踵间他紧紧攥着灯球,可越紧张,手就越用力,彩玻璃又薄得像纸似的。

      “‘啪’的一声,灯球迸裂,虹光四溅。

      “孩子怔怔地望着满地碎蜡,嚎啕大哭。

      “旁人见了,也只叹一声终究是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

      后来周霜醉再想起这个故事,已是月缺难圆覆水不可收的戏中人。

      不懂琉璃易碎的孩子,弄坏了珍宝,就像不懂爱的弟弟,弄丢了哥哥。

      熙元二十八年,仲夏夜。
      周氏长女降生。

      周霜醉对其视若掌上明珠,当涂城更是人尽皆知,周氏家主爱妻如命,万般护佑。

      可孩子一出生就没见过如幽魂般神秘莫测的“母亲”。

      夜春庭深,灯烛在墙上长成幽暗的水草,偏院厢房朦胧的屏风绸帘后,似乎是一幅蜘蛛与蝴蝶朝夕交缠的艳·画。

      周雪酌胸膛微微起伏,绢衣松敞的领口露出冷白的颈项与半截嶙峋的锁骨。

      “哥哥就这么不愿瞧我一眼吗?”宛如蛛腹倾压,步足缓慢合拢,将绚丽的蝶翼裹入绵绸丝网,周霜醉的声音总是低哑又耐心。

      滑腻的浊湿像是春日河底泛起的沉泥,温吞而黏滞,周雪酌苍白的手背红痕交错,多数时候他都静默不语,只是偶尔露出怒忿难辨的眸色冷冷觑着弟弟。

      见他不言语,周霜醉也习惯了,抚弄着他手臂火烧的狰狞疤痕,又轻轻提起唇角道:“今日你悄悄去看阿栀了,我很开心。”

      “……”
      周雪酌阖目敛眸,佯装什么都没听见,指尖徒劳地勾着绸衾,像被粗暴抹去鳞粉后发抖的翅鞘。

      蜘蛛垂首,螯牙探进蝶翼之根,徐徐渡入一股温涎 ,蝶身酥·融振颤,旋即软颓,不过片刻,内里膏脂便尽被滚烫的浊露寸寸化开,坍作一泓任其啜饮的糜浆。

      几个昼夜的春潮濡湿,周雪酌的小腹再次成了一小片新堆起未被踩实的雪丘。

      周霜醉觉得日久年深,哥哥总会想开的。

      再之后,周雪酌逐渐以大公子的头衔立于人前,随之主持府中琐事,照拂周栀姐弟。

      起初周雪酌夜半惊醒,伏在榻边干呕,总是背过身,挥开周霜醉递来的杯盏。

      周霜醉从不动怒,只油盐不进地一只手擦拭他额角的薄汗,将他滑落的散发拢到耳后,另一只手贴上他紧绷的小腹缓缓打着圈熨帖地揉按。

      “哥哥总是不爱惜自己。”声音温柔地贴着耳廓,却是无处可逃的禁锢。

      周雪酌拧身拨开,但那只手很快又落回原处。
      僵持几个来回,抗拒在固执的臂弯下逐渐松懈溃散,腹中的呕意与酸胀也被掌心一寸寸揉散,周雪酌麻木地阖眼,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散了架,沉向一片不见边际的倦乏。

      他们就这样忽远忽近,若即又若离。

      周霜醉对子嗣不甚在意,他想要的只是与兄长紧密相连的红线,骨血也好,爱恨也罢。几个孩子中唯有周栀他格外偏宠,因为长得最像周雪酌,又灵心慧性。

      幼时周栀曾面露不解地问父亲,为何母亲抱着她的手臂有斑驳伤疤?
      为何周雪酌与母亲总是前后脚地感染风邪?

      三番两次的搪塞后,她也不再追问。

      直到这岁仲秋,惊变乍起。
      亦或者,此前所有的流年好光景都是周霜醉的一厢情愿。

      周雪酌知晓了是他害死的皮影师。

      起初是周栀豢养的赤尾狸不知食了什么毒果子,一命归西,眼泪还没流尽,她也病来如山倒,接连请了三、四位大夫,照旧缠绵卧榻月余,汤药罔效,人眨眼间消瘦得独行难支。

      暮色四合,周霜醉步入周栀的厢房。

      目光落在枕畔的那只暖手袖炉,周霜醉提灯照映,只见炉膛内壁嵌着几粒银亮的水银珠。

      灯火在他眸中陡然一晃。

      周霜醉替昏睡中的女儿掖了掖被衾,将袖炉往榻边矮几上轻轻一搁,径直走向周雪酌的偏院。

      庭中血红的枫叶点染昏昏烛火。
      那一幅蛛缠蝶的艳·画愈加笔触浓重,摇摇晃晃地仿佛下一刻就挣出绢面,扑进满室的春水。

      周霜醉前所未有得蛮狠用力,神色却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雪酌惨白的一张脸,塌腰跪坐,胡乱颠簸,承受着一波紧过一波的凿击,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咬着牙抑住喉间细碎的气音。

      浑浑噩噩间,深处猛地一搅,浓稠毒露将柔软的蝶腹填·满,周雪酌浑身筋骨酥·软,无力地跌到周霜醉胸膛,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动不动。

      好似死蝶凝在松胶琥珀。

      “听人说雪后初霁,镜湖景致天下一白,你在屋里闷了许久,明日我们也去瞧瞧?”周霜醉道。
      周雪酌眸光空茫:“大阑山水早已血染千里,我们都罪业深重,还是别去叨扰清净山川了。”

      倏忽间,他眼珠横移,死水无波地睨向周霜醉,嘴角提起一抹玉石俱焚的浅淡笑意。

      周雪酌罕见地唤了声弟弟的乳名,亲昵地说,“我真是后悔。”
      “当年你揉着我的肚子的时候……”他哑着嗓子,像碎冰相撞,“我就该让那些孽种变成一滩血水。”

      周霜醉面容阴沉,额角筋线鼓起。

      须臾,他扯过周雪酌浸透薄汗的手腕,将脸埋进兄长冰冷苦香的颈窝。

      “哥哥在说什么胡话。”紧实修长的手臂缠缚收拢着周雪酌清瘦的肋胁,周霜醉鼻息滚烫,声音轻柔得瘆人,“我们的孩子,都得好好长大才是。”

      周霜醉没有问他为何虎毒食子。
      周雪酌也没有问他为何借刀杀人。

      寒枝刮过窗纸,却终究没有戳破。

      他们就这样在杳杳春夜下一爱一恨地相拥而眠。

      此后周霜醉便以静养为名,将久病不愈的长女迁离府邸别院,不再让周雪酌与几个孩子独处。

      数日后,时值冥阴节,当涂山寒水冷,雾凇披覆。

      城郊寺院往来的香客缩颈呵手,步履匆匆,人人皆见周府的大公子立于大雄宝殿前的海灯,脸颊掩在彻夜未熄的昏黄光晕与氤氲霜雾,手持念珠,垂目虔诚地诵念。

      无边冬夜,周霜醉自城外归来。

      堂前炉火哔啵,却驱不散乌压压的死寂。
      “主君!”管家伏地瑟瑟发抖,“小小姐与小少爷……礼佛归途,于雾凇林走散,寻得时已遭野兽撕扯,尸首……难全。”

      举宅缟素,如披新雪。

      激烈的争吵透过门扉,隐隐传入廊下前来送药的刘掌柜耳中,他脸色骤变,仓皇欲退,却惊动了檐角的青铜铎铃。

      “叮铃——”

      三日后,有人在城外乱葬岗发现了他的尸首,血污狼藉的肚子空洞洞地干瘪着,不见脏腑。

      当涂城中百姓皆云定是罹了兽害,遥遥一瞥的老仵作却私下摇头,暗道伤处虽状似兽啮,倒像是有人拿利器,照着兽牙的模子生生剜凿出来。

      出殡前夕,素来顽钝拙直的长子周榭做了一件出格之举,从霜山请回了一队接洽白事的“葬仪行”。

      守灵夜,他方知周雪酌钟情皮影戏,自己竟对此一无所知。

      手足新丧,满目皑皑一白,周榭心下空落落地难以入眠。
      他从积年旧物中翻出颜彩黯淡的皮影,行至周雪酌独居的庭院,见窗棂映出微明的烛火,便轻叩门扉。

      “叔父?”周榭隔门唤了声。

      一如昔年周雪酌曾笨拙地讨好父亲,周榭声音满是歉然的恳切:“今夜听人说起,才知道您喜欢这个,都怪侄儿疏忽,从未留心。如今……如今弟妹们不在了,侄儿想,该多陪陪您说说话。”

      可惜,他去的不是个好时机。

      ……
      ……
      ……

      影壁浮动的破败皮影,摇曳的烛火,乃至寒彻雪夜生死交替的呜咽都像被水洗去的墨迹。

      斑斓碎片在幽蓝中轰然坍塌,展眼之间,霜山众人已立于虚幻的水境。

      “……竟然是这样。”
      任离喑哑着嗓子,心神俱震:“周氏家主的那位‘夫人’,就是周雪酌?”

      宫粼瞬目流盼,也晃了晃神,眸底掠过一抹新异的微光。

      沿着皮影牵丝线,他借周雪酌的眼睛看尽了难解难分的怨憎与缠绵,但既未生出怜悯,也未觉得骇异,甚至无意评判是非对错,只当作一幅世间百态别样的图景,将所见悄然收入深潭。

      严禛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幻象洇散的刹那,他脚下一空,耳根脖颈烧成一片。

      方才所见所感周霜醉的心绪,竟像一面镜子,蓦地照见他自己心底那份对师尊逾矩的妄念。

      “好玩吗?”宫粼指尖一挑,袖中倏地窜出灼目的金桂色蛇灵,落日熔金般盘绕而上将蜃楼吊离在半空,“那些失踪的孩子,究竟在何处?”

      严禛心神骤凛,长剑铿然出鞘,朱石流火暗涌,却见江阎一个箭步上前,窝心脚结结实实踹在蜃楼身上,蹬得他触腕乱舞,才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等会儿,合着就我的皮影不是人?这都哪跟哪啊?”
      众人闻言,目光皆看向他。
      江阎手上动作没停,劈掌勾击拳拳到肉,边揍边怒道:“为什么偏偏我是那个大小姐养的赤尾狸?吃了周雪酌喂的林檎,当场就毒死了。”
      霜山众人:“……”

      “……别、别打了!”蜃楼蜷着断腕,嗷嗷直叫地,“我说!在……在‘极乐天’!”

      “极乐天?”宫粼轻敛眉心。
      “就是海妖筵席的游船。”蜃楼朝后瑟缩了一下,龇牙咧嘴,“周氏这些年收留流民孤儿,实则卖去沿海富贵人家为奴。周雪酌查到皮影师的死另有蹊跷,便假借这个名头替极乐天供养童男童女。”

      任离愣了愣,赶紧追问:“……沧浪城少主也被你们掳走了?”
      “我可不认识什么少主!”蜃楼急忙撇清,“反正当涂城挑中的孩子,今早全都送上了船,我就是个运货的。”
      “极乐天给了周雪酌什么好处?”宫粼慢声开口,落在耳边却胜过凌迟薄刃。
      蜃楼抖了抖,眼神游移:“他想求统御一方的大妖帮皮影师重聚魂魄,重返人间。”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愕然。

      为了死而复生的虚妄痴念,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那是谁指使你让我们看这些往事?”严禛剑锋逼近一寸,焰光映亮他冷峭的侧脸。

      蜃楼早就被围殴得皮开肉绽,生怕他真把自己戳成肉串,脱口而出:“皮影师!”
      “哈?”江阎愕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那个枉死皮影师的冤魂。”蜃楼道,“他的执念附在旧皮影上,无法解脱轮回转世,不知怎的,他竟托影壁鬼寻到我襄助……不是我主动招惹啊!”

      “所以,”宫粼道,“皮影师诱引周雪酌,为他复仇?”

      谁知蜃楼猛摇头:“恰恰相反,那皮影师……他不愿周雪酌为他复仇,只想周雪酌能忘掉这段往事,放下执念,而非一步错步步错,将自己也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蜃楼喘了口气,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几人,耸了耸肩:“奈何周雪酌本就被逼得疯疯癫癫的,知晓他的死因后更是走火入魔一发不可收拾。”

      一片阒静,严禛忽然出声,面色沉凝如铁。

      “我们得立即回周府。”

      方才幻境中,周雪酌枯井般死寂却暗涌着骇浪的神色,此刻与蜃楼的话音重重叠在一起。

      周氏双子争吵时剜心剖肺的撕咬仍在他胸腔冲撞,自始至终,周雪酌都无法接受与双生子弟弟所生的孩子,周榭姐弟的存在,于他就是日夜不休的耻辱。

      严禛抬眼,气息在喉畔停顿须臾,一字一句道:“周栀此刻,恐怕危在旦夕。”

      *
      暴雪横吹,一辆青篷马车自周府后角门疾驰而出。

      车舆内,周霜醉扣住周雪酌伶仃的手腕,将他裹在厚重的黑氅挟入怀中,随即另一只手攥紧他的下巴,力道大得指节泛出青白。

      “哥哥就非要赶尽杀绝不可?”他气息粗重滚烫,终于不再是平日温雅低柔的语调,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我一次次给你机会,为什么偏要往死路走?”

      周雪酌后背抵在厢壁,被迫仰起脸贴着他的鼻尖,从喉咙滚出一声气音,轻得像撒盐落地。
      “因为……恶心啊。”
      瞳孔映着弟弟近在咫尺的扭曲面容,他嘴唇嚅动,字字淬毒。
      “看见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跟你在一起,全都恶心透顶。”周雪酌胸口窒得发闷,声音都变了调,“……我跟你竟然生出了孩子,更是恶心。”

      毂辘倾轧,风雪呼啸。

      周霜醉手臂青筋暴起,扼着周雪酌后颈的掌心连带着整根臂膀止不住颤抖了下,接着俯身逼近。
      “既然这么恨……既然这么恶心……”

      他另一只手猛地攥住周雪酌散开的衣襟,轻声诘问:“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一切不就了解了?”

      周雪酌呼吸一窒,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同样疯狂的面庞。

      为什么呢?周雪酌也不知道,也或许是不愿承认,最恨的是你,可是却下不了手杀你。

      就在此刻,车外传来迅疾的破风声与呼喝!

      周霜醉心神一分。

      电光石火间,周雪酌袖中匕首寒光一闪,猛地刺向对方肩臂。
      “哗啦——”
      寒风狂涌而入,趁周霜醉痛哼松懈,周雪酌裹着那件黑氅撞开车帘,如同折翼之鸟不管不顾地扑入茫茫雪夜。
      “哥哥……”

      霜山众人赶至时,恰见一道踉跄影迹正奔逃向远处的雪幕,周霜醉半身探出车窗,呛出一口血沫,伸出的手臂徒然抓握着虚空。

      “追!”
      宫粼轻喝,几人身形疾掠。
      然而不过数十步,他蓦然敛足,呵出的白气在冬夜凝成细雾:“那不是回周府的路。”

      严禛霎了霎眼,转身望向眉睫缀满雪末的宫粼。

      “城郊的乱葬岗。”

      冷风刺骨,周雪酌赤足踏过覆雪的乱石与枯枝,麻木地抱着怀中玲珑剔透的旧皮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雪地印下断续的鲜红血迹,冰冷刺痛从足底的冰碴窜上,陡然撞开了一幕褪色的光景。

      那夜国公府寿宴前,他瞥见羊皮卷里的线轴所剩无几,脱口道:“阿漪,我去替你买新的。”
      皮影师低头调着朱砂,闻言侧过脸,眼睫在昏黄光晕染了层熔金,弯起唇角:“等我回来。”

      如今,他终于将允诺的皮影线带来了。

      荒无人烟的残垣影壁,皮影师的幽魂用尽所有气力冲撞。

      可他囚困在方寸之地的皮影,仿若濒死的蜻蜓深陷蜜蜡血珀,饶是翅膀再如何挣动也溅不起一丝涟漪。

      一迭声焦急的哀求终归穿不透生与死的隔阂。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雪酌磕磕绊绊,奔向深处荒野孤坟那口黑沉沉的枯井。
      ——当初他的葬身之处。

      周雪酌跪伏在井沿,喘得厉害,他垂眼看了看怀里皮影的斑驳眉眼,指尖拂过崭新的牵丝。

      “阿漪。”手指冻得发僵,几乎不听使唤,周雪酌将柔韧的牵丝一圈圈缠上腕骨,绞得勒进皮肉,“……线买回来了。”

      另一端被他垂入井口那片浓得不见底的幽暗。

      影壁之中皮影师徒劳无功的挣动,倏然止息。

      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刹那——
      寒风自井底倒卷而上,裹挟地底的阴湿土腥,倏地掀起他黑绸般散乱的长发,像是积压光阴与憾恨的叹息拭过他浸满冷汗与泪痕的面颊。

      月光敷着倾盖的厚雪又将清辉压在苍郁的枯枝,低哑而绵长的叹息擦过耳际。

      周雪酌听见那人笑了笑。

      “我接着你。”

      话音落下的顷刻,他纵身向前一跃。

      就像是断线的傀儡终得解脱,归林的倦鸟投入巢窠,坠向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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